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成功的撬墙角体验》乐木敏

3、03

　　唐婉凝也认出了华立辉，不过她没有立刻上前打招呼的想法。
　　对面的人，个子挺高、五官组合得不错，可能是刚好符合她的审美，也有那么一点莫名的熟悉感，唐婉凝对这个类型的长相还算是有好感的。只是这人，站姿松懈、注意力不集中，浑身透露着散漫和不专心，让人怀疑他的业务能力，认为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出来体验生活的。
　　作为商人，他肯定是不合格的。
　　成功的商人，唐婉凝认识一个人，并崇拜不已。

　　唐婉凝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饼，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不赶时间。
　　对面的人，杯子一个都没卖出去。
　　不赶时间的人，就容易无聊。
　　尤其是遇到这样呆板不专业的商贩，那点好为人师的想法便蠢蠢欲动起来。
　　其实，就是好管闲事了。

　　唐婉凝吃完了饼，才走过来，决定小试牛刀一把，“杯子怎么卖？”
　　华立辉说了个价格，是进货价。
　　“我买一个。”唐婉凝打开背包，拿钱，她今天背双肩包。
　　“好嘞。”华立辉拿了个粉色的给她。
　　唐婉凝没有接，“送给同学的，她不喜欢粉色，要浅蓝色的吧。”
　　华立辉换了个浅蓝色的给她。
　　“谢谢。”唐婉凝把钱递过去，她拿杯子。
　　华立辉说，“这是第一单，我没零钱找你。”
　　“那我微信转给你吧，你的收钱二维码呢？”唐婉凝在桌上找。
　　“我没打出来，你直接扫我手机吧。”看吧，他果然是不专业的。
　　可，扫的是先添加好友，再转账。
　　“转过去了。”唐婉凝把杯子放进包里。

　　华立辉没看手机，没检查钱是否真的过来，他问，“杯子你用了吗？”
　　“昨晚用了，保温还不错。”这个评价比较中肯。
　　不放过任何的潜在客户，华立辉趁机热推，“那你朋友有想买杯子的，你推荐一下吧。”
　　“你急着出售？”唐婉凝问。
　　“有点。”
　　“你在创业？”
　　“不算是吧。”华立辉没有说太多，“差不多。”
　　“你进了多少货？”
　　“四五百个吧。”
　　“剩多少个了？”
　　华立辉想了想，“没数。”
　　他的行为，更证明了唐婉凝的猜测，卖东西，他果然不专业的。

　　“你就这么卖？”
　　华立辉反问，“那怎么卖？”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唐婉凝说，“如果是我卖，我不会这样只是摆张桌子，等着别人来问。”
　　“说说。”华立辉现在对挣十万二十万的事儿不感兴趣，他只对怎么尽快把这批杯子卖出去，把投进去的一万块钱的本钱收回来，再净赚四千块钱的事情感兴趣。
　　唐婉凝这才察觉到，她和一个陌生人，说太多话了。

　　华立辉在茫茫人海中，终于遇到一个能搭救他的人，他能让她轻易走了吗？
　　肯定不能啊。
　　华立辉绕过桌子，腿磕在了桌子腿上，他也顾不得了，“不会让你白干的，我们合作怎么样？”
　　他个子高，挡在面前，遮住了唐婉凝的光。
　　漫长假期才刚开始，她有两个月的时间无处打发，做个小生意算是练手了。
　　“可以，不过我现在要去见个朋友，没有时间和你详说。”唐婉凝看了下手机时间。

　　“真的？”华立辉眼睛里的光要亮了，他急切地问，“你什么时候结束？要不我送你过去？”
　　唐婉凝摇头，“不太方便带你过去。要不你在这里等我，我结束早了，过来找你。”
　　“行。”华立辉这才给了个笑脸，“我等你。”
　　有些人很干净，是皮肤白皙的干净，有的人是注意个人卫生的干净，有的人是笑容纯粹的干净，有的人，是有双小鹿的眼睛，纯净地看着你的时候，你觉得这个世界，真干净啊。
　　华立辉是一个有着干净笑容的、干净眼神、干净皮肤的人。
　　唐婉凝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和一个陌生人说了话。
　　她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
　　可能，只是因为他长得太像一个熟人了。

