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我的恩人是燕赤霞》一行万里

83、番外

　　颠道人是被黑山捡回去的，被捡回去时人还在襁褓之中，黑山捡回了他也没养他，而是把他交给了山里的一群妖怪养。
　　因为那时候他小，哭声也弱弱的，跟个猫崽子似的，于是被取名为小猫。
　　小猫被妖怪们养到五六岁时他就发现自己和其他的小伙伴不一样了。
　　其他的小伙伴怎么能够变成其他样子，自己不能呢？
　　小猫于是跑去问其他的大妖怪，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变成其他的模样。
　　大妖怪们笑，说：“你是人类，我们是妖，不一样的。”
　　小猫又问哪里不一样。
　　大妖怪们想了想说，样子不一样，生活方式不一样，他们可以在水里土里天上生活，人不能，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寿命不一样。
　　小猫惊了，也疑惑了，他觉得大妖怪们说的好像是对的，又好像是不对的。
　　可他想不明白，也说不明白。
　　于是小猫跑去找小伙伴们玩了，小伙伴们听了他的话后很忧伤，寿命不一样啊，那岂不是他们很快就会分开？
　　小猫不明白，为什么会很快就分开？他们还这么小，在一起玩的日子还长呢。
　　一个小伙伴告诉他，以前他爷爷也有个人类朋友，但有一次爷爷睡了一觉，等爷爷醒来后那个朋友就死了。
　　小猫一惊，问小伙伴爷爷睡了多久？
　　小伙伴回想了下，迟疑的说道：“两百年吧。”
　　小猫顿时睁大了眼睛，两百多年？那要是小伙伴也睡一觉，自己已经死了？
　　小猫顿时难过了起来，小伙伴们也很难过，他们想了一晚上，最后想出一个办法。
　　找山神！
　　在他们眼中，山神就是他们的天，是无所不能的，山神一定有办法！
　　于是小猫跑去找山神了。
　　山神穿着一身黑衣，神色淡然，坐在一颗大榕树下，单手支着额头听两个大妖怪吵架，请他做主。
　　小猫躲在一旁，看着山神几句话把事情处理完，顿时觉得对方很厉害。
　　两个大妖怪走后，山神转头看向他躲着的地方，伸出手，“过来。”
　　语气也是淡淡的。
　　等小猫回过神，他已经走到山神面前，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山神的手中。
　　自己沾满泥土草叶的手和山神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来不知道羞赧的小猫第一次脸红了，他飞快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背在身后。
　　山神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跟着放下手，问他有什么事。
　　小猫坑坑巴巴的将自己的来意说了。
　　山神点点头，手中便出现一些书籍。
　　山神将这些交给小猫，说，“你把这些学了，就不用怕了。”
　　小猫看着手中的书，点了点头。
　　小猫想要学习，但他却看不懂这些书，小伙伴们也看不懂，大妖怪们倒是能看懂一些，但他们不肯教小猫，“哪有妖怪教道士的？！不教！不教！”
　　小猫这才知道，学了这些，他就是道士了。
　　于是小猫兴冲冲的宣布，他要改名！叫道士！不叫小猫！
　　大妖怪们哈哈大笑，就连山神也忍不住弯了弯眼角。
　　他们告诉小猫，道士是对一类人的称呼，他不能改名叫道士。
　　小猫听不懂，只知道自己还要继续叫小猫。
　　小猫叹了口气，惹得大妖怪们笑得更开心了。
　　小猫跑到山神面前，问他能不能教他？
　　山神想了想，答应了。
　　于是从这日起，小猫便跟着山神学习了。
　　那些小伙伴们时常来看他，不停的问他，“小道士，你以后会打我们吗？”
　　是的，从那日起，小伙伴们都开始叫他小道士，他们都觉得这是小猫希望的，于是渐渐的，大家都开始叫他小道士。
　　小道士头也不抬，“会啊。”
　　小伙伴们大吃一惊，指责小道士太心狠。
　　小道士不解的抬起头，“我们前几天不是才一起去玩过吗？”
　　他们玩的时候总会有些磕磕碰碰的，打一架什么的，太常见了。
　　小伙伴们这才松了口气，又叽叽喳喳的说道：“前面山坡的兰花妖回来啦！她被她的好朋友打伤了！要养很久的伤呢！听说，她的好朋友，就是一个道士！”
　　他们又问小道士，“你也是道士，你会打我们吗？就像是兰花妖的那个朋友一样。”
　　小道士立刻道：“不会的。”
　　于是小伙伴们开心起来了，让小道士和他们一块出去玩。
　　小道士苦着脸摇头，说不行，山神哥哥给他布置的作业还没做完呢。
　　他总是把山神叫做山神哥哥，因为之前有一个槐树树妖让他叫叔叔，山神长的比那槐树妖年轻，自然就该叫哥哥了，等他后来知道山神的年龄比槐树妖还大时，也叫习惯了。
　　听到山神，小伙伴们吐吐舌头，不再说让他一起去玩了，于是便丢下小道士一人，一起去玩了。
　　第二日，那个兰花妖被赶出山了。
　　山神一怒，整个山川都变了色。
　　“当年我放开此地让你等随意在此修行时就有言在先，不得做伤天害理之事，你走吧，黑山容不下你了。”
　　小道士看着山神，他身上的威压和怒意让他不敢上前，他从未这般清楚的意识到山神代表着什么。
　　山神独自站在前面，所有的妖怪都站在他的身后仰望他，眼中满是畏惧。
　　小道士更加努力的修行。
