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了》晓夜竹

14、秀恩爱？琴瑟和鸣？

　　萧卓欢说了等，便真的是完完全全的等，他每日与萧瑾然喝酒，骑马，射箭，一起去巡视将士操练，若是遇到心情好时，更是拉着萧瑾然站于三军面前，指点一二。

　　偶尔来了些闲情逸致的时候，萧卓欢也会与萧瑾然寻一静谧之处，下棋，弹琴。萧卓欢很少会弹琴，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萧卓欢会弹琴，萧瑾然算是这屈指可数的人中的一个。萧卓欢的琴技虽说不上绝顶，却也鲜少有能与之一较高下之人。这几日来，每当萧卓欢弹琴时，萧瑾然便会以笛声相和，琴声悦耳，笛声悠扬，相互交融，好似高山流水。

　　萧卓欢练刀时，萧瑾然便会在旁弹琴助兴。

　　所以这样的等待于萧瑾然而言，不会如同在皇宫里每日等着萧卓欢回来那般难熬。这样的日子甚至让萧瑾然感到很开心。萧瑾然喜欢这样的生活，在浩天殿时，萧瑾然时常幻想，若是有一日，自己抛却了这烦人的身份，萧卓欢也不再偏执的追求那些身外的东西。

　　他想和萧卓欢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一起去看江南烟雨，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塞外飞鸟。

　　只要是与这人在一起，他便能去任何地方。

　　而开心的日子总是给人一个错觉，让人觉得过得很快，距离萧卓欢说“等”的那晚不过四天，传闻中易守难攻，坚不可摧的边城城门在晨曦初阳中缓缓打开了。

　　开门的却不是穿着厚重铠甲的煌国兵将。开门的人，统一穿着黑衣，手腕胸口一点紫色丝线点缀。

　　打开城门的人萧瑾然不认识，但那身衣服，萧瑾然却是认识的。

　　带头的人，将头垂的极低，一见萧瑾然，便迅速跪下，其余众人，皆跟着跪下，喊：“内侍寒铁禀报太子，边城内煌国士卒皆已投降，无再战之力，请太子指示下一步行动”

　　男子话语落下，萧瑾然身后便是一阵欢呼声，几乎震破耳膜。

　　“瑾然太子万岁！”

　　“太子万岁！”

　　“天赐瑾然太子！”

　　“元帅！”

　　“瑾然太子！”

　　背对了身后众人，萧瑾然微微颦眉，看了身前跪在地上的人。

　　自古以来，暕国便有内侍这一传统，就好比边国有影卫，苍国有龙兵。暕国所有皇子都有自己的内侍，其所着衣衫不尽相同，按其主子的喜好所定。而这内侍，却并不是一般随从侍女。

　　内侍，从百人中挑选出几人，可谓是百里挑一，能力出众之人，从小便由其家主训练，不管是本领，还是忠诚，皆是必备之物。

　　生于皇家，不管是否愿意，总会有那么些身不由己之事，也总会有那么些自己不便动手的事。这内侍的存在，便是为了解决这些事情。

　　这是帝王所应允的，是几乎众人皆知的。内侍而已，少则十人，多则百人，与暗中拉帮结派所不同，却无架空皇权之意，对于帝王而言，也翻不出什么花样。而萧瑾然作为太子，自然也有自己的内侍，也对此知道的很清楚。只不过，萧瑾然的内侍，却由永乐帝亲自挑选，由萧卓欢所训，他几乎未曾插手半点。

　　他向来都知道，他的皇叔，是一个聪明的人，小心谨慎，深不可测，总是可以轻易做到他人所不能及之事。可见了眼前场景，萧谨然仍旧难免有些惊讶。边城易守难攻，过去两代帝王，多个将领，也攻了这边城数次，其中不乏明里暗里的谋划，可从未有一次成功，皆失望而归，众人皆道，这边城固若金汤，若非有神相助，以致边城城池倒塌，城门毁坏，或是煌国有意交还，这边城怕是百年也难得收回。

　　他并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进入边城的，又是从何时进入这边城的。

　　或许是在他与卫鸿军决战之时。

　　那时，所有人都在注意战斗，这时候从暗处靠近煌国军队，等到卫鸿军战死后，军心涣散，穿着一早就准备好的阑国铠甲在煌国军队撤退时趁乱混进去。

　　或许更早，既然他们能悄无声息的绑架了卫鸿军的母亲妻儿，自然也能伪造一个煌国人的身份，混入军队，再做一些小手段进入守卫边城的队伍里。

　　有无数种的可能。

　　萧卓欢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计划好的，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的。

　　思绪回转间，已经得出答案。

　　萧瑾然微微侧头，余光轻瞥了身后半步的萧卓欢，却见自家皇叔眸光淡淡，唇畔噙了几分笑意，意味深长。萧瑾然心中轻叹，为自家皇叔的深思熟虑，以及那一片苦心，他又怎么能拂了皇叔的好意，让他失望？

