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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山梅花 ...

  •   这么两日下来,阿明已经明白了小无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说再多也没有用,她不明白的是刘家父女为何这般小心翼翼,这般纵着小无赖,讨好小无赖。

      这不应该啊。

      她懒得同小无赖抢回椅子,也不想和小无赖抢热茶,想起昨夜里小无赖说的话,什么再练十年也比上现在的他,闷声转身回房取了剑,随后大步往院外去。

      长孙曜抬眸,看阿明一眼。

      待离刘家院子有段距离后,阿明开始练剑,她五岁开始学剑,十年间剑招习了不下数百。

      一套明泉剑法练完,阿明额间落下细汗,她心里有气,发泄不出,不过片刻修整,又练了一遍。

      这一处空旷地,周遭是枯木厚雪,末了,阿明去拣被她打落的枯枝,打算把枯枝背回刘家当柴烧。

      “明泉剑法不是用来取悦人的。”长孙曜的声音突然冷冰冰的传过来。

      阿明拧眉,抬头去看。

      长孙曜在阿明两丈开外止了步子,冷着眉眼继续道:“本是破阵退敌的剑招,却被你耍的同舞姬舞剑一般,你是侮辱司空岁,还是侮辱明泉剑法。”

      阿明手背青筋暴起,一股子气冲上来。

      长孙曜没退,反又往阿明这处行两步,冷嗤:“辟离竟在你手中糟践十年。”

      阿明纵身一跃,一剑击向长孙曜,长孙曜侧身避开,化了阿明两剑,接住落下的一段细枝,旋身避开阿明的剑招的同时一枝抵在阿明右臂。

      阿明右臂的袄子被划破,长孙曜腕间一转,又一枝落在阿明左臂,阿明一滞,并非是因为衣服被划破而惊,而是,长孙曜用的是明泉剑法。

      在她发怔的片刻,长孙曜不悦地一枝击在阿明腕间,阿明吃痛,身形微变几分,长孙曜迫近阿明,扼住阿明的手腕,阿明面色一变,翻身要挣开,长孙曜收了力,直接将阿明抡了出去,阿明的发带散了,披散着头发重重摔在雪地,长孙曜将夺下的剑同手中枯枝齐齐掷落,扎进阿明的左右耳侧雪地。

      阿明脑中倏地空白。

      长孙曜冷眼,居高临下看她:“明泉剑法,不需要悲悯。”

      阿明紧咬着唇,翻身而起,拔起身侧的剑,飞身攻向长孙曜。

      长孙曜指尖现出指刀,夹断长剑,一掌将阿明拍在雪地:“莽夫行径。”

      阿明趴了好一会儿才困难地跪起身子,她忍不住捂住胸口,长发倾泻而下,将她的面容掩起,现下连喘两口气都疼,再打,不死也得赔半条命。

      现在这架没法打。

      她捂着胸口起身,带着质问:“你从哪学的明泉剑法?”

      她很清楚,明泉剑法几无人能学。

      长孙曜面无表情,转身未答。

      *

      阿明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的刘家。

      她老远便看到刘元娘端着刘家最好的一只碗,立在长孙曜身侧。

      长孙曜不吃东西,刘元娘担心长孙曜身体受不了,出去找了一下午的冬笋,勉强挖了一颗冬笋回来,又将刘家仅剩的一只鸡宰了,给长孙曜炖了鸡肉烧笋。

      这个季节的冬笋最是鲜美,便是再挑剔的人,肯定也会吃的,刘元娘这般想。

      但长孙曜可能真不是人。

      “滚。”长孙曜惜字如金。

      刘元娘娇美的面庞刷地纸白,她的身子虽发着颤,但并不愿走,娇糯好听的声音,因为害怕,还带着一丝的颤音:“裴公子吃些东西吧,这笋是我下午才挖回来的,同鸡肉炖了一个时辰,很鲜很好吃的。”

      长孙曜冷眼乜向刘元娘,声音越发冰冷:“滚——”

      刘元娘吓了一跳,眼眶倏地红了,垂下浓密卷翘的长睫,一颤一颤地,顷刻间,眼睫上便挂上了晶莹的泪珠,她端着那碗鲜笋鸡肉颤抖立着,不知是哪来的倔强,就是不走。

      阿明胸口更疼了,被小无赖这糟心玩意气得,她走过去,想劝刘元娘,刘家父女对这小无赖,简直好得离谱。

      她却见刘元娘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定般,俯下身子,夹了一块笋喂给长孙曜。

      “裴公子,我不骗你,这真的很好吃的,你尝尝,真的很好吃的,你什么都不吃,爹爹很担心。”刘元娘满含水雾的眼眸小心地望着长孙曜,希望长孙曜明白,她很担心他。

      长孙曜拂袖起身。

      “啊——”

      刘元娘一声尖叫,手中的碗落了地,整个人也摔了下去。

      阿明丢了手里的鱼,冲过去扶刘元娘起来:“没事吧?”

      刘元娘强忍着泪摇头。

      长孙曜更是不悦:“碍眼的卑贱玩意,滚——”

      阿明怒而回身。

      “你——”

      刘元娘赶忙拉住阿明,但她大抵也是叫长孙曜那话吓到了,一张脸煞白煞白,她忍着泪朝阿明摇头,声音全是哭腔:“顾公子,我没事,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吵扰裴公子,我确实出身低微……”

      她说着话,眼泪终于忍不住溢出了眼眶。

      阿明慌了,她不知道怎么哄人:“刘姑娘,你……你……”

      “吵什么吵!”长孙曜陡然怒斥。

      刘元娘浑身一颤,眼泪挂在面颊,一点声都不敢出了。

      长明震愕得瞪大眼看向长孙曜。

      长孙曜扫了一眼被阿明丢在地上的鱼,只看着阿明,冷声下令:“你,鱼,孤要清蒸的。”

      “没有!”阿明恼道。

      刘元娘却是一下拉住阿明:“明、明白了,裴公子放心。”

      长孙曜面色极难看,又落了座。

      刘元娘怕长孙曜嫌吵,动作极轻地捡了鱼,泪一下止住了。

      阿明看到刘元娘脸上甚至已经有了笑容,难道就因为长孙曜那一句要清蒸的鱼?

