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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唐源温泉旅舍案件·真相 ...

  •   日高篇——
      我是吉川。
      九岁的那个夜晚后,渥美院长为我找到一对愿意领养的日高老夫妇。
      我得以像正常孩子那样有一对疼爱我的父母,可以生活、成长、学习。
      但没有人知道,每一个夜晚,我都度过得极其痛苦。我害怕那个人像铁钳一样的手,像狼一样的双眼,还有……疼痛和屈辱。
      梦魇从未消失。
      直至我得到爸爸送的一根棒球棍。
      它带给我力量和无可复制的安全感。就像那个夜晚,一根棒球棍为我挥开全新的光明世界。
      或许就像教练说的,我是棒球天才。
      仅仅半年时间,我便能超过很多人一两年甚至七八年的实力。我的球速快、球路刁钻,是团队最坚固的盾牌。
      但比起投手,我更想当打击手。挥动棒球棍使我感到安全。
      一年前,部长带我们合宿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恶魔。就在这僻静的乡下。
      他活着,还活得很滋润。

      从那时起,我便开始筹划。
      宫水大我两岁,原姓竹内,她姐姐是我前面的那个。我七岁那年,她姐姐失踪,她被一个中年人领养。然后他挑选出了我。
      小野是我记事起便照顾我的大姐姐,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被选中过,但我被挑中的时候她已经出去自己生活了。
      她过得很清贫,我联系到她,让她去他的旅舍打工。大姐姐同意了。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寒冬的末尾,我带着伙伴们去到他的旅舍里合宿。7点,他叫我去一起看职棒联赛。
      我想自己的忍耐力一定超过了这世上的大部分人。我竟然和这个恶魔同室共处近一个小时,带着笑脸和轻松的语调。
      7点50,我离开那里回屋。大约8点30,小田他们要去泡温泉,我则去院子里练习挥棒。8点50,和讲定的一样,我去贩卖机买饮料,9点过几分钟,我回来喝止了大家的打闹,就跟赛前集训一样严肃。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我开始专注地“热身活动”。每一次,我都梦想着这一击能敲中他的脑袋,让他下地狱。
      小野9点10去收酒杯,宫水不久后从屋里出来。
      终于,10点后,吉平和佐佐木的房间静下。我从木廊下拿出小野准备好的黑袍和面具穿好,拉开了恶魔住所的大门。
      他拼命挣扎着,竟然已经从橱柜里滚出来了。
      跟拖死猪一样,我把他拖到榻榻米上。他害怕地整张脸都扭曲了,一如五年前小小的“鬼面”从背后暂停他的罪恶的时候。
      完全的发泄后,用镇纸再给出最后一击,我把面具戴在他的脸上。然后赶忙把身上的黑袍脱下连同球棒、宫水的黑袍一起收好,带上宫水收拾好的财物一并扛出去藏到说定的地点。
      紧接着我脱下球服去洗澡、泡了几分钟的温泉,10点30回屋睡觉。

      第二天我才发现,队徽不见了。
      可不知为何,神木把它偷偷还给了我。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帮我?他知道什么?还是想在以后借此勒索我?
      我不明白,但我会默默注视着他的。

      但正像他所说,从我用棒球棍击中人的那刻起,我就没有资格站上甲子园的土地了。
      我永远没有办法从阴影中彻底走出来,所以,就让我归到黑暗中去吧。
      小野和宫水本来也想复仇,我没有同意。
      杀人是不对的,这份阴影会伴随一生。
      我已经做好觉悟了,只让我承担这一切,再好不过。
      渥美院长曾让我隐瞒他的丑闻,福利院的丑闻。理由是不能让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人蒙受异样的目光。
      我不相信她真正的想法是这么义正言辞。但这一点无疑是对的。
      曝光之后,他固然会被唾骂,但他都是个将死之人了。甚至在死后,还会有人去洗白他。
      可是那么多从福利院里走出去的,还在世上生活的人怎么办?他们或她们可能会活在别人的恶意揣测里,甚至被强行打破家庭的宁静。
      所以他的丑恶永远不能被揭露出来。我能忍,我愿意让它被憋死在时间里。
      我唯一感到歉疚的,是棒球部的伙伴们。
      对不起。