　　这日，小伙伴们跑来兴奋的对他说外面来了个人类，“听说他叫太守！”“好多人听他的话！”“他听说这里有仙人，要来找仙人！”“可是山神设了阵法，他找不到进来的路。”“他说仙人必是住在最接近天的地方，所以他让人在悬崖那里搭建天梯！”
　　小道士也好奇了起来，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他每天都和小伙伴们偷偷跑去看那些人搭建天梯。
　　他们觉得很有趣，明明进来的路就要面前他们却看不见。
　　看着那天梯越建越高，他们也跟着惊呼起来，“要是从上面不小心掉下来，会摔死的！”
　　“他们要是真的从这里上去了，站在悬崖顶，应该能够看见山里吧？”
　　“那山神会见太守吗？”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他们顿时安静了。
　　小道士一直都在想这事，山神哥哥会见太守吗？
　　过了几天，他忍不住问了。
　　山神正在准备开山市，整日都忙着，听见小道士问直接回道：“仙凡有别。”
　　小道士眨眨眼，然后明白了。
　　又过了几天，小伙伴们都信誓旦旦的说山神不会见太守，因为仙凡有别。
　　小道士也点头，可紧跟着，小伙伴们就叹起气来。
　　小道士问他们为什么叹气。
　　小伙伴们便说了起来，“因为仙凡有别啊！”“等山神成了真正的神仙，去了天上，我们也要仙凡有别了。”“听我奶奶说，快了。”“好像天上的仙人要在人间宴客，还让山神帮忙举办呢！”“对呀，听说这次开山市就是为了确认请哪些来赴宴，好送请帖。”
　　于是谈论的话题又变了，“你们说这次山市要开几天？”“我上次在山市里买的灵果可好吃了，我这次要多买点。”“我要多买点炙炎草。”
　　小道士呆了，他才明白，原来他和山神哥哥之间也是仙凡有别的。
　　小道士坐在悬崖顶上，思考着他和山神哥哥之间的仙凡有别，想了很久，最后豁然开朗，他是道士，最后也可以成仙的，到时候他也去了天上，自然就没什么仙凡之别了。
　　小道士想通后，站起身，正好看见天梯要搭建到悬崖顶了。
　　小道士眼睛一转，就把手向天梯伸去。
　　于是太守等人便看见一只巨手从云端垂下，轻轻一拨弄，天梯便毁了。
　　人们被吓得大叫，太守更是立刻命人驾车带他离开。
　　小道士哈哈大笑，回去了。
　　山神知道小道士做的事情后便让他去人间，“你是人类，从人世来，也终究要到人世去，去历练吧。”
　　小道士不想离开，可山神发了话，他也不敢反驳，只好收拾东西离开了。
　　小道士到了人间，发现人间处处都有趣，也处处都无趣。
　　他也遇见了其他的道士，可他们都不愿意与他为伍。
　　他们说，“哪有不穿道袍不打坐不背道经的道士！”“还总护着妖！”“对同类没有半点爱护之心！”
　　小道士也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那么讨厌妖怪，明明自己的小伙伴们就很好，人有好坏，妖就没有善恶了吗？
　　他凭什么要为了那些坏人而伤害好妖？
　　小道士觉得自己没错，也不想和他们为伍，便自己一个人走了，遇见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就会去看一看，管一管。
　　时间久了，就有人问他，“道长的名号是什么？在哪座道观修行？”
　　小道士答不上来，他没有名号，也没在道观修行。
　　小道士便决定为自己起一个名号，想到那些什么真人道人，他也打算这样起，但是起什么好呢？
　　小道士想不到合适的，便传信给山神，问他觉得自己起个什么名号好。
　　山神的信很快回来了，说他疯疯颠颠，想一出是一出，出去历练了也没长进，让他自己想，最后起的名号一定要和他贴切。
　　小道士收好信，等有人再次问他时，他就说了，号颠道人。
　　他就觉得这个名号很贴切，好多人都说他疯疯颠颠的，还不许家里的小孩子和他接近。
　　颠道人还写了信告诉山神，山神这次不回信了。
　　倒是小伙伴们给他写了信来，告诉他山神生气了，好几日脸都是冷的，他们都不敢近前，还说他们也要离开山里出来历练了。
　　颠道人立刻回了信给小伙伴们，告诉他们哪里人多好玩，有着奇趣的风俗，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看的景色，还让他们一定要来找自己玩。
　　颠道人也给山神写了，还告诉他自己在外面的经历，比如刚穿道袍时的不适应到现在的换洗衣服全是道袍，他现在觉得道袍简直就是天下最好的衣服了，里面那么多的口袋，可以装好多东西，还耐磨！就是可惜脏的快。
　　随着信回去的，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一到雨天就会流水的石头，会发出海浪声的贝壳，大鸟的尾羽，还有人间的小玩艺，他甚至还寄回去一座自己捏的山神像。
　　有一日，颠道人坐船经过一处石壁时，发现原本湍急的河流到了这里就会变的平缓，可也就这么短短几息，又会变得湍急。
　　颠道人在这里施法，石壁上会长出金元宝，但一次只能拿一个，要是多拿，就会被湍急的河流带下去。
　　颠道人也给山神写了信，还说以后他们可以一起来看。
　　这次山神回信了，说好。
　　颠道人很开心，旁人请他去除妖，他也答应了。
　　然后他遇见了曾经的小伙伴。
　　山洞阴暗潮湿，他借着火把的光看清了对方。
　　对方清丽的容颜未改半分，可嘴角的笑意变了。
　　她将自己的手从一名人类的胸膛掏出，将那颗还温热的心脏吞下，鲜血染红了她的唇，红红的，就像她以前涂的胭脂。
　　那名人类无力的倒下，周围和他一样的人有很多。
