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官记》seventh1009

4、第 4 章

　　“什么价钱？”庞集一听到“钱”字立刻警觉起来。白玉堂讶然道：“方才五爷不是说了么？这枣是包大人的同乡带来的，原想卖个好价钱救救急。既然枣被几位吃了，难道不用付钱的么？” 庞集这才想起了白玉堂确实说过这话，心里不禁又气又急。岳衡开口了：“这话是怎么说的！人家大老远背来的也不容易，说吧，多少钱呢？”白玉堂笑道：“还是岳王爷爽快！这枣子本是土产，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加上今年的大灾，收成也不多。再加上运费------就算一个枣子十两银子吧！怎么样，不算贵吧？”

　　“不贵不贵！” 岳衡哪里知道市面上枣子卖多少钱？何况这样大的枣也确实没见过，见白玉堂说不贵于是立刻附和。八王爷也是个不识稼穑苦不晓柴米贵的主，何况一点枣子他堂堂大宋皇叔还买不起吗？喊贵也太有失体统了！于是跟着含笑点头。庞集心里暗骂嘴上却不好反驳他们，只得从别处下手。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不贵倒是不贵，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们每人各吃了多少个呢？”白玉堂笑得更开心了，指着桌上的碟子道：“一个枣一个核，数你们面前碟子里的核不就知道了？包兴！算账！”

　　结果八王爷矜持，讲究细嚼慢咽，只吃了32个枣，合320两银子；岳衡食量虽大，怎奈无肉不欢，因此也没吃进去多少，一共51个，合银子五十一两。庞集方才灌了一肚子的“圈茶”，油烟子味直往上反，尝了那宣枣后只觉得清香无比，所以多数都被他吃了，一共76个，合银子760两！算完了帐，八王爷道：“我说老五啊，本王身上从不带银子的，你看着本王身上有什么相中的就拿去！过后去本王府上换银子也行，直接留下也行！”白玉堂也不客气，于是八王爷那个翡翠扳指就落入了他的怀里。

　　岳衡也说话了：“我也不是带银子的人哪！而且我也不习惯带那些个零七八岁的！白老五你看------”白玉堂一摆手，“行啦行啦，我还不知道你？回去再派人给爷送来！”庞集心里乐啦，“我说白------”刚想喊老五，却被白玉堂一记眼刀给吓了回来，“白护卫，我也没带银子呀！而且------”“而且你那个白玉腰配买上当啦！是假的！你想用它抵债爷也不要！”庞集心中正窃喜，又听白玉堂道：“不过五爷可信不过你！所以写张欠条来吧！包兴！笔墨纸砚伺候！”

　　就在庞集憋气窝火的写好了欠条的时候，一阵诱人的香气自厅外飘来，三人盼望已久的“午”饭终于上来了。白玉堂收好欠条，把那三个装枣核的碟子收到一旁，包兴和白福将两大盆炖的香喷喷的肉和一大摞松软可口的大饼摆到了桌上。

　　看到美食上桌，饥肠辘辘的庞集也顾不得生气了，立刻就要伸手取筷然后大快朵颐。刚要动手，忽然又停了下来，问白玉堂：“这饼和肉多少钱啊？”白玉堂不乐意了：“太师这么问可就不对了！那枣子要钱是因为那是包大人的亲戚带来要卖钱的。这饼和肉是我们开封府招待三位的，怎么能要钱呢？包大人虽清廉，开封府随比不得太师府请得起山珍海味，但一顿饼卷肉的钱还出得起！”

　　庞集被白玉堂说得哑口无言，只得憋着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桌上。拿起筷子刚要动手，但看了看在座的两位王爷，拿到手的筷子又被他依次放到了八王爷和岳衡的手中。“两位王爷请用。”庞集笑着让着，似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白玉堂也不吱声，看着八王爷和岳衡各取了一张饼卷了肉之后，庞集也卷了一张往嘴里送。白玉堂瞪大了眼睛。

　　“王爷，太师，我们这里的厨子手艺还过得去吧？”白玉堂问得客客气气。“嗯！好！好！”岳衡实在是饿极了，他本也不讲那些礼仪虚套，这一会已经一张饼下肚，手里已在卷第二张了。八王爷要矜持得多，又讲究细嚼慢咽，但半张饼也已下了肚，微笑着不停点头称赞：“的确不错！”只有庞集脸色似乎不大好看，面上似喜还悲，不发一言。

　　白玉堂忙问：“怎么？这饼不合太师爷的口味？”还没等庞集答话，白玉堂忙又接道：“是了，太师平日里吃的是什么？寻常东西怎入得了法眼？还是二位王爷好伺候！”岳衡只顾着对付肉饼，对白玉堂的话并未在意。八王爷手里正卷着第二张饼，闻言似乎不经意的瞟了庞集一眼。庞集的冷汗立刻涔涔而下——这话岂不是暗示他庞集比王爷还有钱、还讲究吃喝？他忙强咽下口中的那口饼和肉，挤出笑脸道：“哪里，白护卫误会了。老夫今早吃得多，还没怎么恶饿呢。要说这饼嘛，做得着实不错，称得上美味呀！哈哈哈哈------”

