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隐世家族（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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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燎晣晣，辉映着秋波殿，而更远的宫阙则依旧是是长夜辽辽，一片默然。
慕黄蝶站在晚风中，长发乱舞，从她这里能够看见有更多的宿卫潮水般朝这里汇集，显然，她必将承受来自这个国家的雷霆之怒。
她把刀别起来，微地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
既然她被围死了，那就突围！
擐甲操戈的宿卫面目森然，而他们身后则是许多张弓挟矢的神射手，都不约而同地对准开窗的慕黄蝶，拉满弓弦。
“放箭！”从中间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喝令，显然要直接把慕黄蝶这个叛逆射成筛子。
没有人能形容这样的场景，就好像乌云盖顶，几夺月之光，箭簇的银光则如电光般炽烈、夺目，密集如龙蛇，吐露着杀机。
慕黄蝶旋身入半空里，外衫顺势如飞瀑般卷出，只见慕黄蝶单手搅动外衫成浑圆，舞得只剩一团影子，那万箭齐发之势居然被这薄薄的一件衣裳统统弹开，这让宿卫们眼睛瞪得快出来了，这世上居然真有可以看清高速移动的箭的人，而且是漫天的箭雨！
慕黄蝶得好不让人，微一凝气，右手往前一送，那被她弹开的箭矢居然以慕黄蝶为中心，极快地被一种无形的劲气所牵引，凝成一团乌云似的箭圈，“后退！后退！”指挥官的声音都变调了，但是那团箭圈则从中心爆开，辐散到四周，这真是可怕极了的景象，许多没反应过来的士兵当即就被流矢贯穿而死，黑压压的宿卫顿时就清了一半人，更可怕的是宿卫们对这个神魔一样的人生出了胆怯畏惧的心，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黑发飞卷，衣衫浸血的的慕黄蝶恍若妖魔，她一双眼杳若寒星，缓缓地扫向了四下。
慕黄蝶蓦地倒退一步，只听“轰”——的一声，她的正前方发出音爆之声，显然是有人在出手，掌中蕴含万钧神力，只有把那空气压缩成一个点，才能有这样的声音，被慕黄蝶避开了。
就在她后退之时，她左肩方向神出鬼没地现出一只莹白的手掌，正要拍向慕黄蝶的后心，谁知刚才没动静的慕黄蝶手如迅电，铁爪似地飞快擒拿住那只手，当即用力一扭，直接卸下来，只听后面传来一声惨呼之声。
这时，慕黄蝶的耳朵一动，只听左右两侧劲风飒飒，慕黄蝶拧住后面那人，左右一扫，逼开了左右俩侧的高手，慕黄蝶把那人朝前一扔，正拦腰打中了方才那个偷袭的人，两人双双坠地，生死不知。
正在慕黄蝶浴血破敌时，自上方倒飞下一人，那人一手背后，一手化指，向慕黄蝶天灵盖打来。
慕黄蝶双手合掌，齐齐拍向上面杀来的敌人。
两股劲气相撞，尚未碰撞到一起，便已经激起风雷之势！
慕黄蝶面色一白，这极具毁坏力的风雷气劲便扩散开来，将两人推开，慕黄蝶倒仰飞射出去，足尖一落地就能向后退开十几丈远，而在外人看来，她就像是逆风滑翔一样，轻轻巧巧居然就借势退出了包围圈。
就在慕黄蝶即将飞离开来之时，一道仿佛从天外落下的银丝卷向了她的腰，这一道银丝，弹力非常，刚碰到慕黄蝶，便被弹开了，但是原本游刃有余的慕黄蝶则是被这这银丝打伤，喷出了一口鲜血，落在地下。
“你这样小的年纪就触摸到以武入道的边缘，真是后生可畏。”鹤发灰衣的老人落在了树上，声音没有半分起伏。
慕黄蝶擦了擦血，站直身子，慢慢从腰里取下刀来。
夜里没有一丝风，树上的老人，树下的慕黄蝶都没有动作，这是绝顶高手蓄势的比拼，一丝气机不对，就可能影响到全局。