　　她对着他笑，就像那时问他一样，“小道士，你要来打我吗？”
　　颠道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被对方欺身而近，“你说过的，你不会打我们的。”
　　颠道人被打伤在地，她蹲在他面前笑，“小道士，和我们一起吧，你也不喜欢人类，对吗？”
　　颠道人捂住伤口，看着她，“他们也和你一样吗？”
　　她笑道：“对呀，说起来，你当初给我们写的信可是派上了大用处呢，人多，可真好。”
　　她又道：“现在妖族出了一个新首领，他很强，他能够带领我们恢复往日荣光，你也加入我们吧，我们可以替你作保。”
　　他问：“山神哥哥知道吗？那些大妖怪们知道吗？”
　　她不满的嘟起了嘴，“知道呀，爷爷他们也出来了，山神也变了，宴会过后，他就不肯露面了，后来又出来了，可出来了就开始追杀爷爷他们了。”
　　“阿黛的家人都被他杀了，他变了，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山神了，我们都不要他了，小道士，你也不要他了好不好？”
　　颠道人摇头，“不好。”
　　然后他流着泪对她说，“对不起。”
　　剑从她的身体中抽出，她倒在地上，迟疑的看着他，最后才恍然大悟，“是我错了，你不是小道士，你是颠道人。”
　　颠道人握住剑的手在不停的颤抖，但他没有反驳。
　　他将她安葬在向阳的山坡上，早上第一缕阳光就能照到这里，晚上最后一缕阳光也从这里离去。
　　他还记得，她是最喜欢阳光的。
　　他顺着来时的路回去，看着那些繁华之所变得荒芜。
　　他杀了很多妖，也救了很多人，他开始和别的道士合作了。
　　他每杀掉自己一个小伙伴就会把对方安葬好，他们喜欢什么，他通通都记得。
　　同行的人渐渐对他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
　　直到他救下了一个妖。
　　同行的人都让他交出那只妖，他不肯，他说那妖没害过人，不能杀。
　　他们拿他没办法，只好多加注意，想要趁他不注意杀死那只妖。
　　然后他们听到了他和那只妖的谈话，发现他们竟然是一起长大的。
　　他们愤怒了，他们也高兴着，他们终于找到了惩罚他的理由！
　　和妖一起长大的，那也和妖没区别了！
　　颠道人被攻击了，在一次救人力竭之后。
　　就连之前被他救下的人类也拿着石头扔向他，目光中满是恨意。
　　颠道人被妖护着逃走了，最后两人躲在一处草丛里，妖对着他笑，“对不起。”
　　他被定在原地，看着妖一层层给他布置阵法，防护的，攻击的，掩藏的，还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放在他身旁，他又看着妖跑了出去，将人群吸引走了。
　　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妖的尸体。
　　他安慰自己，说不定对方在哪里好好活着呢，说不定哪一天，对方就又冒出来了，他们又像从前一样玩闹。
　　可他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颠道人继续往黑山走。
　　妖族出了一个新首领，做法极端，但妖族也的确因为这个兴盛了起来，老首领掌管妖族多年，很是受妖族尊重，新老首领平分秋色，手下的人也分不出胜负，日日苦战，最后为了补充实力，他们开始吃人。
　　人，从来都是妖族的大补之物。
　　黑山已经变了，到处都是尸体和血。
　　颠道人听到有人在怒吼，“我们只是想活着，哪里有错？！”
　　接着又是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所以就可以让别人去死吗？”
　　那人哈哈大笑，“黑山！那你又比我们好到哪去？！”
　　颠道人愣了愣才想起对方叫的是山神。
　　他跌跌撞撞的往那里跑，连道法都忘了用。
　　山神站在那里，身上的黑袍也掩盖不住那些血，他浑身都脏兮兮的，像是这座山。
　　山神周围全是尸体，全是看着颠道人长大的妖怪。
　　山神的脸上也有几道口子，但他的神色依旧淡淡的，“你回来了。”
　　颠道人点头，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启程？那处石壁的阵法还不知道能保持到什么时候，去晚了，说不定就消失了。”
　　山神看着他，“不用了。”
　　颠道人哦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山神将他从头到脚的看了眼，摇摇头，“换个道号吧。”说完，转身准备离去。
　　“我也杀了！”颠道人朝山神喊道：“我……也杀了他们……很多……”
　　山神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不一样的。”
　　“走吧，别再回来了，也别和别人说认识我。”
　　“我想帮你！”颠道人手足无措的说道：“我知道我很弱，可是我想帮你。”
　　山神离开了。
　　颠道人那句话不是说着玩的，他是真的想帮山神。他不相信山神会无缘无故的杀掉那些妖怪，一定是那些妖怪做了坏事！
　　颠道人开始到处打听打听消息，可越打听，颠道人越是心惊。
　　山神杀的那些大妖怪们，好些都是半点伤天害理之事都没做的。
　　颠道人终于明白了山神的意思，他们是不一样的。
　　妖族之间的争斗越发恶劣，现在人类也参加了进来。
