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忘了自己干过的混蛋事》全世界我最可爱

7、失忆的第七天

　　没想到他们最终还是又绕到这个哲理性的问题上了。

　　孟橙摇了摇头，好似很遗憾地开口：“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有意义的反驳理由的，没想到，翻来覆去还是只有那一句话。”

　　孟骁：“……”
　　他扯了扯嘴角，想要用最不屑最冷酷的口气警告她不要再这么无聊了。然而他听到孟橙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知道陈文清清吗？”
　　……这是要来兴师问罪了吗？
　　或许是有点心虚的缘故，孟骁的气势无意识地弱了下来。当然，他肯定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道歉的。他撇了撇嘴，“嗯”了一声。

　　孟橙倒是有些好奇了。便宜弟弟比自己小一级，而且按照两个人之前的对立关系来看，怎么也不会关注她班级里的人吧。
　　不过，能堂而皇之地不考虑后果地欺负她的人，应该在学校里也小有名气？
　　这么想着，她问道：“陈文清清人怎么样？”

　　“啊？”孟骁皱了皱眉，“不了解，只是我们两家生意上有合作。”
　　孟橙有些诧异，“那她还气势汹汹地来堵我？”
　　“……”
　　“她今天带人堵我了……你都看到了吧？”

　　孟骁肯定，对方根本没有在问他，就是在陈述事实。他无名地觉得心里有些烦躁，几乎是用挑衅的语气开口：“所以呢？”
　　没有预料中的质问，孟橙答非所问地说：“我当时也看到你了。”
　　“……”
　　这比直接质问还糟糕！！！

　　他缓缓地对上孟橙的眼睛，却发现对方的神情十分平静。不知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愧疚心在作祟，他竟然觉得身子一僵，难堪极了。
　　冷关灯下，他的脸庞线条显得更加冷硬，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他甚至还冷笑了一声。

　　孟橙也笑了一下，“可我当时也没有向你求救啊。”
　　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尚未换下来的校服，一边又无所谓地说：“扯平了，弟弟。”

　　“……”
　　孟骁的眼睛猛地收缩了一下，他看着孟橙关上门走了出去，才终于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跟自己置了一会儿气，低声骂了一句：“白痴！”

　　也不知他是在气谁。

　　-

　　研究过日记的孟橙当然知道“娇姨”是谁，只是这些日子里没有见，第一次对上号而已。
　　与日记上太多主观情绪渲染后的记录不同，她对秦娇娇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至少看起来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

　　孟骁是在初中的时候被接回来的，在孟橙的妈妈朱程宁去世以后。
　　之前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被完整地写在日记上，只是用了一连串的“难过”和“恨”堆砌了起来。

　　她因为早已认定孟振龙出轨，并且在朱程宁刚刚过世就把秦娇娇和孟骁接了回来而感到完全无法接受。于是这几年来，他们之间从来都只有对抗和伤害。

　　孟橙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去继承那份被遗忘掉的恨吗？可她现在根本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根本无法凭借着曾经的事情来作出反应。可是，能够就这么算了吗？等她回想起一切来的时候会不会怨恨现在不作为的自己？

　　她缓缓地叹了口气，把那几本日记又好好地锁了起来。

　　-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孟骁变得异常地沉默，甚至在比昨天多等了孟橙五分钟后也没有怒气冲冲地发作。

　　直到车走出去了好一会以后，孟橙才忍不住开口：“好奇怪啊弟弟，你今天也太安静了吧。”
　　“……”孟骁顿了一下，“你以前根本不喜欢跟我说话。”
　　孟橙“咦”了一声，好奇地问：“对骂也没有吗？”
　　“没有。”

　　孟骁恍惚了一下。

　　[从第一次见面起，女生就对这个看起来就像恶犬的“弟弟”没有一丝好感。她从来不会承认那是她的弟弟，哪怕孟振龙摁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快震破她耳膜似的逼她认下弟弟。

　　孟骁当然也不喜欢这个姐姐。
　　他之所以一直不愿意承认孟橙是他的姐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迫于母亲的压力，他不情不愿地对她喊下了那句“姐姐”，而回应他的，是对方的一声嗤笑，和一句陈述事实似的“你不配”。
　　少年的自尊心脆弱又顽固，那句“你不配”成为了他心中多年的刺。
　　吐不出、咽不下，可它就在那里，一次次地提醒着他尴尬的身份。

