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业火绚烂》渡沧海

60、长远之物

　　平等院凤凰此时正倚坐着自动贩卖机旁金属质的栏杆，低着头喝着伊藤園「おーいお茶」牌的罐装绿茶。浅色运动外套的肩膀处已经被雨淋得湿透了，但他却完全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看被打湿的程度已经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了。

　　听到他自己的名字后，平等院抬起眼皮大致打量了一眼撑着伞呆立在原地、穿着立海大队服的丸井文太，但出乎丸井意料地，此刻的他并没有因为丸井身上的队服就有什么不友好的举措，只是垂下眼帘十分平静地咽下一口茶然后淡淡地说了声：“哦，是你啊，小鬼。”

　　丸井眨了眨眼，见平等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大着胆子靠近了几步，将伞撑在了平等院头顶，替他挡住了头顶的雨。

　　平等院并不习惯这种善意，皱起眉摆了摆手：“干什么，我和你并不认识吧。与其在这儿做这种多余的事，还不回去给你们立海的前辈加油？”

　　“可是平等院さん，在这里淋雨可是会感冒的，不去找个地方躲躲雨吗？”但丸井没有动，反而好奇地反问平等院。反正对方好像也没对自己的队服有什么情绪，现在他手头也没有网球可以用来“误伤”，也不像是会对一个为他撑伞的后辈动手的人，那此刻自己还有什么好怕他的吗？

　　丸井最擅长的就是和别人拉近距离，只要他主动示好，就很少有人能拒绝他这张天生就带着亲善开朗气息的娃娃脸以及活泼积极又不失分寸的态度，即使是面对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显得凶暴无比的平等院凤凰，丸井也能敏锐地抓到对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友好态度的一丝缝隙，顺着这一丝缝隙随风潜入夜。

　　“区区这么一点雨而已，算得了什么。”平等院哼了一声，也明白面前这小鬼估计是不会走了，也懒得再费口舌，抬起手几下把金色微卷的短发发丝间的细小水珠拍掉了一部分，“找地方躲雨简直是浪费精力，要是会因为这么一点小雨就感冒那才是稀奇。”

　　丸井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下后把口袋里的pocky盒子拿了出来坦然往平等院面前一递：“不好意思前辈，我出来的时候只带了草莓味。吃吗？”

　　平等院看到递到他眼前的嫩粉色包装盒，难得“……”了一下重新抬起了头，用难以言喻的眼神上下仔细打量了这个胆子相当大的小鬼半天，新奇地问：“你就不怕我吗？我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不还被吓得立马溜之大吉了？”

　　丸井听到这话腹诽到。

　　当时有点怕是因为那个时候打扰到你了啊，现在我什么都没做反而还示好了，你又不可能无缘无故揍一个比你小三岁的后辈，那我有什么好怕的？

　　但这样的话显然不能直接对平等院说，于是丸井睁大眼睛摆出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装乖：“为什么要怕？难道我做了什么错事吗？如果是因为平等院さん不喜欢草莓味的话那我也没办法，我也不知道出来散步能碰到平等院さん嘛。”

　　平等院知道这个小鬼是在装傻，不过也不惹人讨厌就是了，他也不是无时无刻不在发脾气的性子，难得雄狮此刻有些犯懒，便也默认了他随意靠近的举措，“哼，随便你了。”

　　丸井得到接近的许可后很快觉得站着撑着伞有点累，便绕到了平等院右边试图和他一样靠坐在栏杆上，但以他此刻的身高要像一米八左右的平等院一样靠坐在金属栏杆上还有些困难，索性直接坐了上去，小腿在空中晃荡着，将伞杆靠在了自己的左肩上，刚好能遮住他们两个头顶。“平等院さん不去看牧之藤的比赛吗？现在应该还在打第一双打吧。”

　　“去看他们比赛干什么？没意思，不过是一群小孩子的打打闹闹罢了，亏他们打球能打成那个不成器的样子。”平等院摸出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一边打字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可是牧之藤的那些前辈们也是平等院さん的后辈吧？他们应该也会很想看到平等院前辈来看他们比赛。”丸井又抽出一根pocky，想起刚刚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事，忍不住扭头问旁边的平等院，趁对方情绪足够平和的时候试探着想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平等院さん毕业以后看到昔日的队友是什么心情呢？”