　　几乎所有的道士都知道颠道人，在他们眼中，这个道士最古怪不过了。
　　上一刻还能杀妖救人，下一刻就能杀掉所救的人。
　　整日疯疯颠颠的，从来没有谁弄懂过他的想法，知道他的道号是颠道人后，他们都叹，这个道号真贴切啊！
　　颠道人这日救了一个道士。
　　这个道士身下是满满的尸体，足足堆成了一座山，他已经力竭，而前方还有妖族赶来。
　　颠道人救下他，道士也不想活，他说，“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
　　道士是个以医入道的道士，因为一手医术在当地很受百姓尊重，便是在妖界中，也是小有名声。
　　道士认为万物有灵，人和妖都是一样的，所以他接纳了那些不愿意参战的妖怪，让他们和人类住在一起。
　　当地百姓原本还对这些妖怪心存畏惧，但有道士作保，日子一久，人和妖竟也相安无事的住在同一处。
　　道士甚至还收了个妖做徒弟。
　　某日，他采药下山，在路上发现了尸体，无数的妖族尸体。
　　道士的徒弟对他行礼，说，师父的药可真好用啊！
　　徒弟语气里满是赞叹，就像之前每次看道士施展医术时一样。
　　徒弟又说，妖王为感谢他的相助之恩，愿奉他为妖族座上宾。
　　徒弟说，对于这群不肯听令的妖族他们早就想除去了，只是苦于他们四处隐藏，不好一一找出来。
　　徒弟对着道士笑，说，真是多亏了师父啊。
　　道士不肯去妖族，徒弟就命手下的妖怪将那些人类赶出来，一个接一个的杀死。
　　道士开了杀戒。
　　他第一个杀的，就是自己的徒弟。
　　妖怪们朝他涌了过来，他就站在那里一个接一个的杀。
　　他杀了七天七夜，最后力竭倒下。
　　颠道人不管这些，他让道士去送魂。
　　道士这才发现，之前安静祥和的地方已经成了炼狱，所有的鬼魂都在哭号，怨气让这个地方寸草不生。
　　道士一个人慢慢地收敛尸体，人类的，妖族的。
　　也是在这时，道士才发现还有两个小孩活着。
　　道士跪地大哭，哭完后请求颠道人带这两个小孩离开。
　　颠道人答应了。
　　道士将所有的尸体安葬好，并布下了阵法。
　　他亲手画了一个牢，困住了那些鬼魂，也困住了他自己。
　　道士还在那里建了一个道观，但没有盖瓦，他一日日的守在那里，安抚鬼魂的怨气，送他们往生，每送走一个鬼魂，他就盖上一片瓦。
　　后来，道士听说妖族的新首领和老首领都死了，被一个怀着孕的狐妖杀死了。
　　听说，那个狐妖的家人全都因为争斗死了，只留下一个快要生产的狐妖，就这样，新老首领都还算计着狐妖家族的财产。
　　狐妖拿自己家族的财产买通了新老首领的身边人，然后设计杀死了他们。
　　新老首领皆死，两方势力皆是震怒，纷纷派人追杀狐妖。
　　谁也不知道狐妖的下落。
　　有的说，狐妖被杀死了，有的又说，狐妖还活着。
　　但不管怎样，新老首领死后，妖族很快变成了一盘散沙，最后停下了争斗。
　　知道这个消息后道士站在院子里许久，然后送走了最后一个鬼魂，他徒弟的鬼魂。
　　很多年后，有人听说这里有仙人前来寻仙，见了道士，恭敬的询问他的道号。
　　道士摇头，说自己没有道号。
　　来人又问，“那这座山叫什么呢？”
　　道士想了想，说，“牢。”
　　颠道人收了那两个孩子做徒弟。
　　徒弟很不好带，看见生人和妖怪就会恐惧，会哭，会大叫。
　　颠道人想了想，干脆去了海上，占了一座岛，将两个徒弟带去了那里。
　　徒弟们很喜欢这里，问他这座岛叫什么名字。
　　颠道人看了眼徒弟们，说，安期岛。
　　徒弟们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说，“可真有缘啊！”
　　他们一个叫阿安，一个叫阿期。
　　颠道人面不改色的点点头，说，是啊，真有缘。
　　徒弟们又问，师父，那我们住在哪里呀？要盖房子吗？
　　颠道人心里说盖什么房子，那么麻烦，随处找个洞住不就行了吗？
　　但在徒弟面前，颠道人摸了摸胡子，一脸高深莫测道，咱们修道之人，岂会住在普通的地方？
　　然后他找了个山洞，改了改，说，这就是咱们的洞府了。
　　徒弟们哇了一声，看颠道人的眼神更加崇拜了。
　　颠道人很得意，摸胡子摸的更起劲了。
　　胡子是他变出来的，不止胡子，他还把自己外貌变得老了些。
　　这些都是他在人间发现的，这个样子的他更加容易让人相信。
　　因为外貌变老了，他也不再叫山神为山神哥哥了，而是开始叫山神。
　　徒弟很难带，他们每天都会想出无数的稀奇古怪的问题来问颠道人，看见什么有趣事情也会跑来告诉颠道人，还非逼着颠道人回应，都快把颠道人烦死了。
　　一日，两个徒弟在听讲时偷偷传小纸条被颠道人抓住了。
　　颠道人打开纸条，发现那是两个徒弟你一笔我一笔画的他。
　　画的很差，但人物的形态已经出来了。
　　画中，他坐在大树下，单手支着额头看着徒弟们习武，神色满是淡然。
　　颠道人看着画皱眉，说这不是自己，自己不是这样子的。
　　徒弟们却说那就是他。
　　颠道人虎着张脸说不是。
　　徒弟们还想再说话，颠道人就一个眼风扫了过去。
　　徒弟们顿时不敢说话了。
　　颠道人是真的觉得那幅画里的人不像自己，倒像……倒像是山神。
　　颠道人兴冲冲的带着那副画去找山神。
　　从那日过后，山神便不肯见颠道人了，可若颠道人真要见山神，十次里还是有一两次能够见到的。
　　颠道人进了山，发现山中的景色变了，认了一认才发现是查牙山。
　　天庭在那次宴会后将查牙山给了山神。
　　颠道人没来过这里，不熟悉这里，便偶然入了一个洞。
　　到了洞底，颠道人发现了石门和石门上天庭的封条。
　　颠道人想了想，还是打开了封条。