      小野篇——
      知晓慈善面具下的真面目,是在我八岁的时候。
      很痛。
      他很快对我失去兴趣。
      十四岁的时候,我成功摆脱了那个地方。尽管会每天吃不饱饭,尽管冬天总会被冻得睡不着。
      至少我逃离了那里。
      可是每一个夜晚,我都在回想那个地方。
      今天会是谁被选中……吉川,他还好吗?
      忙碌的生活在某一天被中断。吉川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帮他复仇。
      我当然同意,我甚至愿意帮他背负牢狱之灾。
      旅舍的工作,在我的经历中远算不上最累。佐佐木时常问我,为什么上原经常拖欠工资,我还这么为他卖命。
      因为我的工作根本不是为了钱。

      因为在监控的监视之下,我需要做的很简单。
      8点20,他要求送酒,我让吉平守在前台,去厨房热酒的时候往酒里放了迷药。
      回前台之后,我一直在紧张地估算时间。9点10,我着手去屋里收拾碗筷,宫水那时正在开保险箱,被迷倒的他已经被绑好藏进橱柜里。
      把碗碟暂时放在厨房里,我回到前台。
      11点,我关好门。去厨房里洗干净酒杯碗碟,再去说好的地方处理拿出来的财物和黑袍、凶器。直到凌晨三点,我才从后门回来。
      默默查看好一切后,凌晨五点,我打开了门。

      宫水篇——
      我是和姐姐一起被抛弃的。我们很早就隐约发现了福利院里的恐怖。
      我八岁的时候,原本会被他选中。但那时姐姐扑了上去。
      她那天晚上被带走。让我恐惧的是,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都是姐姐。
      于是每天晚上,我都呆呆地望着窗外,惶恐无助,脑海中满是和姐姐一起洗澡时的景象。
      直到有一天凌晨,我看到窗外一个黑影扛着长条的麻袋,把它塞进后备箱里,然后开着车出去。
      姐姐失踪了。
      我知道,她回不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姐姐的灵在帮助我,那之后我被玉垣大人领养,来到唐源,成为神社里的巫女辅佐。
      神社里的生活使我宁静,但心底的恨意一直都没法消除。
      我十五岁那年,玉垣大人去世了。玉垣爷爷重新担任神主,抚养巫女夕姐姐。
      两年前,他来了。带着一大笔钱,买下这里的一处温泉旅社,然后过着怡怡然的生活。
      仇恨使我无法再平静下去。但我不想因为仇恨失去理智,殃及待我恩重如山的玉垣一家。
      每当黑色无法控制时,我便跪坐在殿前,向传说中的那位大人诉说心中的恨意,并且希望我的心灵能得到净化。
      但我没想到,有一天玉垣爷爷会恰好听见我的话。他生气地质问我那个恶魔到底做了怎样的行径。
      我全都说出来了。
      他仿佛老去十岁,长叹着和我一起跪坐在殿前。
      从那之后,玉垣爷爷的愁绪就再没消失过。夕姐姐和我都很着急。
      吉川七月来集训的时候和我联系,跟我说出了完整的计划。
      于是在一个星期前,我和玉垣爷爷说:可以扮鬼,传出他被鬼纠缠的流言。会被怨灵环绕的人,可能做过恶事,可能性格恶劣,反正不可能和那位大人一样。
      君子是不会和怨灵有什么交集的。
      玉垣爷爷同意了。
      和玉垣爷爷说定的计划是:传出流言,他便会来神社请出神主和巫女以求净化。等净化过后,我仍旧扮鬼出现在四周。
      这说明连神灵都不愿拂照他。
      他在唐源的名声将会彻底臭掉,更不会有人把他和那位大人做对比了。

      于是他请来我们三人的夜晚,商议净舍仪式后,等到8点30,我穿起黑袍在主院附近游走,玉垣爷爷准备到时候播放声音。
      一直等看到他在屋里被迷晕,我朝吉川点点头,立即进到屋里把他绑起来,藏在橱柜里。然后开始收集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放到带来的麻袋里。
      期间小野进来收拾碗碟顺便拿走酒杯。
      在她走不久后,我最后看一眼橱柜里的恶魔,离开了。
      第二天,我的仇恨,伴随抬出的那具尸体,彻底消散。

