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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忽闻犬吠 ...

  •   江茉背着竹筐来到集市,在一家酒肆里卖了野菜,从店伙计手里接过一枚铜钱,眉眼弯弯的道了声谢。

      并非日日如此顺利,闭门羹是常有的事,每当朱婶将两筐野菜原封不动的送进门,周氏就会坐在石凳上唉声叹气。

      家里缺银子,娘仨有许多年不曾添置新衣衫了,趁着天暖和多攒些银子,等到入冬那数九寒天的季节才不会挨饿。

      这一枚铜钱弥足珍贵,她小心翼翼地把这枚铜钱与早晨周氏给的那枚包在一起,异常愉悦的赶去买鸡蛋。

      两枚铜钱够买六个鸡蛋呢,江茉几日未食油水,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要是能吃一个热乎乎的煮鸡蛋,定会浑身舒爽,精气百倍。

      江茉把竹筐放到朱婶家的牛车上,兴致满满的在古色古香的街上逛,集市甚是热闹,由南向北一条街,路旁都是做生意的小贩,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泥人的,有卖字画的,还有卖身的......

      在卖身的姑娘面前顿住脚,容貌倒是挺俊俏,垂着头十分乖顺的模样。

      天无绝人之路,若是卖身,岂不是把一辈子都搭进去了?她遗憾的抿了抿唇,从人群里挤出来,正扫视四周可有卖鸡蛋的摊铺,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急匆匆的撞向她的肩膀。

      躲闪已来不及,她疼得蹙了蹙眉,扭头却见那人落荒而逃的背影。

      不好!江茉心下暗叫一声,连忙去摸身上的银子,胸口、腰间、袖子里,空无一物,果然是被偷了!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行窃。

      江茉来不及多想,拔腿就追,她决不能看着六个鸡蛋不翼而飞。

      在拥挤的人群寸步难行,眼睁睁看着那人钻进一条胡同,等她追到跟前,早已不见踪影。

      她懊恼的直皱眉,沿着这条狭窄的胡同找过去,起初尚有两三行人,走了一刻钟却愈发狭窄偏僻,阳光映不进来的地方,黑压压的窜梭着又冷又湿的风。

      小跑到尽头却是另一条路的方向,江茉站在原地裹紧了衣裳,周遭寂静的有些渗人,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依照她从事相关职业的第六感,面前这条路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追,还是不追?六个鸡蛋的影子在她脑海里晃啊晃,她鼓起勇气抬起脚,准备换个方向打道回府,却被一声厉喝吓得腿发软。

      “站住!”

      江茉警惕地退了两步,极快的转过身贴着墙壁,一只手揪着墙缝里钻出来的野草,紧张得呼吸紊乱。

      面前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箭袖,腰间配着长剑,在她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眸色沉了沉,肃容问:“哪里人?做什么的?”

      “关、你什么事?”江茉猜不到他是什么人,但扫一眼就看出此人容貌上佳,特别是按在佩剑上的手,手指修长,骨节浅显,再故意压沉嗓音,男子清冽的气场瞬间碾压她脑袋里有关男性的所有印象。

      “老实回答!”男子略有些愠怒,唇角压得极低,目光似带刺一般,随时能把人戳得千疮百孔。

      江茉却觉着此人隐忍怒气的模样极其赏心悦目,如玉般的面容在昏暗的胡同里格外白嫩,颀长的身形颇有英气逼人的气势,而且有种正义浩然的坦荡。

      见她盯着自己不眨眼,男子略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冲着远处同样一身黑衣裳的人喊道:“琮琤,带回衙门!”

      原来是官府的人,难怪会满身正气,江茉瞬间放松警惕,换个轻松的姿势倚着墙壁,微微气喘道:“官爷,我的荷包被偷了,我一路追到这儿,实在追不动了。”

      男子沉下眸子思虑了半响,按着佩剑的手指微微搓动,肃声道:“你走吧。”

      说罢转身沿着原路返回,丝毫没有进去帮她找银子的想法,江茉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疾步凑上前:“官爷,那、那我的荷包怎么办?”

      “诶,你别耽误我们办正事,荷包这种小事儿我们没空管,快快快赶紧走,别等一会儿我们把你抓衙门去。”刚被唤琮琤的男子不耐烦的挡住她的去路。

      江茉抿着双唇顿在原地,她所受过的教育和专业精神,在身体里奋勇的反抗,每一毛孔都在叫嚣着不公平,怪她火眼晶晶许多年,今儿却看走了眼,以为此人正气浩然,原是徒有其表。

      “就是你们不闻不问的态度,才纵容的盗贼如此猖狂,敢在青天白日行窃,我的荷包不足挂齿,但袖手旁观就是为虎作伥,今日是行窃,明日就会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杀人,你们领着俸禄却不尽职,枉顾百姓的尊重和信任。”

      这番话不吐不快,她梗着脖子瞪着前面的两人,十分坚定的抿紧唇角,倔强的小脸写满不悦与鄙夷。

      温元廷怔怔的望着她,在如此昏暗的胡同内,眸中的光芒却闪烁了两下。

      他认真看了她两眼,衣裙虽破旧却洗得干净,板板正正的穿在身上,素净的小脸削瘦无肉,看着尖尖的下巴却又浑圆的可爱,再往下移,隆起的胸脯......