　　颠道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只记得石门后的景象让他不敢相信。
　　他不由得想到，山神知道吗？
　　但他不敢去见山神，也不敢去问山神。
　　颠道人回了安期岛，日日都在想这些事情。
　　有一日，徒弟们大呼小叫的跑进来，说，师父！龙掉下来啦！龙！
　　颠道人眼皮都没抬，说他们大惊小怪。
　　“那些龙总爱从天上猛地进入海中，有什么值得惊呼的？”
　　徒弟们却拉着他往外走，“不是！是真的掉下来了！”
　　颠道人来到海边，看见几条龙从云上直直往下掉，满身是伤，摔在海面上，有条龙还被拍晕了过去。
　　颠道人立刻明白出事了，他立刻拿了些东西去龙宫。
　　颠道人和龙宫的关系很好，可以无须禀告直接进去。
　　他听到一条龙在悲号，“天庭逃了！他们逃了！”
　　颠道人停住了脚步。
　　龙又道：“逃吧！想办法逃吧！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们了！天道……”
　　龙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直入海底的天雷劈死了。
　　周围的龙都哭了起来，颠道人又退了出去，再让人通报。
　　颠道人回去后一直想着龙的话，想弄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突兀的，那日山神和那个妖怪的话闯入他的脑中。
　　颠道人又去找山神了。
　　他站在山神面前，突然发现自己和山神差不多高了。
　　他看着山神，“我去了查牙山。”
　　山神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颠道人继续说道：“我回去后想了很久，前段时间，有条龙从天上掉了下来，我才想明白。”
　　“你杀了那些大妖怪们，也是因为这个吧？”
　　“那现在，我也知道了，我也不会束手待毙，你要杀我吗？”
　　山神不答，颠道人便笑了起来，“那我就放心了。”
　　颠道人又离开了，走之前一个劲的朝山神挥手，跟个小孩子似的。
　　颠道人开始忙了起来，他想着，天道容不下他们了，他就想办法让天道容下他们。
　　他又恢复了给山神写信的习惯，和以前一样絮絮叨叨的，还把自己调查到的东西都给山神发了过去。
　　徒弟们抱怨，说师父都不管他们了。
　　颠道人眉毛一竖，管什么管，这么大人了，还是小孩子吗？
　　徒弟们不肯走，说整日无事做，好无聊啊。
　　颠道人笑了，无聊？行啊，你们也去找个徒弟教吧！师门总得传承下去吧！
　　徒弟们目瞪口呆，连声问颠道人，咱们还有师门？
　　颠道人看着他们，怎么没有？
　　徒弟们又问颠道人，他的师父是谁。
　　颠道人认真道，师父的师父，是神仙。
　　徒弟们眼睛里顿时冒出了星星眼，兴高采烈的去找徒弟了。
　　几年后，大徒弟跑来对他说，师父，你好坏啊。
　　徒弟居然那么难养！
　　颠道人哈哈大笑。
　　见过大徒孙后，颠道人又对小徒弟说道，“你也要找个徒弟回来！”
　　小徒弟苦着脸点了头。
　　很多年后，颠道人收到了小徒弟的信。
　　小徒弟也找到徒弟了，他耍了个小聪明，他找的徒弟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他几乎不用费心，可自在了！
　　小徒弟问他要不要见见小徒孙，颠道人回信道不见，同时送了柄剑回去，听说小徒孙爱使剑，这柄剑正给小徒孙练剑用。
　　又过了些年，颠道人收到消息，说是山神的山神令被偷了。
　　颠道人赶紧赶了过去，山神却始终半点不见焦急。
　　看着颠道人着急，山神反让他别担心。
　　颠道人没法不担心，没了山神令的山神，便好比人没了腿，没了手。
　　山神看着他，“我早已不是山神，有没有山神令对我而言没有区别。”
　　颠道人便看着山神一点点在自己面前卸去伪装。
　　山洞那些罪孽全都在山神身上，在山神杀了第一个大妖怪后，山神便入了魔。
　　在颠道人还在称呼对方为山神时，世人早以黑山老妖称呼对方，好些连黑山曾经是山神都不知道。
　　颠道人这才明白，自己这几百年的努力，全是笑话。
　　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路上，一个僧人拦住了他，问他，您知道查牙山怎么走吗？
　　僧人说，他的师父几百年前前去赴宴，至今未归，他放心不下，想去看看。
　　颠道人看着僧人，那一瞬间好似迷了心窍一般指着路道，查牙山？往那边走就是。
　　僧人去了山洞，最后惊恐的逃了出来。
　　颠道人看着僧人远去的背影，又回去了。
　　山神也站在山顶看着僧人远去，看见颠道人回来，直接出手打伤了他。
　　颠道人躺在地上，看着山神远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山神没杀他。
　　颠道人养好伤后又去找山神，这次山神不肯见他了，而是传音告诉他，若是他再来，他必不会再手下留情。
　　颠道人不信，刚踏进山界一步，就被一股黑风打了出去。
　　颠道人信了，若不是他躲了一下，他真的会死。
　　颠道人还是不肯走，在哪里从日升守到月落，还是没见到山神。
　　几日后，颠道人离开了，离开前，他朝里面说道：“我会想到办法的，……黑山。”
　　他原本是想叫山神的，可山神不喜欢听，他想了想，便叫了山神的名字。
　　在知道天道准备大清洗后，颠道人更加疯颠了。
