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许成言》不是好树

2、portion1

　　1/巨星

　　星际元年三百九十三年九月一日，星期一，晴。

　　极地基地缀满了人。
　　布局为宽敞的圆形，广场和训练场遥遥相对。栩栩如生、被每一个进入空间的人都会被注视的雕像肃立在正中央。日光渗透云层，落入雕像垂下的手中，线条柔和，显得舒缓。
　　行为有素的新生们列队就坐——以系划分，从A字母开头的案例分析系至Z字母开头的作战系，依次就绪。
　　还没有到集合的时间，提前入场让广袤的土地上渲满了喧闹。

　　这次的新生不同以往，席卷全球的聚星运动使得他们没有参加历来开学前十天的训练任务，从而缺少了标准化试炼机会。
　　少数精英选择自行训练——极地基地外围安排了历练工会分署，可供获得基础资格的哨兵与达到安全许可的向导进行选择——但也只有少数新生，括号，精英，再括号，系前三，拥有获得基础资格的能力。
　　虽然极地基地筛选很严格，但训练并不是自我调节就可以适应的事情。

　　而校方对此次延迟的安排一直潜伏在乱糟糟的星际小报和舆论之下，没有动静——基地最高领导人听说前一天才到达南云星进行舰船维修，今天大抵是赶不到新生报到现场。

　　极地基地是一座军事基地，授课方面按联盟标准进行。与主星系塔周集哨兵与向导不同的是，它仍然征收普通人——大部分位于恒星系以及研究系，为出任务的学生、讲师，更甚特招军作详细规划。
　　不过这些与现下的场景无关。

　　早晨七点三十五分，淡黄色的球形星体在上空歪斜地攀爬。极地基地的旗帜是一把剑和一颗星，高高悬挂在高台上方被众人所望。没有说闲话的学生顺着旗帜向上瞧，可以找到还没有消隐的星。
　　“果然这里天空很真实……”
　　侦查系新生遮了遮眼睛。主星系出身的他，家乡的云雾一向诡谲，时常让人看不清是非。此刻见到B3星球的天空便感慨了一句。
　　横轴为系，纵轴为姓氏排名，姓安的准侦察者坐在靠前的位置，侧身就是南大门。

　　星星相互拥挤，只有一颗特别亮。释放的光线形成了一个漩涡，挑着捡着吸收另外的云。
　　余光中有穿着制服的讲师走过，他们的个子大多与新生相差无几，但脸上总是带着懒洋洋的笑意。二年级与三年级姗姗来迟，新生被讲师和老生包围，像是个压缩的饼干。

　　“往前面去一点！”二年级有人想看今年新生大会搞什么花头。
　　“往后面去！”
　　端着茶的青年人盯着前排的标准线头也不回地说。

　　什么呀……
　　被搞得摇摇晃晃的一年级被迫迁来迁去，然而这种对峙仅仅局限于十厘米罢了，显得更加小题大做。
　　旗帜被风吹的张扬。

　　“让让。”
　　人越来越多了，高台上仍然空无一人。球体扔下无数的金色精灵，将整个星球都换了一个色调。
　　而遮挡阳光、但捕捉不到阳光的右手仍然抬着。

　　在只有他能看到的视角，右下的掌纹处描摹着一个图案。只不过这个图案很少被现在人所知了。这是只有普通人才能参加的组织，哨兵向导被社会接纳后，星际对适应生增加了一个新的高度，适应生也为星际增加了一个新的标准。

　　“咦……。”
　　普通新生听到轻微的气声——然后有什么像飞鸟一样掠了出去。

　　留在他眼里的只有残影。
　　那是一双很干净的手。
　　右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长期与冷武器接触，但茧子与掌心连接，显得十分贴合。被阳光晒得发红了的手腕纤细，肤色白皙。

　　瞳孔稍稍收缩，他僵持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旁边有人搭话，但无从理睬。

　　“追随者。”
　　虽然是疑问，却在话尾落下了句号。

　　……这是属于哨兵的手。

　　二年级作战系，人声鼎沸。
　　作战系的家伙们一届比一届看热闹不愁事大，尽管不少早就被基地征调去各地方上岗，但留在基地的一个班就足够让组织人头疼了。今日管理二年级的讲师与他们相熟，温柔美人款很吃香，于是音调才没有闹破云霄。

　　只是缺席的后排空空荡荡，留下三年级安分守己地补觉。

　　时间转向八点，在各广场角落唠嗑的作战系扔着草丛里的花玩。

　　“这次作业给几分？”
　　“不知道，酌情给分吧，反正也是闹闹。”
　　“喂，错过了这次就没有下次，赶紧过来把最后一批枪给装了！”
　　“来了来了，不要急啊讯客。”
　　“是礼花么？我想要之前那个。”
　　“不给，谢谢，我的。”
　　“妈的小气。”
　　“你觉得时间到了能吓到几个人？上次我们是几对几来着？”
　　“……不记得了。”

　　“你们怎么这么吵？”从侦查系抽出的优秀学员揉揉耳朵，“不要搓麻将了，滚到各自位置上行不行。”
　　闻言的学员不乐意了，正要上前理论，却被骤然热闹的广场吓了一跳。
　　夏日的高温还未褪去，土地上聚集的人更是为这个星球镀上了一层热气。

　　“哇……”被有些混乱的人群遮掩的单兵系在外围咂舌。
　　侦查系的学长拎着设备，仗着自身的优势汇报情况，“啊，最帅的明日巨星上场了。”
　　“我很久就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侦查系会把一个指挥作战系的称作巨星。”检查装备的某一个单兵不爽地说，“如果摇滚的话我们亲爱的连队也可以！”
　　“你算个毛。”摸鱼的三年级迅速接话，“明日巨星是你能称呼的吗？”
　　“嘛，我其实也就是顺着大势走而已。”侦查的举了个手势，示意个方位准备，嘴上继续扯闲话，“在我心里其实最喜欢许月中学姐了……”
　　话音未落，他的头被四五只单兵的给捋了。

　　“？？你们干嘛！”
　　学长捂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试图挣扎，奈何站在旁边观看的几个三年级单兵笑得明媚又危险——他们是这次活动的收场战力。
　　站在学长们旁边的二年级肌肉男骨架大得很，看上去危险度却比他们小了一截。

　　三年级温柔细腻又语重心长地嘱咐无法近水楼台的侦查系，说话内容与之前一样，语气却截然不同：“许学姐也是你能染指的么？”

　　侦查系学长没再回话，双眼稍稍眯起。凭借一年的训练，五感告诉他事态有些不对劲。周围的学生反应过来，后退一步留出空间。
　　吐气，端上指南，将自己的精神位点与中央的人员持平。
　　“去感受什么。”
　　“去看见什么。”
　　“去触摸什么。”

　　喧哗的人声、追逐的光影、上升的雾气，以及天空最亮的一点。

　　他举起手势。
　　三、二、一。

　　九点整的极地基地高空，坠下了真正的极光，把一切热闹击碎，成了彻底的狂欢。

　　“喂……之前有这一环么？”
　　“管他的呗。”
　　低处的小队如流水般渗透，面前已不再有昼亮的天空和大理石铺成的广场。

　　绿色的天、绿色的树枝、绿色的草木。

　　“欢迎来到B3—α极地。现在开始全员测试。”
　　“新生横列为一队，小组赛积分制，1人3决，1击杀3分。总人数293，随机地图3号，丛林战。”

　　基地被极光笼罩。高处的星被吹至不见。

　　“祝各位取得好成绩。”
　　啪嗒，礼花窜上了森林的高处，将一切绿色涌成绚烂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