　　唐婉凝要等的并不是她的同学，叫赵田田，面容憔悴得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她在唐婉凝面前坐下，头耷拉着，懒散地打着哈欠，“大早上叫我出来做什么？”
　　“你昨天在电话里说，见到了杨春福？”唐婉凝问。
　　赵田田又打了个哈欠，“对啊，在超市里。”
　　“他回来了？”唐婉凝又问。
　　赵田田点头，“应该是吧，我看到他在买生活用品，大概是回来定居了。”
　　“他住在哪里？”唐婉凝急切地问。
　　赵田田摇头，“我哪知道啊，我又没跟踪他。前天晚上我凌晨三点才睡的，也可能是我头晕眼花认错人了吧。我就是随口说说的，你别当真。”

　　“他可能真的回来了。”唐婉凝把目光从窗户外收回来，直直地看着朋友。
　　赵田田一个激灵，清醒了很多，“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有点怵。”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把杨春福找出来。”
　　“我怎么把他找出来？”
　　“你有办法。”唐婉凝说，“我相信你。”

　　赵田田摇头，“你的信任我承担不起。”
　　“帮我找到他。”唐婉凝又说了一遍。
　　赵田田喝了口水，困难地吞下去，“你知道吗？每次你脸上没什么表情，重复第二遍话的时候，我汗毛都要竖起来。”
　　“我有那么可怕吗？”唐婉凝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手，她不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尤其是眼神，是犀利又凶狠，只不过大部分时间，被她很好的掩藏住了，就成了那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赵田田肯定地点头，“认识你的每个人，都说你温柔安静，可每个熟悉你的人，都知道那只是你的表面。其实你不是温顺的绵羊，你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帮我找到他。”唐婉凝亮了下自己的手指甲，“我不会让你白忙一场。”
　　“说什么呢，我妈的病多亏了你帮忙介绍医生，才手术成功又少花了那么多钱。”赵田田握拳表态，“我就算在超市门口支张床，我也要把杨春福给你找出来，这样行吧？”
　　“谢谢。”唐婉凝给她杯子里添水，以示亲昵，“你说前天晚上忙到凌晨三点，做什么了？”
　　“接了个单，写点东西……”赵田田说，“广告商本来是想找你的，可你总不在线，就找我了。”
　　“我不一定有时间。”

　　唐婉凝的情况，赵田田知道一些，“我知道，你最近怎么样？”
　　“你问哪方面？”
　　赵田田笑嘻嘻的，“全方面。”
　　“还可以。”
　　“我也还行。”赵田田和唐婉凝认识有些年头了，对彼此的脾性一清二楚，尬聊并不会觉得太冷场，“你找杨春福已经有些年了吧，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他呢？”
　　“问他点事情。”

　　“什么事儿？”赵田田八卦，“你这个人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样子，对这个人这么执着，我有点好奇。”
　　唐婉凝总是被姓刘的人跟着，她出入不方便，能不能找到杨春福，要靠赵田田的帮忙。唐婉凝透露一些，“他是我姨夫。”
　　“就是你已经去世的小姨的丈夫？”赵田田对唐婉凝的事情知道一些，但是太皮毛，只知道唐婉凝没怎么提过她爸妈，只提过几次小姨，知道她不愁吃穿有可以挥霍无度的钱财，有个神秘的十先生资助了唐婉凝全部的学费及开销。
　　唐婉凝是个迷。
　　不对，十先生个谜。

　　“我小姨去世后，我再没有见过他。”唐婉凝提起小姨，有些伤感。
　　赵田田小声问，“你找他做什么？”像这种亲戚关系，随着共同亲属的去世，断绝来往是很正常的。
　　“我小姨去世时候，我年龄较小，不太懂事。可我清晰记得我小姨住院开始，杨春福就变了态度，如果不是他迟迟不肯露面签字，我小姨做了手术可能就好转了。他们明明之前关系那么好，为什么突然会置之不理。”
　　这大概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面对生病的妻子，不愿承受压力、想放弃治疗、故意错过最佳治疗期的道德伦理的故事。
　　“他们没有孩子？”听唐婉凝提过的几次，她小姨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和丈夫的关系也是不错的。
　　“没有。”
　　人怎么能说变就变呢，还是其实这个人早已经变了，只是她们没有察觉。
　　找到杨春福，是为小姨讨个公道，也是为自己解开困惑了十四年的谜底。

