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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撞见 ...

  •   顾雪黛一时间竟短暂地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于梦境还是现实。

      酒液撒在身上洇湿衣裙的感觉过于真实。

      那酒香迷人心扉,惹人醉乱。

      顾雪黛的意识混沌,模模糊糊地想着,是因为酒醉后入睡,所以梦到了这样的事情么?

      但这个梦,好像有些过于糜乱。

      她的所作所为,堪称胆大。

      顾雪黛跽坐于地,臀部抵在脚跟与小腿,她身下铺了厚而软的波斯毯,军帐内燃着暖炉,银丝炭燃烧,发出细微的火裂声响。
      鹅蛋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皎洁的光辉,一颗又一颗地躺在波斯毯上。

      隔着帷幔,有男子盘腿而坐,双手合十。

      她在引诱那人。

      她面前摆着小几,青樽酒盏中盛放着清澈酒液,晃动时,如明月光辉在水中轻摇。

      酒水落入她的咽喉不久,她再次伸出纤细葱白的指尖,执起青樽酒盏。

      她的身体已不稳,指尖颤抖,满脸薄红桃绯。

      顾雪黛晃晃悠悠,抬起胳膊,倒出酒水。

      她张开唇,饱满的唇湿润樱红,随着开口饮下酒水的动作,舌尖若隐若现。

      越来越多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烈酒顺着她的唇角滑落,湿透她敞开衣襟下的肌肤。

      她整个人像是泡在了迷醉的酒中。

      顾雪黛一双桃花眸湿润,眼尾飞红。

      顾雪黛的意识感觉折磨。
      她的衣裙半湿半干,酒水滑过她的脊背湿透小衣系带,须臾,松垮的外裙终究是支撑不住坠落。

      梦中的她没有因此停下动作,她抬起玉白的胳膊,继续饮酒。
      然而,青樽酒盏已空。

      顾雪黛起身,赤着的足上,脚踝绑着舞女用的金铃铛。

      她走动,金铃响起。

      “你的酒呢?放在了何处?”顾雪黛的唇咬了下,轻声。

      “你醉了。”帐幔后的男子出声。
      他声如玉石相击,冷冷清清的音线透出劝她迷途知返的温润。

      “我不要你的可怜,若你真的怜惜我,你应该好好地看我。”

      顾雪黛听到梦中的自己说。

      还是不要看她为好!
      她的意识在羞耻呐喊。

      “莫要再饮。”青年说,温柔慈悲。

      梦中的顾雪黛觉得他铁石心肠,她露出笑容,艳丽蛊惑,像盛开到极致的海棠。

      “你不想触碰我么?”她一步一步走近帐幔。

      女郎声音缠着柔媚。

      “你不敢看我。”
      “因为你怕再次沉沦于那样的温暖中。”

      顾雪黛的指尖触碰到帐幔,指腹在薄如蝉翼的纱上滑动,勾了勾。

      “可是那夜......”她的嗓音温柔,像情人呢喃。

      “那夜?”男子开口,语声晦暗。

      顾雪黛的意识隔着帐幔,发现她隐约能够看到男子的面容。
      并不是上次那模糊的,根本看不到的模样。
      他的脸庞轮廓美丽。

      但是,帐幔阻隔了她的视线。

      “那夜的你如此贪恋我。”顾雪黛说,嗓音轻颤。

      “法师,你忘了吗?”

      梦中的自己所作所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顾雪黛感到心惊。

      她梦到的对象是一位出家僧人,她在引诱他破戒。

      还好只是梦。

      所谓的那夜,没有真正发生。

      顾雪黛的手指从帐幔缝隙中伸入,要撩开帘帐。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握住她的腕骨。

      冷意刺到肌肤,顾雪黛打了个哆嗦。
      她脚踝上的铃铛跟着响了一下。

      男子嗓音幽深,说:“施主,我不记得。”

      他的话音落下,仿佛要让他想起一样,梦境的内容发生变化。

      氤氲着酒意的军帐消失,暑热中的蝉声长鸣。

      小轩窗内,檀香清冷。

      屏风内侧,木桶内的浴水渐渐温凉。

      顾雪黛的身体抱住男人,她的发丝缠绕着他,像攀附他的海藻。

      肌肤贴在一起,他的雪白袈裟被她身上的潮湿染透。

      犹如无物。

      顾雪黛能感受到男人胸膛的温热。

      他身上的气息包裹着她的身体,暧昧到极点。

      是上一次的梦延续了。

      顾雪黛的意识欲哭无泪。

      还好是梦。

      纵然羞耻,只要等到梦结束就好了。

      “我想亲吻你。”梦中的顾雪黛笑着说,她的心房肌肤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胸腔的震动。

      青年僧人顿了下。

      顾雪黛抬头,看向他,但下一刻,她的眼睛被宽大的掌心挡住。

      冰冷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指腹揉压她微张的唇。

      顾雪黛的睫毛在他掌心下颤抖,慌乱地发现自己梦中的身体在这时没有自顾自地行动。

      她僵硬地贴在青年身上,唇瓣动了动,他的指尖覆盖湿润色。

      “施主,该醒了。”

