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卷云舒》溪水晶

27、二十六、对峙

　　这日，庞统的宋军与李元昊的西夏军于好水川东平原大战一场。这场战役不过是双方各自立威，还算不上恶战，试探而已。然而庞统一回驻地大帐就急匆匆地一迭声吩咐：“送信儿给白玉堂，不管他现在在那儿，叫他立刻动身赶来本帅这里！还有那什么唐小洛、宁不留的，都叫来，快马加鞭，快！”

　　公孙策从军医的帐子赶过来，见庞统还一身土啊血啊的在大帐里站着不知道想什么，急着拉他检视。哪知庞统握住他手，眼瞪得老大：“公孙，今天我看见薛念了！那小子他……他就是李元昊！”

　　三日内，宁不留、白玉堂、唐小洛便先后赶到庞统大营。一年多的战争，大宋与西夏边境上已经形成了三条主要战线：北线由喻道明统帅，抵抗西夏“定国大将军”多铎的进攻，战况惨烈；中线是庞统；南线因为西夏那边领头的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亲王李平吉，大宋这边却是冷面无情、铁腕决断的平南将军秦定康——西夏军不敢贸然推进，战事目前最为舒缓。白玉堂等人自战事激烈起来便从西夏境内各地返回协助宋军，在这三条战线上往来穿梭，协助传递军情，所以赶来的倒也迅速。除了三军主要将领，倒没什么人知道这些江湖人的存在。只有欧阳春一心杀强虏、保家国，进了秦定康的部队。

　　庞统连挂了数日免战牌，如今一身便服陪自打听了消息便一直有些痴愣的公孙策一起坐着，对面前众人不由挑起眉：“你们那都是什么表情？知道薛念在哪里，找展小猫不是方便多了吗？”

　　宁不留扶着额头：“元帅有所不知。李元昊那王位来得不明不白，底下人传什么的都有，所以早命人把王都兴庆戒严得如同铁桶一般，皇宫更是……不好办啊！”

　　唐小洛却道：“未必便在兴庆。若是展昭跟……我是说，若是李元昊带展昭来边关了呢？比如想用他来威胁庞统……”偷眼瞧一下独自倚在一旁的白玉堂，说不下去了。这里最了解灭绝的就是他，就算展昭事先服了冰魄玉蟾护体，遇到灭绝这等奇毒恐怕也难逃被控制的厄运。

　　庞统不语，摸摸鼻子。他想起在疆场上看到那说着“飞星将军别来无恙”的男人紫袍金带策马而出时，自己颇为艰难地才维持住风度没有惊得目瞪口呆。只是心却不由自主往下沉：贵为王子却亲自上阵到敌国皇宫行刺、卧底襄阳，同时还能在国内扫除一切障碍登上王位——这李元昊好大的本事！当时顾不上细想别的立刻便问了“他呢？”那李元昊笑得好不奸诈：“你们很快就会见到他了……到时候不要太吃惊哦！”现在想来，怕是被唐小洛说中了！

　　公孙策恍惚道：“若是展昭被控制了，杀了咱们这边儿的人，他、他一定没法儿原谅自己！”

　　“公孙先生！”白玉堂突然喝道，“猫儿没事的！他是展昭，信他！”

　　他目光坚定、执拗，眼里像有团火在烧。公孙策怔怔地，却在几天来第一次稍微安下心。

　　宁不留笑了，心说自己真是老了啊，比不上年轻人的英雄气概！心里总当展昭是多年前那个白净粉嫩爱撒娇的娃子，反倒不如白玉堂冷静！当下笑道：“既然白小子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做师傅的哪能再不信昭儿？”

　　唐小洛心说这老怪物虽然满腹才学机算，却最是心软，又把展昭当心肝子似的疼，这次要是展昭有事，非急死不可！可是那灭绝……唉！

　　却听宁不留又道：“带昭儿回来，定要先带他这作舅舅的去看青儿的宝宝，然后去华黎道友那里服上几个月的劳役——这次可把那老道劳累得不轻，到现在也不敢下山。”

　　白玉堂微微颔首：“世叔，我师傅那儿您无需太过担心，左右便是静养，只要那老头别闲不住去生事，总会好起来的。”

　　庞统起身在帐中踱步，半晌忽然道：“你们若找展昭便尽快，这场仗大宋恐怕要输……”

　　“什么？！”