　　庞集嘴上说着，心里不禁纳闷——这饼卷肉做得跟打死了卖盐的似的，能咸死人，怎们那两位就吃得那么香？饥不择食？岳衡倒是有可能，可八王爷不至于呀！白玉堂捣鬼？可饼是自己夹的呀！他没机会做手脚呀！难道偏偏自己这张饼这块肉碰巧厨子放多了盐？边想着，嘴里却不敢停，只得瞪着眼憋着气挣命把饼往肚里咽。他这边咽药一样，那边八王爷已吃完了三张便挺了筷。其余的被岳衡风卷残云吃得就剩下一张了。眼看着这最后一张饼，又看了看刚咽下最后一口的庞集，岳衡也不好意思了，嘿嘿笑道：“我也饱了。老庞啊，最后一张归你了！”

　　庞集只当自己运气坏碰上了厨子烙坏的饼，再加上他也确实饿得厉害，于是也不再推让，夹起饼卷上肉就往嘴里塞，心想老子就不信会背到这张饼也错放了盐！谁知饼一入口他差点没吐出来——这张饼比那张还要咸！看岳衡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八王爷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庞集只得认命直脖往肚里吞，差点儿憋死！心里暗道——难道真的是平日里坏事做多了？开封府又是个冤魂易聚的地方，看我整包拯下台怕以后没处诉冤所以大白天跑出来整我？岳衡见他眼泪都快下来了，还以为他是急着吃饼被噎的，不禁嘲笑道：“老庞，慢点！没人跟你抢！”

　　白玉堂也不闲着，“是呀太师！您要是觉得这饼好，就把那做饼的厨子请到您府上嘛，反正包大人一走他饭碗也丢了。哎呀，瞧把您噎的！要不我给您要壶茶顺顺？”庞集心说那样也好，起码解解这咸劲儿！于是忙点点头！可一听白玉堂的下一句话，庞集差点儿没又钻到桌子底下——“白福！快给太师爷再来壶圈儿茶！”

　　吞着气又喝下了那壶茶，庞集知道，要是再不走的话，自己就得被这只鬼耗子给玩儿死！可是还没见到正主，怎么把告辞的话说出口呢？正想着，包兴进来了，“王爷、太师、五爷，我家大人回来了！”庞集只觉得这句话比仙乐都好听！等见到包拯时，庞集第一次发现那张极少有表情变化的黑脸实在是比自己新娶的十五姨太都漂亮上几分！

　　“包拯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八王爷先想到的是赈济款的事。“启禀王爷，一切顺利。展护卫已点好了数目，封好了银箱，由卢校尉和韩校尉押到府库中暂存一夜，明日一早由新门码头起运，走水路回庐州。一路上遇到有米贱处就粜买一些装船。蒋校尉和徐校尉已经去联系船房了。听闻二位王爷和太师到访，微------啊，草民就由展护卫陪同先回来了！”八王爷点着头，又说了些路上小心之类的话。白玉堂早不耐烦了，一使眼色把展昭叫了出来。

　　两人一回到后院，白玉堂便迫不及待地问：“猫儿，看起来你们一切顺利？”展昭微笑道：“嗯。你这边如何呢？”白玉堂顿时来了精神，“五爷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哈哈，你是不知道，那只螃蟹差点被五爷气得吐白沫！”于是比划着连说带笑把他恶整庞集的经过说了一遍。展昭宠溺地看着白玉堂，认真地听着，直到最后方道：“玉堂啊，你可真是把这三个人的心思给摸透了！”白玉堂得了夸奖，脸上竭力装着无所谓，心里却美到了天上。

　　原来庞集吃过的肉是没问题的——都摆在一个盘子里随取，也没法子做手脚。可那些饼的摆放却大有学问。白玉堂早就暗中告诉白福，让他用一斤盐活面，再用那面烙两张饼，再把饼依次夹在老李烙好的饼中间——一张放在第三张处，一张放在最下面。

　　白玉堂非常了解庞集欺下媚上的品性，在两位王爷面前他是绝对不肯先动筷的，因此第三张饼必入他的口无疑。那张饼咸得难以下咽，虽在自己的言语相逼下庞集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但那速度却绝对快不了。其余的饼还不够岳衡一个人垫底的，庞集没什么机会吃到那些味道正常的饼。至于最后一张，白玉堂也不大担心会被其余二人误吃。

　　八王爷素来讲究惜福养身，平日里又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惯了的。这饼卷肉味道虽好，但毕竟是粗糙东西，又油腻得很，八王爷吃不了多少。就算是八王爷吃对了胃口，但以他的身份和教养，是绝对不会去争那最后一张饼的。至于岳衡那个憨直人，食量大心也大，可是若看见大多数饼都进了自己的肚二庞集却只吃了一张，一定会不好意思去吃那最后一张的。

　　事实证明，白玉堂猜得对极了。于是------

　　可怜的庞集！！！

　　看着展昭的笑容，白玉堂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猫儿，你干嘛让五爷狠整那只螃蟹？只为了泄愤么？”展昭又笑笑：“是呀，是为了泄愤。不过如果他肯报复咱们一下的话------展某倒是期待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