      顾雪黛的意识骤然抽离。

      她心跳不已,在迷醉感中睁开眼。

      一碗醒酒汤已放在她榻旁的桌几上。

      顾雪黛颤着指尖,拿起醒酒汤,一饮而尽。

      片刻后,她平复下来。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梦中的一切,都糜乱不已。

      难道是因为她今日饮酒了?所以才会继续做这种梦。

      睡了半晌,喝了醒酒汤,顾雪黛的头疼退散。

      她起身,走到庭院。

      顾听眠正在听乘月念琴谱,顾雪黛看到一把古琴放在顾听眠身侧。

      “小眠,我醒了,你可以弹琴了。”顾雪黛浅浅弯眸,微笑着说。

      “好呀,姐姐,我今日新记了曲子,等会儿就弹给姐姐听。”女孩的耳朵听了听顾雪黛的位置,用空洞的眼睛看向顾雪黛,嘴唇勾勒着腼腆的笑弧。

      “如果我弹的不好,姐姐一定要为我指正。”
      顾雪黛:“好,我会认真听的。”

      小眠看不见,不方便摆琴,顾雪黛怕她的肌肤不小心被锋利的琴弦划破,她走到小眠身边,与乘月一起拜好古琴,调整好高度。

      “乘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顾雪黛的指尖拂过琴弦,试了试音,刚搬进国公府的时候,小眠提心吊胆,不敢弹琴,现在婚约定下,小眠也大胆了起来,顾雪黛心底欣慰。

      乘月轻松说:“小姐,戌时了。”

      夕阳渐沉,天色渐渐暗淡,不久后,明月将高悬。

      “小姐,您今晚还出去吗?”

      顾雪黛摇了摇头。

      “这几日我需要在屋内制香,为下一次品香宴做准备。”

      乘月脸色浮现为难。

      顾雪黛注意到。
      “怎么了?”

      “小姐,香料可能不够用。”

      “我们离开顾家老宅匆忙,没有带那么多行李,小姐。”

      顾雪黛的睫羽微垂。
      她思忖着说:“尽量把带来的香料的找出来,剩下的,再去街市上采买就是了,顺便买一些时兴的香。”

      用于品香宴上的香,不能太过简单。
      顾雪黛需要在制香的时候使用名贵的香料,花费较多的银两。

      顾雪黛有点捉襟见肘。

      为了撑住门面以及为小眠治病购买药材,她已经花费了许多银两。

      姜明说有困难可以找他,他是国公府世子,买一些香料对他很轻松。

      她是否要去找他呢?

      想了想,顾雪黛内心轻轻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不应该在这种事情上麻烦他。

      为了婚约的顺利,有些事情她可以接近姜明,有些事情不能。

      未来国公府世子的夫人,总不能在品香宴上制香都无法独自解决。

      “姐姐?”顾听眠小心翼翼的声音牵回顾雪黛的思绪。

      顾雪黛看过去。

      女孩病弱的脸庞上,神情苍白,语声小心,“姐姐,我是不是不应该占用你的空闲。”

      “当然不是。”顾雪黛温柔说。

      “小眠在我面前弹琴,我很开心。”

      看着妹妹弹琴,顾雪黛恍惚回到了妹妹身体无恙的时候。
      她的双亲在那时尚在,只是母亲身体不好,时常躺在病榻上,隔着窗户看她与妹妹。

      与国公府的婚约顺利定下,以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成为世子夫人后,她应该就能有办法找到更好的医者为小眠治病了。

      顾听眠身体病弱,弹了半支曲子后就咳嗽起来,顾雪黛安抚地摸了摸顾听眠的脑袋,她接住古琴,指尖拨动琴弦,将剩下的曲子弹奏完毕。

      曲声悦耳,干净如林中溪水涌动。

      “姐姐好棒!”顾听眠听得如痴如醉。

      晚上,乘月与顾雪黛在小厨房做了膳食。

      “姐姐,你吃!”
      一块散发着甜味的糕点被顾听眠抬起。

      顾雪黛的指尖撩起发丝,垂首咬住糕点。
      酥软甜腻的糕点填满她的唇瓣,糕点的边缘摩挲着顾雪黛的唇瓣,顾雪黛僵硬瞬间,不合时宜地想起梦中的摩挲,她含混吞下糕点。

      夜色中,时间流淌。

      顾雪黛掌了灯,坐在书案前。

      她手中执着墨笔,正在雪白的纸张上勾勒图画。

      为了能有更多的银两,顾雪黛在绘画。
      她的笔触精湛,画作内容惟妙惟肖,之后,她会用化名将这些画卖出。

      虽然不是什么大家名作,但是至少能当做谋生的手段,顾雪黛以此填补银两的窟窿。

      接下来几日,顾雪黛白日拜见老夫人、王氏,参加国公府内的席会,常常走动,得了空闲便在院中绘制书画,悄悄让乘月带到坊市上卖出去。

      许是心境平静,那糜乱的梦也不再出现了。

      又是深夜。
      顾雪黛正在绘制新的书画,收拾衣裙的乘月疑惑地问:“小姐,您将玉佩收起来了么?”

