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龙套拂衣去》坐中佳士

41、寻觅（十六）

　　云首辅有些烦躁，因为他中觉睡得不好。
　　睡中觉是一个良好的习惯，因为寅牌时分他就得去午门外拿着写满小抄，哦不，诏对的玉板子候着，皇帝卯时才能起来视朝，可是他们当臣子就更惨了，要早一个时辰在风里头等着。高皇帝精力又旺盛，常常拉着他们议事一议就议到快中午，那时候皇帝大发议论：“北边个那帮丧家狗又侵袭大同了……”
　　丧家狗，是高皇帝对北方前朝宗室三十年如一日的爱称。

　　云首辅点点头，“嗯，北边，大同的刀削面、大同兔头、黄糕、羊杂……”
　　每当这个时候，当时的左丞相李国公连连点点头：“是啊，刀削面不错。”
　　云首辅：我讲出来了吗？！
　　高皇帝喜怒无常，为君刻薄，但是这时候他却很宽容：“算啦，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们先回家吃饭吧。”
　　于是吃完饭，他就得睡觉了，因为高皇帝的“先回家吃饭”是有意思的。

　　所以中觉的质量很重要，关系到下午的议事质量，以及他脑袋呆在自己脖子的时长。
　　在高皇帝朝为臣的二十载，跟他议事的有过很多人，淮右布衣派的、浙东文人派的、江右文官派的，最后转来转去，同辈人中居然还就只有他活得最长，德望最尊。
　　所以，睡好中午觉，想好怎么做，是很重要的 。
　　云首辅又想起自己似乎已经不需要上朝了，他一拍脑袋，所以睡好中午觉确实重要，他现在居然连自己用不用上朝这件事情都给弄混了。

　　云首辅听见梧桐树上做窝的老鸹每隔一段时候有气无力地叫唤一两声，他忽然生了气，拄着拐杖跑出来，对老鸹子檄道：“你这不义之鸟，我许你在我家做窝已是仁至义尽了，怎么还作这丧家之音……吃老夫一拐。”
　　可见云首辅老糊涂了却也还记得翰林院的文章，这才叫“文章可立身”的楷模。
　　但老鸹没打到，云首辅自己却摔了一跤，老鸹扑棱几下翅膀，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云家的家人在门口看见了，慌得赶紧把老首辅扶起来，但是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云首辅缓缓出了一口气：“把孩子们都叫回来吧。”
　　老火家懂了云首辅的意思，忍着泪教人去找老爷少爷们。

　　云首辅被七手八脚地抬到床上，他的眼睛已经完全模糊了，脑子却还清楚，能清楚地记得梧桐树，记得老院公，记得爹娘，还有一些模模糊糊的人和事情，陡然变得色彩鲜明，但是很快地掠过去。
　　我要死了？
　　他意识到了这点。

　　龙雨云和云渰山将三人送到了林府，这时候，一个门子跑过来，引着一个中年人，对他们道：“二爷，这个人说是来找咱们府里三姑娘的。”
　　中年人清水布衣裳，很是干练：“我是徐玉匠的儿子小徐玉匠，是来贵府告知上次让我们家查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不过得请当事人去我家老宅才能把话说明白，我爹在那里等着呢。”
　　张五妹闻言道：“多谢小徐师傅！我便是当事人。”

　　林先羽正要说话，这时候却见几个鞭丝纵马的人赶将过来，一见云渰山，便滚下鞍来哭道：“二爷，表小姐，快回府吧……太爷他，唉！”
　　云渰山如坠冰窟，一咬牙便抢过马来，闷头向云府赶去。
　　龙雨云压下惊怒对云家家人道：“你且说，太爷怎么了？”
　　家人哭着道：“太爷去打老鸹子，跌了一跤就起不来了，让我们把全家爷们都叫回去，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呢！”
　　龙雨云眼眶泛红，也抢过马来，策马过来，对林先羽等人道：“家中生变，失礼了。”说罢，策马向云府驰去。

　　云首辅……怎么会!
　　林先羽心里发虚，根本待不住，这事情太大了，他必须同父亲和其他人通气，他看了一眼等着半天的中年人。
　　张五妹赶紧道：“你放心去做事吧，我已经学了武功，我自己去不妨事的。”
　　饶是如此，林先羽还是让尹先生跟着张五妹，他则回到府里，这当口林三姑娘也不好出去，只得叮嘱了张五妹和尹先生一番，便回府了。
　　尹先生长叹了一口气，对张五妹道：“五妹，走吧。”

作者有话说

　　云首辅之死，关系到所有人结局的转折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