　　他的皇叔从来都知道，自己不会让他失望。

　　萧瑾然对了身前众人，点头浅笑，道：“辛苦你们了”，说罢，他抬手示意，身后士卒将领便在瞬间皆停了话语。一片安静中，士卒将领眼眸中皆是狂热尊崇，等待着这个少年将军的命令。

　　“进去吧”

　　“是！”

　　此后，坊间说书人，唾沫横飞，手舞足蹈，说着：“听闻瑾然太子看似病弱无力，实则天生神力，有天护佑。就譬如，这边城多年未曾攻破，可瑾然太子到的第一日，便将那声名远播，威震七国的威远将军斩于马下。第五日，旭日初升之时，只见白衣的少年将军坐于马上，一身光辉，有如神将，而后城门大开，里面之人皆跪地大喊太子万岁！”，说书人一拍桌子，对了那满目狂热的众人，眉飞色舞，道：“说来你们或许不敢相信，瑾然太子不伤一兵一卒，便收服敌国千名士卒，收复边城。”

　　以至于多年之后，仍有人口口相传，拨弦轻唱：“天赐瑾然太子，神临少年将军”

　　这却也是后话了。

　　是夜，萧卓欢于房间里，独自饮酒。

　　没有费一兵一卒，只用了五日，便拿下了僵持已久，传闻中最难攻克的边城，大败煌国大军。萧卓欢相信，不假时日，这个消息便会传遍暕国朝野。只是这件能令所有人都热血滂湃的事情的主人公不会是他萧卓欢，而是随军一起来的瑾然太子。他们将要敬佩尊崇之人，也不会是他萧卓欢，而是斩杀了卫军鸿且刚及十六的瑾然太子。

　　这就是萧卓欢的最终目的。

　　可现在这个目的很好的完成了，萧卓欢的脸色却不是很好。他缓缓喝着手中的葡萄酒，这杯酒他已经喝了很久了，每当他思考事情的时候，他就会这样慢慢的喝酒，杯子里的紫色液体总是可以让他的思维更加清晰，把事情想的更加清楚。

　　萧卓欢今日一早接到了一封信，一封由黑鹰带来的信。

　　鹰是一种天性高傲，野性难驯的动物，要让它们像家雀一般听话，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萧卓欢为了驯服这只黑鹰，可谓是用尽手段，不过萧卓欢却觉得很值得。

　　鹰是天空的霸主，比信鸽飞的高的多，快的多，也聪明的多，敏捷的多。所以几乎没有人能从一只鹰的身上拿到一封信，也没有人会相信，会有人让鹰去送信，因为太过大材小用。

　　这只黑鹰的性子就和他主人一样，一样的冷漠，高傲。

　　除了萧卓欢，这世上能碰到这只黑鹰的，只有两个人，萧瑾然是其中一个，另一个，就是常年在浩天殿服侍萧瑾然的红拂。

　　萧瑾然现在和萧卓欢在一起，如此，送这封信的人，就只有一个了。

　　信的内容很简单，简单的几个字，甚至说是仓促也不为过。从字迹就可以看出来，写这封信的人当时必然十分着急，其时间必定十分的紧迫。纸上的字迹虽然不算潦草，但以萧卓欢对那人的了解，那人现在处境必然不是很好。

　　那个人从来不会这般，甚至墨迹还没干便折将信折了起来。

　　红拂知道萧卓欢的性子，所以她对这些事一向都很谨慎，力求完美，从来不会这般慌乱。能让红拂都如此慌乱的事情，萧卓欢自然要好好的思虑。

　　信上写着：“永乐帝病危，封宫，速回。”

　　晋阳那群人的狼子野心，萧卓欢一早便知道的很清楚。他们想做什么，想怎么做，萧卓欢也知道的很清楚。他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下手，还如此决绝，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萧卓欢叹了一口气，把玩着手中杯盏，目光专注，却又讥诮冷意。

　　他本以为，他们会更聪明一些。

　　或许是这一次边城的事情刺激他们。他们借此机会，来个破釜沉舟，做最后一搏。相信多则半月，永乐帝的遗诏就会传遍整个晋阳，然后再传到边关。

　　“太子勾结边国，毒害先皇，此等逆子，天地难容。故除去太子之位......”，这一类的流言，将会传遍暕国。

　　等他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恐怕镇远将军宁国恭早已经封锁所有进入晋阳的入口。

　　宁国恭在朝中的势力却是不小的，手握着守护晋阳的七万禁军。等到那时，他想要带军赶回晋阳已然是很困难的。煌国也会趁这个机会进攻萧卓欢所在的边城，不让他有余力关注晋阳中发生的事情。

　　烛火摇曳，萧卓欢眼底一片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