      顾雪黛手中画笔抖了下,墨渍歪斜氤而氤氲。

      她心脏骤然突突跳动,走到乘月身边,翻找衣裙系带。

      一条断裂的穗子映入顾雪黛的眼帘。

      那是老夫人送她的玉佩。

      虽然老夫人没有明说,但顾雪黛知道,那玉佩将是她与姜明的婚约信物。

      玉佩的年岁久远,且分为两个,顾雪黛很难找到适合的穗子。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适合的穗子,却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断开了。

      顾雪黛在衣裙中翻找,没找到玉佩。

      看到顾雪黛变得苍白的面容,乘月的脸跟着白了,抖着手说:“小姐,怎么办?要不要喊更多的人来寻找?”

      “不行。”顾雪黛在慌乱中冷静了下,“暂时不行。”

      老夫人看重缘分。
      如果让老夫人知道了,那她的婚约......

      “我先找找,如果我能在今晚找到,那就无碍。”顾雪黛匆忙说着,披了衣,拿起一盏灯笼径直离开庭院。

      这几日她对国公府已经熟悉了不少。
      今日她去的地方不多。
      昨日玉佩还在,所以玉佩一定是在今日掉的。

      如果国公府内有人捡到了那玉佩,那应当会有音讯,但她没有知晓,所以玉佩是还没有被旁人找到。

      她要先一步找回玉佩。

      顺着原路返回,耐心一点,总能找到。

      就算整夜都在外面,她也要找到。

      顾雪黛的心在慌乱中渐渐变得冷静。

      她提着灯笼,裙裳衣摆在夜色中晃动。

      顾雪黛手中灯笼的光辉照亮了一处又一处黑暗的青砖石、草木。

      深夜凄冷,风吹拂而过,林木婆娑。

      她找不到。

      顾雪黛的脸庞苍白到极点,心底泛滥绝望的情绪。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弄丢。
      怪她太不小心。

      顾雪黛没有放弃寻找,她一边找,一边做好最坏的打算。

      等明日,老夫人知道了,她会请罪。

      之后,如果婚约不在,她会做好离开国公府的准备。

      但是,她希望能求求老夫人,让小眠留下。

      小眠不能跟着她奔波。

      顾雪黛在夜色中走了许久,双足疼痛,她的身体疲惫不堪。

      手中灯笼的光辉在风中闪动,下一瞬熄灭。

      顾雪黛沉默地提着灯笼,周身陷入晦暗。

      就在她要转身的时候,余光忽然瞥到一处反光。
      月色落在玉佩上,散发出柔润的光泽。

      顾雪黛赶忙去捡玉佩,玉佩落在了花丛角落,她捡起时,掌心蹭上灰尘泥土。

      顾雪黛将玉佩按在衣襟前,发出劫后余生的笑音,她的眼眸弯起弧度,鸦黑睫羽沾染着水光,鬓发斜乱,云鬓微湿,锁骨随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起伏。

      “还好......还好......”顾雪黛轻轻喘息着说,欣喜不已。

      她握紧玉佩,正要提着熄灭的灯笼回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照理说顾雪黛是不能注意到的,但是随着脚步声,还有一种沉闷的声音,像是什么重物被拖着走。

      顾雪黛的脊背泛起寒意,她本能地止住声音,悄悄地藏在花丛后,不敢轻举妄动。

      是国公府的下人在做什么活计吗?

      但是这么晚了,应当早就歇息了。

      顾雪黛身体紧绷,心中翻涌害怕。

      那拖拽重物的声音诡异,不像正常的事情。

      难道......是什么歹人?

      “公子,人带到了。”一道声音响起,打破了顾雪黛的猜测。

      她的唇紧紧咬住,皱起眉头。

      公子?
      那就是国公府内的贵人了。

      这么晚,到底在做什么?

      那公子是谁?

      姜明吗?

      不对。
      顾雪黛很快觉得不是姜明。

      国公府内能被称为公子的人有很多,她猜不出到底是谁。

      不过,顾雪黛知道,这种时候,她最好不要被发现。

      她悄悄蹲下,藏在角落。

      “哼,我才不会答应!”
      顾雪黛听到陌生的声音,义愤填膺。

      被拖拽过来的人似乎与那公子的谈判失败了。

      “公子没那么多耐心,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呸!”

      随之响起的,是剑刃出鞘的声音,在夜色中透出寒凉。

      “你不得好死!”男人充满恶毒的诅咒着。
      “我咒你!永生永世陷入阿鼻地狱!”

      霎时间,仿佛诅咒生效,剧烈的狂风舞动。

      顾雪黛面前的花丛摇曳,她紧张、害怕,脸色苍白,遮盖她身形的艳丽的花朵中,枝叶在风中错乱摇摆,露出缝隙。

      月光下,被称为公子的青年出现在顾雪黛窥探的视线中。

      他容色出尘。
      被狠辣杀死的人死去,过于惨烈,于是,死人的血水洒在他身上,染红他无暇衣衫。

      他冷白的指尖还滴着血,似有所感,偏过头。

      顾雪黛看到他眼尾溅上的血艳得惊人,她心跳如擂鼓,头皮发麻。

      是姜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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