那些宿卫和皇城司的高手不敢近前，只得远远观望。
两人内外功皆是大成，那老人心里清楚，如他们这样的已经步入先天的高手，气息绵延不绝，别看刚才慕黄蝶呕了一口血，却是无伤筋骨，只是稍稍弱些罢了，因此他也并不托大，而是寻找气机。
就这样，两人对峙了一刻，慕黄蝶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夜风起来了，卷起了一片枯叶。
就在此时！
先出手的是慕黄蝶，她五指搭在刀柄上，“铮”——仿佛一道寒气被抽出，这是斩星碎月，极尽辉煌的一刀！那老者须发皆张，手里银丝恍若有生命一样，如蛇群般蜿蜒缠住慕黄蝶的刀势，慕黄蝶游龙似的刀仿佛龙困浅滩，被那老人手里神鬼莫测的银丝降服住。
离两人三丈之内的树木草丛悉数被内气斫光，连青石板的地上都裂出一道道裂痕。
缠斗下去只会对慕黄蝶不利，慕黄蝶心里暗暗叹息。
只见她身子一滑，恍若游鱼般灵矫地摆动，而她手里的刀被她轻轻举起。
退开老远的诸人们忽然看到一幅奇异的景象，那是一个圆，浑然天成，是长河落日，又是海上明月，是极柔也是极刚，是极缓也是极快。
那圆陡地炸开，两个人的身影都淹没在璀璨的刀光中了。
许久之后，他们方敢飞身上前查探，却见那灰衣老人衣衫依旧，只是手上三指鲜血淋漓，显然被削了。
“那人跑向城门去了，她心口被我的千道丝所击，你们应当能够擒获她，”灰衣老人淡淡地说道，随即离开了。
城门，雄峻如山，而韩贺站在宫城上，看着夜中的四维万物，风吹得西风的旗帜猎猎作响，也吹动了他的衣衫。
“贼至丹凤门矣！”远远的，传来守城的将士的呼声。
丹凤门，是宫城最南也是最后一道门，若是教她也破了，那西风的脸面也就不要了。
韩贺沉声道：“架弓，杀贼。”
千牛卫士们领命，在丹凤门城楼子上一字摆开，韩贺则摩挲了手里的贯日弓，他预感到一种沉重的命运，就在他手里握着。
“来了！”有眼明之人大呼道，
众人都看见了，丹凤门城墙上飞出一道血色影子，迅疾如风，双脚每每点在墙上一次，就是好几丈，很快就从残月下跃过，跳上城楼。
残月下这道影子和那日哀红如火的身影叠在了一起，矫健，优美。
没有任何犹豫地，韩贺拉满弓弦，搭箭，一气呵成，他从未看得这样清楚过，然后风呼啸着从他耳边奔腾而出。
箭矢直直地贯穿了血衣人的后心，丹凤城楼上一片欢呼，他持弓而立，有些茫然地想，残夜将尽，他的梦也要醒来了。
令所有人不寒而栗的是，虽然血衣人身上鲜血如注，掉下城楼去，她翻滚了一下，居然勉强站立了，丹凤城楼上所有人都望着她，瞠目而立，连发箭都忘了。
血衣的慕黄蝶拄着刀勉强站起，然后——
她的身体绷得如弓弦，然后慢慢把手放在贯穿胸口的的箭矢上，一蓬血花就随着她拔箭洒了出来，如血雨一样，血衣更鲜艳了，也灼伤了所有人的眼。
“放箭！”韩贺面色冷峻地命令道。
然而未及箭雨到达，慕黄蝶把箭矢狠狠朝地一掷，捂住伤口便向西边的坊市飞逃去。
慕黄蝶七拐八拐，跑到了曲水池边，曲水边已然有一艘小舟在候着了，一个戴着幂篱的女子立于夜风中，亭亭卓卓，恍若水上莲花。
“多谢了。”慕黄蝶说话便又吐出一大口血，但是她却不以为意。女子掀开一角，露出了一张清风好月般的容颜，正是那日的琵琶女。
“不谢，你杀死了仪妃，咱们两清了。”
慕黄蝶扯起一丝笑，走上船去。
“等等，你不去治伤吗？”琵琶女忽然叫住了她。
慕黄蝶摇了摇头：“我伤了根基，活不成了，不过撑几天还是可以的。”
琵琶女喟叹了一声，“你的剑舞很美，可惜了。”
慕黄蝶没有理会她，而是一步一个血脚印走上船去。
她眼前仿佛浮现了冰雪中的家人、村落、高塔，以及牛羊，家就在远方，她就要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隐世家族（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