　　他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但都是徒劳无功。
　　正在颠道人焦急之际，胡里和燕赤霞出现在他的眼中。
　　一个妖，一个道士，却偏偏有了情愫。
　　这让颠道人瞬间回想到了那段岁月，于是他来了兴趣。
　　他想要知道他们之间的结局，所以他开始时不时的关注胡里和燕赤霞的消息。
　　但颠道人没想到，这两人能带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他开始布局。
　　再见到山神，颠道人原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平静面对，但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口中说着他找到办法了，但他实际上知道，办法的成功性小的可怜。
　　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像个等不及炫耀的小孩子。
　　山神走时，颠道人心里还觉得有点开心，这次他们都没受伤。
　　从那次山神打伤他后，他们每次见面，都会有一方受伤。
　　开始是他，可等到他修为大成，山神又因为怕引来雷劫而不得不压制自己的实力时，就是山神开始受伤了。
　　是山神自己打伤的自己。
　　于是颠道人便不再去找山神了。
　　颠道人取走了胡里魂魄的一半，并做了手脚。
　　他知道，燕赤霞会发现的。
　　颠道人因为这个从燕赤霞那里换取了很多重要的消息。
　　要知道，自从发生了长清僧的事，天道就防他防的紧，好多消息都打探不到，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这么一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不可能放弃。
　　颠道人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很无耻，但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颠道人想了一夜，然后将事情告诉了徒弟和徒孙们。
　　大徒弟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就问颠道人需要他们做什么。
　　颠道人笑了，说，我需要你们去请客人，身上有功德的客人，越多越好。
　　小徒弟也反应了过来，开始盘算着请哪些来。
　　大徒孙还有些傻，问请他们来做什么。
　　颠道人笑道，请他们参加山市啊。
　　大徒孙下意识问道，他们没有山神印，怎么开山市。
　　大徒孙话一说完就被大徒弟打了下后脑勺。
　　颠道人眨眨眼，山神印？这东西会有的，还附带一个山神呢。
　　颠道人跑去了崂山道士那，把对方埋的好酒全挖出来了，最后看着对方敢怒不敢言的眼神难得感觉到了理亏，只带走了三分之二。
　　颠道人带着那些酒去见了山神，说他想明白了，不会再强求，只是在离开前，想请山神喝酒，算是报答之前的养育之恩。
　　山神同意了，但也没完全放下戒心，只喝了一口。
　　喝完山神就倒了。
　　那杯子被颠道人下了药。
　　颠道人就坐在那里，一个人望着熟悉的景色喝完了所有的酒。
　　喝完后，颠道人从山神身上找到了山神印和山神令。
　　这两样东西他都熟的很，在被山神教导的那段时间他也帮着山神主办过山市。
　　颠道人开了山市，并将山神藏了进去。
　　可他并不是神，强行使用山神印和山神令久了，难免会遭到反噬。
　　颠道人变得越来越瘦，对于他们修道者而言，肌肉、毛发、血液，这些都是他们的修为。
　　颠道人的修为大减，但他还是强行开着山市。
　　他知道，若是他敢关了山市，等那些有功德的人一离开，山神的雷劫立刻就会降临。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南海了。
　　徒弟们倒是想代替他开山市，结果被他打了一顿然后关进山市了。
　　颠道人看着大徒孙叹气，说小笨啊。
　　大徒孙弱弱反驳，说那是他小时候师父给他取得绰号，他不叫小笨。
　　颠道人一个眼神过去，大徒孙就不敢说话了。
　　颠道人看向大徒孙的目光满是慈爱，说，小笨啊，现在到你们师兄弟替师祖解忧的时候了。
　　大徒孙在一旁瑟瑟发抖，只知道点头，后来才发现颠道人说的是师兄弟。
　　于是黄英他们的船成功的碰见了正好船坏了的燕赤霞他们，两方人马顺利融合在了一起。
　　颠道人躲在人群里，看着南海越来越近。
　　山市被强行解开后里面的人瞬间被放了出来，飘了一海面。
　　天上的雷立刻劈了下来，山神立刻离开原地，去了一个较偏僻之地接受雷劫。
　　颠道人呛了几口水才从海里出来，等他跑到山神那里，黑山已经挨了好几道雷了。
　　他根本就没有抵抗天雷。
　　颠道人也没近前，直到最后一道天雷落下。
　　他掐了个法决，然后视野就变了。
　　这是颠道人在知道长清僧变成了黄公子后得到的灵感。
　　他把自己和山神的身体互换了。
　　药是他挟恩求报逼着崂山道士做出来的，那时候崂山道士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疯了，他也只是笑。
　　颠道人，怎么能够不疯？
　　颠道人朝自己的身体打了一掌，看着山神惊愕的看着他，然后落入归墟之中。
　　颠道人想对山神说些什么，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
