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止水BG）晞露》肆书五味

60、种子

　　曾经在忍者学校里因为露冷着脸的一句“你们还是小孩别胡闹”吓得“哇”一声哭出来的小樱，还从来都没有自己会有一天因为见到露喜极而泣得想要“哇”一声哭出来。

　　“露、露姐……”
　　可忍者的眼泪实在是种耻辱的代表，何况刚插下“非得保护这两人不可”的flag就倒掉可也未免太丢人了。小樱努力吸吸鼻子止住哭腔，磕磕绊绊地试图解释：“佐助、佐助君他……”

　　“我知道。”
　　露说——短短一句话简直比小樱过去人生里听到的所有安慰总和都要让人安心——她闪身出现在昏迷的佐助身边，低头从他的忍具包里翻出那支特质的苦无。
　　一切正常。

　　手一顿，露皱了皱眉，放下苦无看着小樱，“大蛇丸做了什么。”

　　“那个大蛇丸突然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之后，之后他在佐助君的脖子上留了奇怪的伤痕，而且，而且鸣人也昏迷了……”
　　惊魂甫定，导致语无伦次颠来倒去地说了好半天，小樱这才稍稍镇定下，想起重点，“对了，露姐为什么会知道大蛇丸？而且现在不是中忍考试中吗？露姐这样不会违反……”

　　“无所谓，反正我又不是忍者。”
　　露说，对小樱的问题选择性听到了最后一个。她跪坐在佐助身边，低下头，一手小心翼翼地托着佐助的后脑勺，一手轻轻撩开他的衣领。
　　见到三勾玉的咒印时她眉头微动，随即轻轻撤开手，周身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更何况，出现‘S’叛忍，本来就是废物们的失职，我不过弥补损失而已做错什么了？再说，谁说我会出手帮你的？”
　　小樱偷偷咽下一口唾沫：“……什么？”

　　露：“这是你们的考试没错吧？真的好么？依靠我解决其他下忍的话，可是会被佐助讨厌再也追不到他的哦。”

　　小樱：“……哈哈，说的，是呢……”
　　只是总觉得，面无表情开玩笑的露姐，比不开玩笑的，还要恐怖啊……

　　同一时间。
　　死亡森林某处，大蛇丸面前。

　　刚摆脱红豆，还没等他找到另一个用来晚睡的地方，另一位比预期要更早送上门的客人，不巧又打乱了他的计划。

　　“好久不见了，露君。”
　　但大蛇丸依旧没有流露出丝毫被打扰的不快，反倒是微笑着看着露，“只是可惜，还有一个……”

　　露抬手甩出系着改良起爆符的苦无。

　　大蛇丸闪身轻易便躲开轨迹直白的苦无，爆炸掀起的风暴扫开了他的头发，就像是一道道抽在脸上的细细鞭子。
　　他却只是转头看着露，继续哂笑，“看你的样子，是察觉到我留给佐助君的礼物了？真是意外，我以为你对自己的作品过度自信，还要再晚才能察觉到的才对。”

　　露不语——专心致志致力于揍人的时候她没那么多废话——又甩去几支苦无，借其中一支与大蛇丸擦身而过的刹那时机瞬间出现在他身后。

　　对飞雷神早有防备的大蛇丸迅速避开，看样子是生怕惹不恼 露，嘴上仍旧在呶呶不休，“那个护身符，算是那个‘斑’送给我的礼物，脱离‘晓’的时候被我顺便带出来了，没想到，没想到这次居然帮了我一个呃……”

　　从头到尾都打得毫无章法的少女，像是彻底被这句话彻底惹毛了。
　　下一次同大蛇丸近身的瞬间，由黑色查克拉凝聚的骨手，反手径直把他拍到了足需三个成年人环抱的古树干上。
　　被拍在树上的大蛇丸，像是夹心饼干中间那片被挤成了扁扁一滩的夹心，全身几乎要被倾轧致死的窒息痛苦让大蛇丸不得不闭嘴。

　　世界可终于安静了。

　　“大蛇丸，说实话，其实我很好奇，你是觉得我死了呢，还是觉得我死了。才会有胆子，想要我的弟弟，做你的转生容器？”
　　露用来控制大蛇丸的须佐能乎极其稳，她本人却抱着手臂低埋着头，许久后，终于开了尊口。
　　光从声音辨不明她的喜怒，像是因为愤怒过度，而变得出奇冷静，“而且我看你的样子，好像是，还蛮期待我能宰了你的？”