　　庞统：“明摆着的事吧？宋军积弱，西夏却为侵宋已暗中筹备多年。如今李元昊新主登基正要立威，御驾亲征……白玉堂、唐小洛，那薛念的手段你们都是看到的，再说当初若不是展昭碰巧识得那摄魂草，咱们皇帝陛下陵寝上的草都长老高了，就算这样他那一镖还让展昭躺了好些日子呢！这么个人，你们认为他打算输？”

　　“你不是常胜不败的飞星将军么？”

　　庞统伸出只手指神秘兮兮地摇了摇：“我常胜不败，靠的就是……”点点自己的头，“……这里。若连形势都看不清，早死了不知道有多少回了。这次硬碰的话，最好是打个平手，但大宋数年之内都休想恢复兵力。那时若辽或西夏再次来犯，就只有等死。再说了，输了未必不好。只要策略得当，不但可以削弱西夏的力量，还可以在有计划的佯败下保存自己的实力。倘能如此，被他们夺去一两座空城又有何干？那叫败尤不败！这事儿我跟众将讨论过一段时间了，公孙也知道。只是，现在的问题是……南路随他便，我中路可以输，但北路却绝对不能输！这分寸……不大好把握。”

　　唐小洛头晕脑涨：“这又是为什么？”

　　白玉堂冷冷道：“喻道明？”

　　庞统点头：“他是我好不容易栽培起来的，在军中也有了威信，正是日后我大宋的军中栋梁。若是被赵祯用兵败的借口除去，就太可惜了。”

　　宁不留眯起眼：“但是你不怕？你巴不得输一仗？”

　　庞统微笑点头，慢慢踱到公孙策身边坐下，拉起他的手：“不愧是展小猫的师傅。我正要一个借口与公孙离开，此仗打输无疑是个我与赵祯都方便的理由。”

　　公孙策先是一喜，随后慌张地甩开他的手，不安地看着几个人：“那个……我……我们……”

　　庞统却笑着拉回他：“慌什么，又不是在开封府。这几个都是知道的……嘿嘿，想不到天下第一聪明人包拯竟是最迟钝的一个！”

　　公孙策吓得把眼瞪得老大。唐小洛冲他点点头：“庞统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白玉堂懒得理庞统，只对公孙策一笑：“猫儿也是知道的，他不在意，只是说庞统为人奸诈，你大可不必替他操心。”

　　庞统：……

　　宁不留垂着眼点头：“若能少伤人命且一举数得，当然最好……”却在心中哀号：我不知道啊啊啊啊！两个男人啊……突然给我老人家这种刺激太过分了吧？昭儿知道了居然还、还不介意？！不理解啊，这些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啊！呜呜呜，我终于还是老了么……

　　白玉堂忽然问庞统：“那你爹爹庞太师呢？”

　　庞统笑了：“赵祯不傻，他知道我爹爹没有野心，与我妹妹对他忠心耿耿，为什么不留着牵制包拯与柴王爷呢？我爹爹深谙为臣之道决不会傻到让赵祯猜忌。再说了，我刚收到家书，我妹妹好像有身孕了。”

　　众人：……这厮根本就是早有准备、有恃无恐嘛！

　　庞统摸着鼻子扯回话题道：“麻烦的就是丁兆兰现在是喻道明的副将——我就怕狼羔子赵祯不死心，趁机害我。”

　　宁不留道：“反正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我家昭儿，咱好好商量一下！”

　　与此同时。土城。西夏皇帝行宫。

　　李元昊对宋国虎视眈眈已久，早在当王子的时候就在离好水川不远的土城修了座行宫——当时的借口是供德明往中原觐见大宋皇帝之用。如今战事爆发，这里安全且适合指挥督战，李元昊对自己的远见非常满意。此时，他正与五六个最贴心的将领、谋士讨论战事。

　　身着绛紫常服，头戴鎏金皮冠——李元昊威严深沉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薛念的影子？他懒懒地靠在虎皮椅上，扫过下首坐着的臣子们，沉声问道：“说说看，你们觉得此计如何？”

　　大胡子将军孛坎起身施礼，声如洪钟：“陛下，臣觉得此计甚好。那御猫展昭在宋国民望极高，又是赵家皇帝的宠臣，若让他们窝里斗，定能给宋军的士气以沉重的打击！”

　　一直用手捋着黄胡子的谋略长张说微微颔首：“不错。陛下多年前得到的灭绝圣药屡建奇功，这次若能控制展昭杀得一两名宋国将领——最好是能把庞统杀了，于我圣朝可谓永诀后患；若是展昭被宋人杀了或抓了……嘿嘿，臣听说那锦毛鼠白玉堂身中灭绝却大难不死，想来使用了唯一能压制灭绝的冰魄玉蟾？”