　　平等院斜睨了一眼丸井，“怎么，眼看着全国大赛要结束了，所以舍不得网球部的前辈毕业？”

　　“那倒不是。”丸井当初小学毕业的时候也并没有感觉有多难过，他对于分离这种事情还是挺能看开的，只不过是看到前辈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竭力装作平静的样子，感情却仍然不可抑制地泄露了那么一丝，不由得觉得有些茫然罢了。抬起头望去，隔着透明的塑料伞面，天空变得愈加模糊不清，“倒不如说是看到原本亲密无间的搭档就要分开了，他们下次再见时就没办法再恢复以前的样子了吧？平等院さん也有过并肩作战的队友和后辈，和他们分开以后不会有所留恋吗？我看那些前辈们好像都很尊敬平等院さん，很重视平等院さん把目光投在他们身上的样子。”

　　“留恋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都是些无用的东西。”平等院并不买账，以一种几乎是冷酷无情的态度对丸井的问题嗤之以鼻说，“废物毕竟是废物，再怎么把视线停留在废物身上也不会让废物成为宝贝。”

　　这种话硬生生浇灭了不少丸井心头的莫名情绪，平等院破坏气氛倒是一把好手。丸井听到这种粗暴的发言倒不觉得奇怪，只是为牧之藤那边在平等院积威下的前辈们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在外校的学生面前这样说自己的后辈，平等院さん未免也太不留情面了吧。”

　　“但是……”平等院话锋一转，淡淡地说，“废物也有废物自己成长的方式。路总是得自己走，我没有责任与义务随便改变他们的道路，我毕业以后牧之藤的胜利就和我没有关系了，他们能把胜利延续下去是他们的本事，和我没有关系，让胜利中断从而使牧之藤没落下去也是他们的事，和我更加没有关系。所以我不需要为他们停留我的视线，一旦习惯了为眼前之物停留下视线、不往更远的地方看，人就只会变得越来越狭隘。为了更长远之物，舍弃一些眼前的东西是必要的。”

　　这样的一席话显得有些无情，但却很有平等院凤凰的风格，疏朗而大气，不是心胸广博、见识极多之人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丸井听了这话，虽然自觉自己还做不到像平等院凤凰这样旷达，但总还是心情明朗了不少。

　　也许等以后见识得更多一些了就能理解平等院さん的想法了吧。

　　平等院凤凰说完这话仰起脖子灌下了最后一口绿茶，随手将易拉罐精准地投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内。站直了身子双手揣进外套的口袋里：“行了，我回去了。”

　　丸井闻言赶紧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啊等等平等院さん，我们一起回去吧，不过就要你帮忙撑伞了。”

　　平等院的身高比丸井高太多，自然是他撑伞比较合适。平等院也没推辞，接过丸井手中的伞迈开了步子，言简意赅地提醒丸井：“跟上。”

　　丸井赶紧跟随上了平等院的脚步：“对了平等院さん，光是我知道你的名字，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我是丸井文太，立海大附属中的一年级生，谢谢平等院さん这几次的指教啦。”

　　平等院则表现得兴致缺缺，随口应到：“哦。”

　　“对了平等院さん，留个联系方式怎么样？我觉得以后还会有好多事情想要请教！”

　　“不怎么样，麻烦死了。”

　　“别这么说啊平等院さん，你来神奈川的时候我可以请你吃好吃的喔，全神奈川的美食我都知道！……”

　　两人的身影随着脚步声远去，对话的声音也随着风逐渐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最终靠着一路不知疲倦的插科打诨乃至死缠烂打还是和平等院凤凰成功交换了联系方式的丸井满意地收起了手机，重新恢复了心情的他蹦蹦跳跳回到了比赛场馆里的立海休息区，恰好听到扬声器中裁判的宣布。

　　“Game 服部·早乙女组合，6：3！”

　　“你才回来啊丸井猪。”仁王伸胳膊一勾，揽着丸井的脖子就把他扯了过来整个人压在了他肩上，“噗哩，服部前辈和早乙女前辈比赛都结束了。你再来迟一些怕要连冠军颁奖仪式都错过了。”

　　丸井奋力挣扎着，试图把仁王从自己肩上推下去：“才不会呢，至少颁奖仪式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赶得上的嘛。还有不许叫我丸井猪！”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柳提高了声音镇压下两个吵吵闹闹的家伙，“第三单打比赛快要开始了，安静下来好好看比赛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