　　大蛇丸脸上努力挣扎出扭曲的诡笑，“天才的小丫头，我劝你，还是，还是不要太小看大人比较好哦……”

　　露好像也没听见，或者压根也不在意大蛇丸是怎么废话的，继续自顾自往下说，“不过写轮眼想要搜查记忆就会有点粗暴，我暂时还不希望你变成一个傻子，所以能不能拜托你配合点，把和咒印有关的实验情报给我？”

　　心知佐助的安危是露的底限，即便是拿木叶来权衡她也不会犹豫。大蛇丸不再废话，艰难抬起双手抹过唇角溢出的血迹，使出通灵术召出一只卷轴。

　　露单手成印使出影分身，影分身敏捷地在半空一把抄过卷轴，打开口光速确认过没有陷阱，冲“本体”一点头。
　　见状露撤下须佐能乎顺带收了万花筒。

　　大蛇丸骤然跌落至地面，捂着喉咙发出急促的咳嗽，边咳嗽着同时边癫狂大笑着，宛若倾家荡产后开出皇家同花顺的赌徒，狂喜之至竟至于全身震悚：
　　“果然，果然你一点都不想让佐助君继续在木叶待下去！”

　　影分身与“本体”居高临下地俯瞰那个宛若神经错乱的疯子，眼神与其说是怜悯不如说是什么都没有，等“本体”送走卷轴后便双双同时解除忍术——那居然是两具影分身。

　　——本体当然是要留下照顾弟弟的，“大蛇丸”算哪根葱？何德何能要让大小姐纡尊降贵，亲自动手和他掰扯不清？

　　大蛇丸支撑着身体的手缓缓攥成了个拳，眼底掀起浓郁的贪婪、以及鞭长莫及的无能为力。
　　虽说早有预感，可谁会曾想到，当年会被自己影分身逼迫得狼狈不堪还要自爆影分身的孩子，竟然会成长到了如今这种地步。

　　……

　　差使影分身各自散开各司其职时，露的本体倒还留在佐助身边——虽说不管是看起来还是事实上，她都什么都没做。

　　因为忽然觉得没意思——非常没有意思，露琢磨着，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大概是无意识的那次嘴欠，不小心得罪了命运之神他老人家，于是中了另类的伊邪那美。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头追着胡萝卜在原地转圈圈的蠢驴，在由微小疏漏酿成的不可逆灾难错误里无限循环、从不间断，颠来倒去折腾得有点怀疑人生。
　　于是她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干，懒得再用脑子，百无聊赖又窝囊地发着呆。

　　话又说回来，靠九个死人和仅存幸存者得出“生还率十分之一”的结论其实是非常扯蛋的。毕竟小孩子都知道实验存在偶然性，十存一即为十分之一生还率是非常不严谨的，能说明一定普遍现象的结论需要数量——也就是死人的堆积。
　　半个小时后，影分身们“借用”医院实验室粗略得出的结论，也算从侧面，印证了露关于大蛇丸没那胆子，单纯仗着数学概率胡乱来的猜想。
　　咒印之所以引发死亡的大概率原因，是身体无法承受大量自然查克拉的冲击、而自动选择休眠同时启动免疫机制——也就是昏迷和高烧。
　　那些生存意志没那么强烈的人，神经长时间紧绷封闭过度后难免迷失深层次的自我，顺带还有大量自然查克拉冲击造成的剧痛，“咔嚓”一下一命呜呼不稀奇。

　　可露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弟弟呢？
　　她的弟弟，佐助，怎么会，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就选择死亡呢？

　　哥哥还没有死，他怎么会先死呢？
　　他就是靠这个活下来的呀。
　　只能，这个样子活了。

　　露坐在高高的树杈上，在不知名姓的、蹩脚的少年实验成果、因断臂的剧痛而发出不似人的惨叫声里，双手抱右膝盖背倚着树，左腿垂下树杈自然晃悠着，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