　　“不错。朕千算万算，没算到襄阳王的手下居然敢偷换玉蟾，更没算到那唐小洛就是冲着玉蟾去的。”

　　“既如此，展昭就算被宋人抓到也逃不过一死！哼，单那锦毛鼠找上门来就够庞统受的了！”张说恶狠狠道。他本是辽国将门之后，几年前父亲在与庞统作战时战败被杀，家里也被辽主一怒之下下令抄斩。只有未曾习武、在外游学的他逃到西夏，作了李元昊的幕僚。宋人里，他最恨的就是庞统。

　　其余将领谋士纷纷点头称是。

　　李元昊微笑：“朕至今搞不清庞统一个王爷——他爹还是包拯的死敌——混在那群人里算怎么一回事？真是……咳，扯远了。话说回来，朕辛辛苦苦把展昭弄回来，总要充分利用。莫尔纳、多可，你们觉得呢？”他把头转向身边一直沉默着的两个人。

　　那是他最贴身的两个侍卫，也是宫中侍卫的教头：“月光”莫尔纳和“黑刀”多可。两人一样的年轻英俊、身姿挺拔，都穿着鸦青的锦袍，梳着宋人的发式。只是莫尔纳笑得轻松，手持一把如水长剑；多可却严肃得好似铁板一般，兵刃是把厚重的黑刀。

　　多可躬身道：“陛下，展昭既已被灭绝控制，自然早晚是个死，物尽其用倒也未尝不可。否则他浑身的功夫浪费了就太可惜了。”

　　李元昊目光闪动，朗笑道：“好你个多可，还在为输给展昭的事耿耿于怀么？好了好了，算了吧，反正他什么也不知道，你比多少次都行！呵呵呵……来，莫尔纳，你说说看。”

　　莫尔纳好奇地看一眼多可，向李元昊躬身道：“臣没有意见。”

　　“又是没有意见！”李元昊顿时不满起来，看着莫尔纳，“数你最滑头却什么都不说，还道你重伤之后终于学会何谓谦恭了，原来只是搪塞朕么？”

　　“陛下已有定论，臣的意见如何本来就无关紧要。”莫尔纳低着头，仍坚持道。

　　眼看李元昊眯起眼，多可急忙上前：“陛下，莫尔纳的意思是一切以陛下的意思为重，我等全听圣意行事！”

　　莫尔纳低着头不吭声，李元昊似笑非笑地看他半晌，口中却对多可笑道：“你呀！你妹妹急着去给他儿子当后娘，你呢，对这个妹夫顾得也紧！”

　　多可和莫尔纳身子都是一僵。被晾在一边的将军谋臣们稀稀疏疏地陪笑了几声，心中都是茫然：他们这位新登基的皇帝陛下心思诡秘，少年时师从多位江湖高手，近年来更是带了一批死士长期潜伏在宋国。回国后，他一直到登基大典前才剃头换回西夏男子的发式，而且甫一登基，便将一大批国内从未听过见过的如莫尔纳、多可这般的青年才俊，带进朝廷和皇宫，取代了一众老臣成为西夏皇朝的支柱。而这些人很多却连发式都不改，似乎随时准备潜伏回去似的——这让众多朝臣更加觉得皇帝陛下神秘莫测，好似与他那些年轻的手下自有一套体系——旁人听不懂，也进不去。

　　李元昊淡淡微笑，道：“那就这么办吧……朕倦了，你们散了吧。”将人都赶出议事厅。其他人自回前线军营，两名侍卫送他入寝殿，然后留在门前守卫。

　　多可见左右无人立刻斥道：“说了你多少次了，你做什么非要忤逆陛下？”

　　莫尔纳一脸无辜：“我哪有……”

　　“我知道你觉得于心不忍，可你要记住你现在是皇帝陛下的护卫，没那么多善心可以发！宋人奸诈，这几年我们几个——黑刀、春水、断柳、轻尘……还有你月光，除了你我都死了。你现在居然还敢可怜他们？”多可说到此处不由得攥紧双拳，双目喷火，赶紧垂了眼用力喘气压制怒火。

　　莫尔纳笑道：“我哪有可怜他们？是黑哥你太过紧张了！展昭既已中了灭绝，左右是死，我又何必替他操心？倒是黑哥你……曾经输给过他？”

　　多可古怪地瞥他一眼：“那又如何？”

　　“我之前不是不知道么，连那展昭的样子都没见过！我也是武人，也想和那展昭比试啊！”