　　下一秒，他消失在雷光里。

　　黑山到了异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从他有了意识起，他就知道自己是山神，一个不是真正的神的神。
　　作为神，他可以慈悲，可以残忍，唯独不可以对这人世留恋动心。
　　黑山一直都是这样，对任何事情都淡然处之，不放在心上。
　　让那些妖怪在他的领地修炼是这样，捡回颠道人也是这样。
　　颠道人从前叫什么，黑山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整日都跟在自己身后，烦的不行，后来他干脆给颠道人布置了一大堆的课业，这才让自己安静了会。
　　在知道颠道人作弄太守后，黑山终于发现了自己忽略了什么。
　　颠道人从小就在山中长大，他没有和任何一个人类打过交道，他的思想行事皆和人类不同。
　　黑山想了想，让颠道人去人世历练了。
　　颠道人去了人世，不停的给他写信寄东西，那时他忙着准备宴会，连休息时间都少，但每每收到颠道人的信，他还是忍不住去看，每次看完，都忍不住皱眉。
　　尽管信里没说，但他能看出来，颠道人与人世的格格不入。
　　宴会结束后，天庭为了嘉奖他，将举办宴会的查牙山给了他。
　　天庭的使官看着他，告诉他他的功德修为已经够他进入天庭了，问他愿不愿意就此升入天庭。
　　多年夙愿终能得偿所愿，但黑山瞬间想到的却是颠道人。
　　要是自己这样走了，估计等颠道人也升入天庭后，自己会被他给烦死。
　　黑山婉拒了，他说自己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下一任山神，不能离开。
　　来使听完后沉默了一瞬，然后对黑山行了个礼，说希望他日有缘，他二人还能相见。
　　黑山好好休息了段时间，接着才有心情去看查牙山。
　　然后他发现了山洞。
　　黑山把自己关了很久。
　　他终于明白那个来使的意思了。
　　天地之间灵气减弱他是知道的，但他只以为那是正常的，就像是人间的潮起潮落，灵气总会恢复的。
　　但他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黑山知道，如果自己现在立刻升入天庭，可以躲开这一劫，但他做不到。
　　神可以慈悲，可以残忍，唯独不可以对这人世动心。
　　黑山这才想起来，那个来使，就是上一任的山神。
　　黑山出来后才发现很多小妖怪也出去了，但他没有在意。
　　妖族之争的事他是知道的，他也不想插手。
　　但他后来才发现他错了，大妖怪们也发现了那个山洞，都是活了几千年的妖了，只需稍稍想一想就能明白真相。
　　大妖怪们想活，所以他们做出了和黑山不一样的决定，为了遮掩天机，他们还想办法把人族也拖下了水。
　　黑山站在山谷口，不许大妖怪们离开，大妖怪们开始怒斥他，攻击他，就像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杀掉第一个大妖怪时黑山的手是颤抖的，可等他杀掉第二个大妖怪时，他的手开始变稳了。
　　他杀了所有的妖怪，自己也入了魔。
　　察觉到颠道人靠近时，很奇怪，他下意识把自己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颠道人对黑山说他也杀了很多的妖怪。
　　黑山心中只觉好笑，这怎么一样？
　　黑山没再理颠道人，离开了。
　　等他知道我连那些“无辜”的妖怪们都杀了，他就不会再来了，黑山是这样想的。
　　和他想的一样，颠道人很久没再来找他了。
　　再见到颠道人时，颠道人就直接告诉黑山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颠道人问他，问黑山会不会杀他，就像是杀掉那些大妖怪一样。
　　在颠道人说出口的那一瞬间，黑山的确是动了杀心，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颠道人和那些大妖怪是不一样的。
　　颠道人知道黑山不会杀他后高高兴兴的走了，而且又恢复了从前的习惯，几乎每天都给他写信。
　　黑山偶尔会打开看，看完就把信扔在一边。
　　颠道人误会了，但黑山莫名其妙的不想告诉他。
　　黑山烦的是另外一件事，那些罪孽他快压不住了，他快没法保持自己山神时的样子了。
　　每一次，收到颠道人的来信他都想直接告诉对方，我已经入魔了，你别再来烦我了。
　　但黑山总找不到好时机，这次准备说吧，颠道人来信说自己去了一处遗迹，可能会有些危险，没法继续和他写信，等他从遗迹出来后再给他写信，下次准备说吧，颠道人又来信说自己受了点伤/有了点感悟，要闭关。
　　等到山神令被偷后，黑山反而松了口气，就借着这次机会说吧。
　　黑山没有认出燕赤霞，但他认出了燕赤霞使的剑法。
　　颠道人的剑法是黑山教的，那时候颠道人听说道士都是用拂尘的，颠道人便去找山里的马妖借尾巴，结果自然是灰溜溜的回来了。
　　黑山知道了，就告诉他道士还有用其他法器的，比如说，剑。
　　黑山从自己山体内部取出了一块上好的铁石交给颠道人，教他将铁石打磨成剑，又教他练剑。
　　等到颠道人剑术小成，他就开始去山里找其他妖怪打架了。
　　颠道人有的时候输有的时候赢，每天都把山谷弄的鸡飞狗跳，但在黑山面前，颠道人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黑山在颠道人面前变成了魔。