　　这下，可真的麻烦了。

　　“你，不出手吗？”
　　兀自发呆的露，隔着树干听到听到另一边有人这么问，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个声音又不耐烦地重复了好几次“喂”，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个问题是在问她。

　　“我又不是来考试的，”她说，也懒得想是谁在多管闲事，“跟一帮小孩动手至于么？多不合适。”

　　没曾想说话的少年依旧不肯放过她，语气还越来越严厉，“既然不是考生，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眼科的医生而已。”
　　露说，对别人的问题一如既往选择性回答。她低头瞅眼终了的战局，双手用力搓了搓脸又用力一拍，闪身出现在跌坐在地的小樱和佐助的身边。
　　“来来来大家注意注意注意看这里～～～今天的考试辛苦大家啦，好久不见因为一些情况，如果不介意浪费考试时间，现在露姐我可以承包大家的午饭，喏……话说，佐助你怎么啦？为什么这么看着姐姐姐姐不可爱了吗？”

　　宁次额角一抽。
　　天天没忍住，被此能贫善唠的奇才逗得“噗”地笑出了声，边笑边看着宁次说：“呐是那个人吧，那个比我们大一些但是小一届的人，我记得好像是宇智波佐助的姐姐，因为她的成绩，我对她的印象超级深呢。”

　　“的确，”宁次抱着胳膊，低头俯视那个双手叉腰洋溢满面笑容的少女，半眯起眼，不知在想什么，“年级第一突然自愿退学的，据我所知的，可只有她。”

　　“而且，刚刚入学的时候，听说成绩是还是倒数第一来着，总觉得像是故意考砸的，结果那之后没多久就又退学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天天补充，撇了撇嘴，煞有介事地长叹出口气，“真是好啊像这样的天才，拥有任性的资本。”

　　“天才……么？”
　　宁次目光微闪，想起貌似在发呆、却无声无息瞬间出现在另一边树干上的露，没有否认。
　　“也不知道她和宇智波佐助，那个更强。”

　　天天挑眉：“说起来，宁次，你有兴趣吗？”
　　“不，”宁次却矢口否认，“眼里没有战斗欲望的人，我没兴趣。”

　　“我不是说那个啦，我是说午饭，”天天冲底下不知从哪变出一头野猪的露努努嘴，“看起来应该会很好吃哦。”
　　宁次：“……”

　　……

　　饭后再□□复一再强调“我在终点等你们要加油”，啰嗦到佐助有心将此人灭口，露这才算勉强将此事揭过，动身前往位于死亡森林中心的塔。

　　她到的时候，听说大蛇丸入侵的三代目已经闻讯赶到，于是难得一次打算在进屋前先敲门——原本的话。
　　如果不是恰好听到红豆的那句“由暗部来保护那孩子”。

　　露：“……”

　　听到“砰”一声巨响，红豆惊诧之下愕然站起转过身，只见一个穿着居家常服的黑发少女双手揣着裤兜，正面无表情地收回她的右脚——被整个踹倒在地的门板，几乎要飞到红豆所坐着的沙发背后。

　　“没必要。”
　　不请自来的少女说，漆黑的眼冷冷一扫扫过屋里众人，嘴唇一碰，“我不同意。”

　　“你是谁？这里应该是禁止无关人员入内的才对，”
　　红豆皱眉，出于对来路不明少女实力的忌惮，又补充，“再说我不过是提议让暗部……”

　　“滚。”
　　露眼睑一掀，一双血色的写轮眼冷鸷地盯着霎时愣住的红豆。
　　“我说，滚。全部，滚！”

　　最后一个“滚”因愤怒甚至出现了难堪而失态的撕裂破音。

　　红豆骤然愣住，忍不住失声质问：“写轮眼……为什么你会有……”
　　“红豆，”三代目出声呵住红豆，“你们都先退下。”
　　可眼前不明底细的少女分明不是善茬，出于对火影安危考虑红豆显然不可能答应：“可是火影大人……”

　　三代目：“她是佐助的姐姐。”
　　“什么？”红豆一愣，没想到自己见到了写轮眼却下意识遗忘了宇智波，“她就是……”
　　目前木叶里，宇智波一族，仅存的一双遗孤中的另外一个。