　　“你知道什么？连筷子都是我教你用的！还比试，才能爬起来几天啊……”多可莫名地激动，半天才喘匀了气，却回头向李元昊的寝殿里望望，踌躇一会儿，低声向莫尔纳道：“我说你……你真要娶晓春吗？”

　　“黑哥！你明知道那只是陛下的意思！”莫尔纳低声惊叫，有些尴尬，“我身有顽疾，又要抚养济儿，哪敢高攀晓春姑娘！”

　　多可有些焦躁：“就是因为济儿还不到两岁，正是要娘疼的年纪，陛下才……你别告诉陛下，我、我真的不想……不想……”

　　“放心吧！我对晓春姑娘并没有男女之情，不会为了济儿拖累她。再说，我……”莫尔纳眼睛看着远方，突然停下话，笑容温柔起来。多可看着他，有些痴愣，直到李元昊叫二人到武场试招。

　　莫尔纳又高兴起来，笑眯眯问：“黑哥，上次是我赢了你对不对？”

　　多可顿时阴郁起来：“我会赢的！”不敢让人看见表情似地快走几步，把莫尔纳落在后面，却也因此没看到莫尔纳已经收了笑，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次日，庞统派人领军叫阵，西夏军一员副将率军迎战，却被宋军用诱敌之计领入无人山谷夹击，损失惨重。这便是庞统的欲抑先扬之计：先打几场胜仗，再有计划地佯败退却。

　　白玉堂满心烦乱，本想于三军之中取对方上将首级权作解闷，不想被一名三十多岁、相貌粗陋、言必称“区区在下”的商人抢了先。气哼哼带回营里还没等问，那人竟先给宁不留跪下了：“弟子钱山见过师傅！”竟是展昭的师……弟。

　　当晚，庞统犒赏三军，顺便给钱山接风。钱山二十年前为救母反出华山、为宁不留所救，如今已是专做边境生意的巨贾。他妻子也是宁不留的徒弟，算是除展昭之外所有人的师姐，眼下还在辽国。前段时间，他在与宋接壤的各国奔波一圈，四处打探却一无所获，终于打算死磕西夏。

　　看到钱山，公孙策犹豫半晌，说出句话来：“钱员外外圆内方、性格豪爽，人如其名。就是、就是这年纪……真与宁前辈是师徒？而且是展昭的师、师弟？”

　　钱山大笑点头，宁不留得意洋洋：“我年轻啊没办法！”其他人哄笑一片。

　　唯有白玉堂始终懒懒的，只一杯杯地喝酒，对周围人的谈笑似听非听。这日是三月二十三，他看着帐外半轮明月，想起两年前的此时，自己已在汴京揽月楼枯等一天，因为赌气也不肯去开封府找那猫。后来看到熟悉的烟花在皇城西方的天空上炸开，才在西山找到了浑身浴血的猫儿。呵呵，那猫知道白爷爷定能找到他呢！

　　白玉堂不知道自己眼下是个什么表情，却发现其他人都停箸看他。他懒得掩饰，微笑着随口道：“钱兄，明日与我们一起去探李元昊的行宫可好？”

　　“明日？”

　　庞统道：“明日我大宋三线兵马会同时发动一场进攻。我的目的你不用理会，但白玉堂和唐小洛会趁机到李元昊行宫所在的土城打探。”

　　宁不留点头：“我会留下帮庞统。要不你就和白小子、唐小子一起去，也多个照应？”

　　钱山刚要说话，却听帐外一片纷乱，有人大喊“劫营啦！有人要行刺主帅……”

　　话音未落，就见七八个蒙面黑衣人挑破大帐冲将进来。寒光闪烁，转眼与帐中众人斗到一处。一名刺客举剑向庞统兜心刺来，庞统一把推开公孙策，拔剑招架。

　　唐小洛回头看见，失声喊道：“巨阙！他用的是巨阙！”钱山也喊：“师傅，您快看，好像是师兄！”

　　却见那刺客手中剑古朴空灵、寒光闪闪，可不正是巨阙？而那刺客身形、招式无一与展昭不像，而且招招狠辣只攻不守，转眼便将庞统逼得左支右绌。

　　庞统招架不住，又是满心惊疑，便挂了彩。耳中听见公孙策的惊叫，他知道此时不是心软的时候，一狠心祭出师门绝招“倦凤归巢”，一剑刺在那人肩臂上——本以为可以略作喘息，哪知刺客肩头血如泉涌却好似没有感觉般，反而唰唰两剑逼了上来！庞统顿时慌了手脚。公孙策急得在一旁跳脚，就恨自己偏偏一介书生百无一用。