　　赵田田之所以能和唐婉凝做朋友，就是很多时候，她懂得适可而止地收敛住好奇心，不过多的窥探和询问。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会没有点不想外人知道的隐私呢。
　　“我妈的事情谢谢十先生了，你转述我想请他吃饭的话了吗？”赵田田只听唐婉凝提起过十先生，没能见过真人，这次妈妈生病住院的事情又得了人的帮助，想要当面感谢一下的。
　　唐婉凝转述，“他说感谢已经收到，就不吃饭了。”
　　“十先生是做什么的啊？”赵田田惊讶，“A大一附院的院长他都能说上话？太牛B了吧。”
　　“就是……普通做生意的吧。”

　　赵田田笑嘻嘻地，“那估计是做大生意的吧，不过，他对你挺好的，亲爸也就做到这个份了吧。”赵田田大大咧咧地玩笑，“说实话，你不会是什么有钱人流落在外的女儿吧？”
　　十先生对唐婉凝是还不错，资助她上学、置办房产给她居住，充足的资金给她开销。
　　“不知道。”
　　“什么？”
　　“没什么。”

　　唐婉凝和赵田田作息时间不同，能约上一次见面，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见了面，赵田田就不会轻易放唐婉凝回去，约着吃饭，又顺便逛了街。
　　到下午四五点，唐婉凝才想起点事情来。
　　赵田田看她皱眉苦想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我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办，又记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应该就不是太重要的事情。好不容易见面，你再陪我去买双鞋吧，你眼光好，肯定买不差的。”赵田田拖着唐婉凝进了商场。
　　就这样，唐婉凝又逛街到七点。
　　到七点半，她才想起来具体什么事情。
　　“我忘了，和人约了谈事情。”

　　赵田田吧唧吧唧啜着饮料，“你们约的几点？”
　　“没说几点。”
　　“要谈什么事情，很重要吗？”赵田田说，“没给你打电话，应该是等不到你，改时间了吧。”
　　“他没我电话号码。”唐婉凝想起有微信，在微信上问：你在吗？
　　那边很久没回。
　　赵田田看唐婉凝的表情，“没回？不会是生气了吧。”
　　“谁知道。”唐婉凝吃了两口，又看微信，还是没回信儿。
　　又过了会儿，她说，“我先走了。”
　　“不看电影了？票已经买了。”
　　“改天吧。”唐婉凝烦闷不已，“最烦别人等我了。”
　　其实，她最烦的是辜负别人的等待了。

　　很久之后，唐婉凝和赵田田说起这件事情，“其实他只是一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我完全可以不去赴约的。如果不去见他，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那你会错过很多有趣的事情。”赵田田冷静地分析。
　　唐婉凝楞了一下，她点头，“是啊，如果没有遇到他，我其实挺可怜的。”她问赵田田，“你说，我明明不是对人热情，又不是热心肠的人，我为什么会想着去帮他呢？”

　　“妙不可言的缘分？”赵田田和唐婉凝并排躺着，她说，“可能是某个瞬间，你觉得他很帅，很让你心动、觉得他有点可怜，激发了你母性的保护欲、觉得他有熟悉感。这就是别人常说的合眼缘吧。”
　　“都有吧。”

　　他隔着一条路，看着她的方向，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自己，他咧着嘴在笑。她突然抬头撞进他的目光里，便沉溺了。
　　这是她第一次心动，很迅速，她甚至不知道这就叫喜欢。
　　是很久很久之后，她把华立辉伤得遍体鳞伤之后，她才知道，她是从那个瞬间，心里有了一个叫华立辉的人。
　　没有人告诉她，喜欢就是，无论离得多远、时间多晚，都要赶着去见他。
　　虽然这份喜欢还只是好感，微弱的犹如火苗。

　　唐婉凝是个颜值狗……
明天不更新~亲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