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卷云舒》溪水晶

35、婚宴

　　包拯送走最后一位道贺的同僚，嘘一口气，虽有些累，却忍不住咧嘴微笑起来：接下来就是“家宴”，招待的都是他在乎的人……当然，也有个别你明明不想看见可他偏要厚着脸皮来蹭饭吃的。“啊……清廉如水真是好，虽然日子过得紧巴了点，但是可以名正言顺谢绝皇上大办喜事的提议，多清静！”

　　转回后院房中，新娘子已脱去吉服换上家居常服微笑等他了。包拯疾步上前先是一揖：“郡主，包拯寒酸，委屈你了！”

　　新娘子——嘉平郡中忙侧身还礼：“大人说的哪里话。先父永宁王缠绵病榻多年就不问世事，嘉平长于深宫见识短浅，慕大人高义腆颜恳请皇兄赐婚。蒙大人不弃，嘉平已喜难自胜。况且嘉平又岂是贪慕浮华虚荣之人？”展颜微笑道：“贵客们怕是都已经来了，咱们快些出去吧——就算被笑话新娘子抛头露面不知害臊都好，我实在是很想见见大人常挂在嘴边的那些个人物！”

　　天色已晚，府门早已关了，赵虎心细，还特意反复叮嘱过守门的万万不可再接待访客。包拯觉得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再有谁那么没眼力价儿来打扰新婚夫妇了，便点点头，引嘉平往正屋而去。

　　远远便听得人声嘈杂。刚刚接待完同僚的正屋仍作喜堂装扮，原本的几桌酒席已经撤了下去，重又排了一桌新席，贴心的一干仆童正流水价上着美酒菜肴。如果有包拯的同僚看到此情此景，一定会非常奇怪：一些典礼时非常不起眼儿地立在外围的人，眼下怎么都大咧咧的成了“贵客”？竟让素来清风明月般廉洁、铁桶炭头般刚正的包大人在大喜之日欺瞒圣上与同僚，私下领着新娘子设宴款待！而且一直追随包拯左右的四大校尉此时也换了便服列席，当真是不避内外、不分上下了。

　　见包拯和嘉平到了，众人纷纷起身抱拳再次道着恭喜。没等包拯反应，便有一人抢先一步笑道：“包黑炭，本王等你敬酒等好半天了！快快快，还有新娘子的份儿！”

　　这就是所谓的你不想看见他偏生要来的家伙！您老来就来呗，还非要跳在最前面碍眼，就不能向后转前行十步向西再行十步蹲下戳戳墙脚玩儿啊？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包拯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老大不情愿地作了个揖：“中州王，您就不怕喝得太多伤了贵体么？”喝死算了！

　　嘉平一惊，忙敛衽福了一福：中州王庞统？这个谋过反的曾让皇兄寝食难安的异姓王不是辞了官去逍遥快活了么？居然秘而不宣地回了京！居然列席我和大人的“家宴”！？他们不是对头么！？？适才典礼时他应该也在吧，老天，那些官儿居然没人发现他……

　　“你心里是不是在说喝死我算了？”庞统挑着眉看着包拯笑，冷不防被一只素白的手一巴掌拍在肩头：“本来就是喝死拉倒么！去边儿，别碍着我们看新娘子！”

　　用力一推，身经百战武艺超群的庞统“真”的被这只小白手推开了，还凄惨地“唉呀”一声。这人转过来，白净脸桃花眼，不是公孙策是谁？嘉平抿嘴儿笑：模样儿做派跟大人说得一模一样，不愧是从小斗到大的。当下和公孙策有板有眼的“郡主”、“先生”的见礼。

　　旁边包拯不乐意了：“公孙，合着你就不想看我？”

　　公孙策白他一眼：“你有什么可看的？过多少年不还是那个黑炭样儿？”

　　席间一片哄笑。包拯黑着脸引嘉平到席间，四大校尉先过来见过了“主母”——这是庞统说的，因此挨了好几个白眼。不过他积威仍在，四大校尉敢怒不敢言，但赵虎和马汉人细致脑子又快，一左一右把公孙策夹带过来一起叙旧。可怜庞统被排挤得彻彻底底，当着那么多人又不好发作，只得一旁坐着眯起眼睛不知在转什么主意。