　　正乱着，忽听宁不留平静坚定的声音响起：“庞统，慌什么！那可不是我的昭儿！”

　　什么？！庞统不由得都向白玉堂看去。却见白玉堂专心对付着眼前的对手，多一眼也没往这边看——庞统这才信了。

　　与钱山缠斗的蒙面人似乎是个领头的，之前根本没想到庞统帐中会有如此多高手，眼见不妙高喊一声：“撤！”便想逃去。然而帐里的都是高手，门外还有兵卒与其他刺客混战，岂容他想逃便逃？

　　宁不留一柄剑如行云流水绵延不绝，与他为敌的两个刺客就觉得好似被丝线裹住似的，挣不脱，斩不断；钱山将华山剑法活用到一支铁笔中，招式诡谲狠辣；白玉堂很快便料理了自己的对手，纵身去帮庞统——那酷似展昭的刺客功夫再好也转瞬便身中数剑。他无知无觉，只挥舞着巨阙不管不顾地向庞统攻击；听到领头的说“撤”之后又不顾一切地要走，转眼便退到帐边。

　　白玉堂抽空儿向拿着把刀不紧不慢地耍着两个刺客玩儿的唐小洛使了个眼色，唐小洛立刻抽身，大喊一声“闭气！”抖手便铺天盖的一包药粉撒了出去。

　　烟尘散去，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帐中的刺客一个没跑了，只不过连公孙策也躺下了。庞统急得抱着人吼唐小洛，直到唐小洛指天誓日地说绝对无害顶多让人昏迷半个时辰才算罢了。

　　此时帐外的刺客也是逃的逃、死的死。庞统吩咐人自去绑人审讯戒备，只留下那假展昭在帐中。几人顾不得叫人清理，只仔细掩了帐门便都围了过去——就算宁不留和白玉堂都说这个不是展昭，可毕竟身形武功都像，让人不由得捏一把汗。

　　白玉堂先捡起巨阙挂在自己腰上，这才伸手去揭那人的面巾——唐小洛吓得“啊”地一声：“展、展昭！”

　　“傻了吧你？”宁不留白他一眼，“不可能是昭儿。这人虽然用的像是我派武功，却未得神韵，功力也不及我昭儿，全仗药性提升功力才勉强有几分相似。”

　　“再说若白玉堂说不是，那必然不是。”庞统抱着公孙策笑眯眯补充。

　　宁不留不爽：“凭什么？我可是展昭的师傅，你们不信我却信白小子？”

　　身为师弟却认错师兄的钱山立刻点头。师兄打小就被这白玉堂霸占着“猫儿、猫儿”地叫，怎么大了反倒更变本加厉了不成？

　　庞统和唐小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将来有好戏”的期待。

　　白玉堂始终静静的端详地上那人，这时才道：“一点儿都不像，比我猫儿丑多了……下作小子，你做唐一诺时不是一直易容吗？过来看看。”

　　唐小洛蹲下戳戳点点，忽然惊道：“西夏人疯了吧！？你们看，这假展昭的脸不是用面具装的，而是找大夫一刀刀刻出来的，刀口都藏在头发里……要不是已经知道他是个假的，说不定咱们会以为这些是展昭坠崖时受的伤。你们看，那大夫刀工不错，这里……还有这里……”

　　庞统一脚把他蹬到一边：“恶不恶心啊你！”

　　宁不留突然“啊”地一声，看着众人吞吞吐吐，“李元昊费尽心力抓了昭儿却派个假的来对付我们，莫非我家昭儿已经……已经……”

　　“我倒不这么想。”庞统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轻轻摩挲着昏迷的公孙策的头发，“李元昊虽是我大宋劲敌，却是个有真本事的。这样的人，都舍不得对展昭下狠手。宁老头儿和钱山大概不知道，展昭可是那种谁都想挖角的官儿！当初大理寺的褚道卿哪回见着他不得游说半天？”

　　唐小洛道：“这人中灭绝有段时间了，必死无疑。看来李元昊想杀庞统，或者借我们的手杀庞统——只要我们相信展昭死在庞统手上。可惜他没料到我们都在这里，轻而易举地就认出了假货还抓了俘虏！”

　　“咱们要尽快行动——有些刺客逃走了，定会把这里的事报告给李元昊，我们不能给他变招的机会！”白玉堂双眼发亮，一年多来头一次露出了一个真正可以算作是笑容的笑容，整个人顿时神采飞扬，晃得人不敢看却又移不开眼。

　　“我敢肯定，猫儿就在好水川，就在土城。明日，白爷爷就去接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