      神主玉垣篇——
      隐士,这是唐源的代名词。
      我们玉垣一族,祖上曾受那位大人教化,跟在他的身边学习、指导村民。那位大人仙逝后,祖上便承接起教化众人的责任,并且成为供奉那位大人的神主。
      唐源是隐士生活的地方。在这里隐居的人们虽然性格各异,身世不一,但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撇去世俗的金钱与权力,归隐山林,心中变得平静和乐。高尚德行成为大家最推崇的东西。
      两年前,上原来了,以重金买下小林的温泉旅舍。他谈吐不凡、学识广博、热情好客,乡里的人们都很喜欢他,我也是。但我心里隐约感觉,这并不是他的真实。
      子曰:乡愿,德之贼也。
      一个人怎么可能让所有人喜欢呢?上原对每个人刻意的讨好,并不高尚,而是道德的窃贼。
      因此,每当乡里人夸赞上原,将他与那位大人相比时,我都有些不舒服。
      几个月前,我终于知晓他的真实。在看清面具下的罪恶的瞬间,我心中的静湖被翻覆。
      他有什么资格与那位大人相提并论?!
      这是最大的亵渎!
      但我作为神社的神主,供奉着那位大人,我不能做无礼不义之事。
      不能揭发,也不可以因憎恶变得狭隘刻薄。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将他与那位大人隔绝。
      一个星期前,宫水为我提出建议。这确实是再好不过的办法。
      但令我始料未及的是,上原会因此丢掉性命。
      是的,我或许应当协助警方、告知实情,将凶手绳之以法。
      但我说出的是谎言。
      可能这并不高尚吧?但我的内心告诉我,我应该这么做。
      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上原,我不愿让杀害你的凶手经受责罚,这就是我对你之憎恶的,最大的直率。

      徐佑篇——
      光明与黑暗从来都是并存的。
      我身在光明,但我知晓黑暗,知道黑暗能有多黑。
      真正黑暗的事情,需要交由黑暗去解决。几十年的处事与旁观中,我一直这么认为。
      实在没想到幸村君安排的旅行会遇到两个“故人”。
      原来那个男孩叫日高啊。
      从他的身上,我能嗅到一点枢衡的气息。
      我与幸村君是现场的第二批目击者,扫视房间里的时候,我看到门边的一个小徽章。
      这当然不会是上原的东西。
      捡起来找机会仔细查看后,我大致确定了凶手。
      我选择将它物归原主。日高当时想必非常心焦,但脸上却没有半点表现,甚至能压下紧张去照顾和安抚自己的队友们。
      某种程度上真是位鬼才,和枢衡有的一拼。或许他的将来“不可限量”。

      7岁男孩在案发现场的活跃,很不正常不是吗?我想他或许跟我一样,是某位侦探穿越而来,并且回到小时候的身形了吧?
      他最后似乎想通了,但我不能让他揭露真相。
      从来没有绝对的应该与不应该。正直应是宝剑那般刚中有柔,而非百分百的刚硬。

      我很感激幸村君,他很聪明,也很体谅我的某些“不合常规”的做法。一如五年前下着淅沥小雨的黎明。
      感谢他这天早上对我的保护。
      我从来不是主流社会里的普通人。我们与外界有一条鸿沟,而家里的光明与黑暗之间好比太极,同样有一道分界线。我在阳的那面,承接着长辈们的做法——
      身在光明,视知黑暗。

      吉平篇——
      我的女儿是上帝赠予我的天使。
      小叶三岁的时候,她的母亲抛下了我们。
      那段时间,为了我们父女的生活,为了奶粉钱,我忍受师傅苛刻而刻薄的训斥、贬低,在后厨里打下手,当帮工。
      是小叶一直鼓励着我,每当回家看到她的笑靥,听见她叫我爸爸,白天的所有都成为过去式。
      终于,我做出成绩。但是小叶不见了。
      我努力赚钱,到处托人寻找。五年后,我找到了!
      从福利院里把小叶领回家,我以为天使再度回归。
      但事实并非如此。
      小叶不再露出笑容,却也从不哭泣,她只是漠然看着我,机械地吃饭、睡觉。
      我很愧疚,以为这是我将她丢失后的惩戒。
      小叶呆呆地盯着我看的时间越来越久,五个月后,她自杀了。

      一年前,打听到上原在唐源开起旅舍,我便上门应聘了厨师的职位。
      我为他专门准备了一口锅,每次为他烹饪料理,我都会在锅里多加一道“原料”。
      我会一直盯着他,看他慢慢无法使唤下半身,无力地、可怜地躺在床上。直到他将死的时候。
      那晚的21点50,我半推开门,看到打开的橱柜,还有满脸惊喜、以至于呜呜直叫的上原时,我明白——将死的时间已经提前。
      慢慢地,我关上了房门。

  • 作者有话要说:  一次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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