　　正在发生的此次意外前，红豆并不认识这两人，大约将他们，尤其传闻里自己打报告退学的姐姐当做血统珍贵的吉祥物，只要在村子的庇佑里平安长大、顺带供人在背地里哀怜唏嘘就好。
　　但既然身为“吉祥物”，个人的战斗力想必一般；可既然已经开眼了写轮眼，那又为什么，要舍弃忍者、舍弃一族的身份？
　　即便是宇智波，也断没有不用经过修行、就能获得强大实力的道理；所作所为简直前后矛盾、自我消耗。
　　而且看三代目的样子，似乎……是早就已知情的。

　　这些问题过分私人，和露没见过的红豆并不好问，收到暗部“服从命令”的暗示，红豆揣着一肚子疑惑依言退下，然而房间依旧是开敞的——因为托了某个人的福，门正生无可恋地面朝着天花板思过，暂时是没东西去关上的。

　　走廊里不算空无一人，因为“大蛇丸入侵”而增强警戒造成的频繁人员流动，让空气涌动起微妙的紧绷。
　　闲杂人等太多，无法把想说的一切表达得太明了，三代干咳一声，隐晦地沉声说：“你，至今仍会怨恨，也是没有办法的，虽然我一直遗憾……但我还是要说，多亏他们，至少，至少保护了村子的和平。”

　　可你就连哥哥的名字都不敢提，甚至连另外一个人的名字都不肯提。

　　露嘴角往边上一扯，麻木冷漠地心想，是因为自己太宽容没怎么秋后算过账，觉得以为只要木叶还在一天就能有她一天的死心塌地护住这破烂的一亩三分地；还是因为只有那些根和暗部的教训不够深刻，当她真的不敢全歼作为木叶安身立命之本的暗部战力。

　　修炼成精的老东西估计都觉得她不会。就像是那个自欺欺人的假名——除了她自己，谁没把层透明的伪装放在心上，至于有的没的的区别，那就更不是一回事，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要以为，“无”和“露”，本就是被牢牢粘结不可分割的一个人。

　　——而讽刺的是，事实一贯如此，是她在自欺欺人。

　　“我小时候，希望海晏河清，希望所有人都能有个归宿好好地安居乐业。后来我知道我在做梦；本来只是想要弥补遗憾，结果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好死不死被强行塞了一堆破烂，您倒是说说看，这究竟好笑不好笑？”
　　露边听自己这么说，边想自己果然是累了，累到极致无话可说，结果物极必反，倒是倾诉欲爆棚，居然翻出了那么久那么久，久到快要烂掉的老黄历。
　　可要再不提，只怕，只怕真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在意止水因为是泽井叔的遗愿，照顾鸣人保护村子因为是水门叔的遗愿，守护宇智波是因为止水的遗愿，现在和佐助在村子里好好活着，是因为父母的遗愿。”
　　“所以，三代目，被誉为‘教授’的您，作为实际执掌火之国最高权力时间最长的火影，至今为止最长寿的火影，开创了木叶隐村的全盛时期的火影，要不要来算算，事到如今，为了水门叔的遗愿，我都丢了什么？或者要不要再算算，能让我‘活’的，还有什么？”
　　露说，脸上的微笑平淡而恬静，却是比少女曾经所有刻薄，都要具象的嘲讽。
　　“而且没有团藏掣肘、大权独揽的滋味，很棒吧？对不对？宇智波作为起爆符的效果是不是出乎意料的太好了点？”

　　面对露显而易见“只按结果与心情论英雄”的流氓式逻辑，三代目也不再尝试辩解，“如果说，这么认为能让你好受些，我无话可说。”

　　“您哪次对我不是无话可说？何况人都死完了，活人好受不好受的，又有什么用？”
　　铁石心肠的冷漠少女根本不为所动，“我还是那句，我哥在一天，我保木叶一天；我哥不在了，木叶，我就不管了。另外佐助的事不劳费心，说句大逆不道难听的，就算万一有一天，那孩子反过来要对木叶出手，你们谁都没有动手的权力——谁都不配有。至于现在，在那孩子身边发现一个暗部，我就烧一个，谁来都没用，唔……要是你找到我哥我考虑考虑。”

　　默然听到最后三代目愣住了，“你，还去见过……”
　　“我没事去见他做什么？”露一挑眉，微笑着截断三代目的疑问反问他，“吃饱了撑的想打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