　　嘉平忽然叹了口气：“嘉平听闻当年大人掌印开封府，文有公孙策，武有展雄飞，上惩奸佞下救黎民，让人好不向往。如今……可惜嘉平无福得见御猫……”

　　“扑哧”！席上一直没作声的一个白衣人乐得伏在桌子上捶：“熊飞……哈哈……熊飞……却不知是棕熊还是黑熊！……哎呦！”

　　坐在他旁边抱着个小孩子的蓝衣青年毫不客气地一拳砸在他头上：“白熊！你别丢人了行么？”

　　“什么白熊？啊？什么白熊？臭猫找打！”白衣青年像被针儿扎了似的弹起来咆哮。

　　嘉平一惊，却见那白衣人长眉凤目，薄唇微抿，高大身躯上白衣华贵，端的俊秀好相貌，也端的一派邪妄冷峻之气。嘉平虽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家的郡主，可到底是嫡传的龙子凤孙，见识过的人着实不少，竟也不免被这青年晃了一下眼，又被那锐气刺得浑身一凛。

　　然而那蓝衣青年转过头来，起身，勾唇一笑：“展昭见过郡主！济儿……”他怀里的小孩四五岁的样子，漂亮得紧，紧接着笑眯眯道了句：“恭喜恭喜！”

　　嘉平被这一大一小两个笑容晃得顿觉春风拂面，如身处阳春三月。随即脑袋里“轰”的一声：展、展昭？！！不待反应，包拯已经“嗷”地一声扑上去扯着展昭的袖子：“展昭啊，你还知道来看我啊？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才头一次见！亏我为你提心吊胆睡不着！你、你、你气死我得了！”

　　包拯为官后日趋成熟稳重，已经很少如年少时那般感情外露。今日对公孙策和展昭这般，实在是这些年挂念得紧了。与西夏一战之后，公孙策随庞统借打理广隆商号生意之名行周游天下之实（庞统：做生意？本王？开玩笑！本王只负责收钱和花钱！），而展昭失踪在先、诈死在后，随后一直与白玉堂一起游走江湖行侠仗义。这两人虽传书不断，却一次也没回过京城。

　　白玉堂不悦，将包拯拂开：“得了吧！猫儿竟给你们跑腾了！今儿个有人贪污了，明儿个又有人鱼肉百姓了……当猫儿是不花钱的劳力随便使么？嗯，包大人，我是代表哥哥嫂嫂来给你道贺的，然后当着郡主夫人，你得给我个话儿啊，到底打算使唤猫儿到什么时候？害得白爷爷计划好久的……啊！”

　　展昭笑眯眯将发飙的白老鼠拍扁：“不用理他。”

　　“没错！”公孙策帮腔，“今天就让我们不醉不休……开封府永远的敌人和吃白饭的都给我靠边儿站！”

　　当下拉着包拯、展昭和四大校尉坐到一起。包拯很有良心地拉着嘉平，嘉平感动！

　　庞统：都这时候儿了本王还是永远的敌人吗？

　　白玉堂（挠墙）：公孙狐狸你个没良心的！白爷爷给你和包黑炭出过多少力？现在倒成吃白饭的了？！

　　包拯沉默半晌，忽然道：“知道你们都在，我才能在这朝堂上撑下去……再难，也不会绝望……”声音有些发抖。公孙策一手拉着展昭，一手拉着包拯，眼已经红了；展昭挑着嘴角笑，圆圆的猫眼儿也被水浸的越发黑亮。济儿乖巧，亲亲爹爹，又探头去亲亲公孙策（黑脸的那个就算了……）

　　一别数载，变得东西太多，好在没变的也很多。

　　白玉堂斜挑眉，到展昭身后，双手按上他的肩。庞统独自坐在一旁依旧老神自在，眼睛看着公孙策。

　　正在此时，就听门口一个声音咬牙切齿道：“好一个其乐融融的久别重逢！”

　　庞统和白玉堂同时暗道一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