　　颠道人不敢置信看着自己的眼神让黑山下意识想要离开。
　　他会恨自己的吧？
　　是自己让他的苦心白费，也是自己让他浪费了几百年。
　　但他没想到颠道人会把那个僧人引过来。
　　他朝颠道人打了一掌，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留了力。
　　等他察觉到后，他便不肯见颠道人了。
　　颠道人来找黑山时黑山原本是不想见的，但颠道人说他想通了，不会再做那些事了，离开前想请他喝酒，算是报答养育之恩。
　　黑山同意了，但他也留了个心眼，只喝了一口酒。
　　但他没想到颠道人居然是在杯子上下的药，碰了便生效。
　　等黑山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了山市内。
　　黑山瞬间明白了颠道人的打算，心中又惊又怒，但却毫无办法。
　　站在雷劫下，黑山几乎认不出颠道人。
　　他站在那里受着一道道雷劫，颠道人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最后一道雷劫落下，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想朝颠道人笑一笑，下一瞬间，他的视野就变了。
　　他看到自己站在雷劫下，对他打了一掌。
　　黑山看着那个笑，落入了归墟。
　　来到异世后，黑山只是略修养了一些日子就离开了，颠道人的徒弟们请他留下，被黑山拒绝了。
　　黑山在异世游走，他看过大漠荒烟，长河落日，也瞧过杏花春雨，杨柳垂堤，他去过人迹罕至的高山深谷，也到过人来人往的繁市。
　　一日，黑山坐着船顺江而下，水流湍急，却在一处石壁前缓了几息。
　　黑山看着石壁问船家，这石壁上还在长金元宝吗？
　　船家哈哈大笑，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奇事。
　　黑山点点头，说，想来是年岁太久，那阵法失效了。
　　黑山站在船头，往身后的石壁一挥手，石壁上便出现了一个金元宝，要掉不掉。
　　船家立时跪下来，说见过仙人。
　　黑山问船家，七月初七要到了，附近有什么大的城市吗？哪一座的城市七夕最繁华？
　　他记得颠道人说过，人间每逢春节元宵七夕等节日，最是繁华热闹。
　　船家满脸不解，问黑山，七月初七是什么节日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黑山这才发现，两个世界再相像，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黑山没说话，等船到岸后就离开了。
　　一日，黑山在经过一座山时被拦下了。
　　拦下黑山的是这座山的山神。
　　山神快要死了，他在黑山身上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他请求黑山留下来，做下一任的山神。
　　黑山摇了摇头，说不行。
　　山神又取出所有的宝物，请黑山留下。
　　黑山这次点了头，说好，但他不要这些宝物，他要那座神像。
　　山神很开心的将那座神像交给了黑山，并且告诉黑山，那座神像是很久以前从天上掉下来的，他很喜欢，就留了下来。
　　山神问黑山，你真的只要这座神像吗？
　　黑山点头，山神就问他为什么。
　　黑山告诉他，这座神像是他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在很久以前被他不小心弄丢了。
　　山神感觉到黑山的悲伤，他立刻将神像给了黑山，对他说，可你现在找到它了。
　　神像很脏，浑身都是裂痕，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黑山小心的接过神像，点了点头，说，对，我现在找到他了。
　　黑山又成了山神。
　　很多年后，那座神像化成了一个小婴儿。
　　小婴儿慢慢长大，变成了小孩儿，小孩儿每天都跟在黑山身后跑，总是黑山黑山的叫个不停。
　　有一日，小孩儿问黑山，这座山是这副样子的吗？
　　黑山问他，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模样？
　　小孩儿将自己认为的样子变了出来。
　　黑山看了看，正是当初黑山的样子。
　　黑山摸了摸小孩儿的头，问他，你想把这座山变成这副样子吗？
　　小孩儿想了想，说自己也不知道。
　　黑山便告诉他，那等你想好后再告诉自己吧。
　　小孩儿说好，又开始跟在黑山身后跑。
　　黑山黑山，我想改名字，我不想叫小孩儿！
　　那你想叫什么？
　　我不知道……
　　那就继续叫你小孩儿。
　　我不要！我……我要叫道士！
　　好。
　　黑山黑山，我们去人间玩吧，听说人间可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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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忙，这篇番外便拖到了现在……
总而言之，这篇文到这里就彻底完结了，谢谢一路陪伴我的小天使们啊，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