      异常显眼的胸脯让他险些被口水呛着,卷手在嘴边咳了两声,脸色浮上些许红晕,声音不似方才那般肃厉:“你懂得道理倒不少。”

      温元廷用坦荡荡的目光望向江茉,又问:“城东柳大爷的耕牛丢了,他先报的案,你说我们该先处理谁的?”

      “我不用你处理。”江茉敛回视线望向幽深的巷子内,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本正经的道:“我自会去讨过来,我只是同你讲道理罢了。”

      她说罢身子一转,钻入巷子里就没了人影。

      蒋琮琤略有些担忧的皱眉道:“这姑娘居然进去了,那里面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温元廷搓着指腹思忖片刻,边往巷子里走边吩咐:“你去帮柳大爷找耕牛,我稍晚些去。”

      幽深的巷子里有股发霉恶臭的味道,狭窄的路只容一人通行,江茉走了一段路就想回头,但一想到两文钱就又鼓起勇气走下去。

      酸臭的味道越来越浓,她捂住口鼻遥望前方,似乎有出口的光亮,顿时喜上眉梢,忙提着裙摆一路小跑。

      走到光亮处才发现,这只是一栋敞开门的破宅子,屋顶破了洞映进许多阳光,她踮着脚往里看,突闻一声犬吠,不等她反应过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已在耳边回荡。

      她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小心翼翼地躲在狭窄的巷子里观察前方,绳索拴着七八只狗,每一只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她忙悄悄地缩回脑袋藏进黑暗中。

      破宅里有人影晃动,好像是挽着发髻的妇人,江茉不知该不该问她是否见过偷荷包的男人。

      心下踌躇不决,耳边又有犬吠吵闹,丝毫未察觉小跑而来的温元廷,只感觉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脖颈被人圈紧往后拖拽。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试图用脚跟儿抠紧地面凸起的石头,两只手胡乱的抓着“歹人”的胳膊,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疼得温元廷皱了皱眉。

      小姑娘下手挺狠的,他毫不怜香惜玉的拖了十丈远,勒得江茉捂着发疼的喉咙一个劲儿咳嗽。

      像被铁钳捏过的嗓子生疼,江茉来不及看歹人是何模样,感觉重获自由的那一瞬,扶着墙壁出口的方向跑,奈何这一路双腿紧绷抠地,如今酸软的站不起身。

      但愿那两个捕快尚未走远,丢钱是小,害命是大,她连滚带爬的逃了几步路,脑海里浮现出各种买卖人口的惨剧。

      “你要去哪?”温元廷解开袖子,动作利落地撸起袖子看了眼流血的指甲印,自顾自的道:“不如让你去喂狗了。”

      江茉听声音有些耳熟,惨白的小脸一偏,瞬间松了口气,头晕眼花的倚着墙壁瘫坐在地,劫后余生的虚弱让她说话的语气分外温柔:“你、你为什么拖我呀?”

      “这条巷子不能进,你最好赶紧回家去。”温元廷说着就往外走,目不斜视的望向前方。

      江茉尝试着站起身,可自打来到这儿就大病一场,饭菜是半分油腥都不见,底子亏虚,今日一早又在山上采了两个时辰的野菜,如今追了小偷半条街又受了惊,小腿肚直打哆嗦。

      “诶。”她一脸愁容的喊住面前背脊笔直的男人,迎上他冷淡的视线,试探地小声问:“你若是方便,等我一会儿?”

      “你胆子挺大的,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他饶有兴致的观察她,方才还伶牙俐齿的,这会儿工夫就扮起软弱姑娘了。

      江茉不是怕阴冷的巷子,她要是能使出力气,能像一缕烟似的逃了,她没理会温元廷的挖苦,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

      狭窄的巷子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她抬眸望了眼前方一身黑衣的捕快,声音如丝般轻柔的问:“那儿为什么不能去啊?是因为狗咬人吗?”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温元廷站在原地等了她几步,微露不耐烦之色,正想催促她走快些,却隐约听见饥肠辘辘的咕噜声,心头的燥意忽的就熄了,耐着性子走走停停。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忽闻犬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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