      阿明不敢置信,她压着气捡了摔在地上的碗,下午挨的那几下打,她不在意,可长孙曜那话太侮辱人,因着不想回刘家看到长孙曜,她才一直在外头瞎逛,看到冰封的河,就砸了,扎了几条鱼回来。

      刘家没什么吃的,刘元娘和刘父将仅剩的米都是留给她和小无赖吃,父女俩顿顿吃煮地瓜。

      她只想着这几条鱼可以给刘家父女改善改善,可没想让长孙曜吃。
      更何况这个混蛋已经当了刘元娘的面骂那么难听的话。

      “顾公子,一条鱼炖汤,三条鱼清蒸,你看好不好?”刘元娘提着三条鱼,却是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阿明眼角抽抽,不敢相信刘元娘已经全然不在乎长孙曜刚才骂了她什么。原本想说留条红烧,再留条明早煮粥给刘父喝的话,在看到刘元娘那期待得到长孙曜认可的模样后,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她稍低了声:“那河里蛮多鱼的,我明天再去抓几条回来,给刘叔叔补补身子。”

      刘元娘笑得甜:“谢谢顾公子。”

      阿明将碗放进水盆,被冰冷的水冻得打颤,哆嗦道:“不……不用谢。”

      她稍稍抬起脸喘气。

      刘元娘目光落在阿明脸上,移不开视线,这张脸太令她羡慕了,明是个男子,却生得这般模样,她忍不住道:“顾公子生得真好看,比女子还要好看。”

      阿明心情复杂,被冻得不知道能说什么,随口回道:“我随我娘。”

      刘元娘道:“那顾公子的娘亲一定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阿明默了默,点头:“我娘生得很美。”

      *

      山涧鲜活的鱼处理干净了,不用什么调味,只抹盐,放几片姜,蒸好便极鲜美。

      刘元娘担心长孙曜嫌恶同人共吃一个盘子的东西,提前将给长孙曜准备的那两条鱼分开装,摆在长孙曜的面前。

      阿明端着碗喝鱼汤,刘元娘做饭很好吃,虽都是简单的东西,但经刘元娘的手做出了,就很是美味。
      她看到刘元娘小心翼翼的模样,没说长孙曜不配吃她抓的鱼。本就四条鱼,一条炖汤,三条清蒸,两条都给了长孙曜,她和刘家父女三个人吃一条,还是最小的那条。

      刘家父女很习惯迁就伺候长孙曜,而长孙曜使唤起刘家父女也是一点也不客气。

      久了,阿明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真的是刘家父女自己愿意的。

      好像还真是应了长孙曜那句,是刘家父女巴不得的……

      真是奇了怪了……

      长孙曜面色淡漠,挑了鱼最鲜美的部分吃了几筷,随后便搁了筷子。他起身离开时吩咐:“明日还要鱼。”

      阿明差点跳起来把长孙曜摁进鱼盘子里。

      刘元娘却受宠若惊,很是高兴,忙替阿明答:“裴公子放心,明日定还有鱼。”

      长孙曜虽然开口要鱼,但每次也不过吃几筷。

      阿明连着逮了三天的鱼,对她来说,抓两条鱼虽然不费事,但每回抓的鱼,最好的都给了长孙曜,她心里就不舒服。

      好在明日刘家父女就要带她去镇上了。

      这两日她死活不愿趴在长孙曜房里的桌上睡,便在灶房打了个地铺,灶房暖和,她并没有太嫌弃,实际上,在碰到长孙曜这个混蛋后,她觉得就是院里头冻着都比看到长孙曜好。

      收拾完碗筷,阿明蹲在灶台旁烧火,锅里的热水是烧给长孙曜沐浴用的,刘父前两天开始就在做新浴桶,刘元娘不知道从哪听得,说是富贵人家沐浴都是要撒香花香露的,一大早就爬到山坳里找花,还真叫刘元娘找了一篮子梅花回来,刘元娘从篮子里取了一枝梅花给阿明,阿明将花插在她睡觉的板床旁的陶罐里。

      刘元娘提完最后一桶热水,对阿明说:“顾公子辛苦了一日,快歇下吧。”

      阿明实在看不惯长孙曜那般使唤刘家父女,便总帮着做,除了去河里抓鱼,挑水劈柴类的重活也全是她干的,在刘家这几日干的活比她过去十五年干的活还多。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道:“我就睡了,刘姑娘,你也早些休息。”

      刘元娘点头,踏出灶房时,又回头看一眼阿明,随后关上门离开。

      阿明刚躺下,眼睛还没闭上,就听得长孙曜隔着老远喊她的名字。

      阿明惊讶,还是第一从小无赖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但她并非刘家父女,可不会搭理小无赖,她捂住耳朵,装作听不到。

      约莫半盏茶后,灶房门被踹开,长孙曜黑沉着脸立在外头,灶房这种地,长孙曜是绝不会进的。

      “出来。”长孙曜冷声。

      阿明装作睡着了。

      下一瞬,指刀飞了过来,削了刘元娘给阿明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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