　　十几岁的人生里突然出现了“爸爸”和“姐姐”两个陌生的角色，都使得孟骁下意识地排斥，更何况，他的那位“姐姐”还一直怒斥他为“杂种”“私生子”，一直强调着他的“不配”。

　　他曾经多次想要找女生好好的理论或者是吵一架的，可无论他再怎么对她使绊子，她都是一副冷冷的样子，除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冷嘲热讽，他只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完全的不屑。

　　她从来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他甚至不配称为她的敌人。
　　对，又是不配。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这个姐姐有多么的厉害，厉害到让人激动得颤栗。
　　——她试图与所有人为敌，不管不顾地对抗着所有人，哪怕是用无限伤害自己的方法。

　　只是，在她强大的敌对世界里，他根本无关痛痒，根本不值一提。

　　孟骁当然无法接受。
　　这比让她整日挑他的刺，整日对他冷嘲热讽更让他觉得接受不了。

　　有什么比一个人劳心费力地去厌恶一个人，却被对方不屑一顾更让人觉得崩溃的呢？
　　孟骁彻底被激怒了，哪怕他早已经忘记了最初恨她的理由。

　　于是，在他发现女生比他更加厌恶孟振龙的时候，主动靠近了那个叫“父亲”的人，逐步努力成为与她旗鼓相当的对手。尽管，这也只是在他自己看来。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无法伤害到她。
　　她也一如既往地避免搭理他。

　　而他逐渐惊恐地认识到了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他想让她承认自己，想让她把他放在眼里，哪怕是作为敌人。]

　　孟骁在一步步地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像孟橙，却在发现对方失忆以后也不是那么刀枪不入之时，产生了动摇之心。他甚至产生了一种也许孟橙也需要别人理解，需要别人保护的错觉。

　　他大概真的是疯了吧。

　　孟骁刚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孟橙振振有词道：“我看你还挺喜欢骂我的，难不成是因为我以前太过宽宏大量，所以不屑于跟你计较？”
　　“……”
　　他怀疑孟橙根本就不是失忆了，是根本被掉包换了个人吧？

　　怒火攻心之时，他怼了回去：“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孟橙！从来没有人喜欢你！骂都不会喜欢骂的！”
　　孟橙瞬间沉默了下来。

　　看着女生有些苍白的侧脸，孟骁不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话说重了，怀疑之余，他竟然还诡异地油然而生了几分后悔（？）。
　　只是，就这么让他突然转变态度放低身子主动去道歉，他也还是觉得太难为情了。

　　然而看过日记后，在深知自己干过了不少缺德事的孟橙其实并没有多么难过，只是脑海中一闪过，她想起了一个人，然后若有所思地说：“可能也有吧。”

　　唐倦……应该算是吧？

　　-

　　孟橙还没坐下就又被陈文清清堵在了门口。
　　她环顾四周，叹息道：“你难道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做什么吗？”

　　陈文清清“哼”了一声，“那也只会有更多的人帮我教训你！”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意识到对方并不是来找茬的之后，孟橙有些疑惑：“你总不会是良心发现了，要给我送医药费吧？”
　　“你又没受伤！！你真的有什么毛病吗？”
　　孟橙诚恳道：“失忆了啊。”
　　“……”被噎了一下后，陈文清清气哄哄地继续说，“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是谁收买了那些人了！！”
　　孟橙不甚在意地点了点，随口道：“哦，是谁啊？”
　　陈文清清被对方心不在焉的态度弄得更加生气了，只能再接再厉地说下去：“是王知如！怪不得她主动来找我说要帮我对付你呢！”

　　……就你这脑子谁对付谁呢。
　　孟橙有些怜悯地看着她，“哦”了一声，然后往班里看了一会儿，发现王知如还没有来。
　　陈文清清义愤填膺地说：“她自诩是你的朋友还对你还这样！你都不生气的吗！”
　　“第一天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孟橙笑了下。说是好朋友，但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自己，反倒打着自己的名义招摇过市，这些她自然都看在眼里。
　　陈文清清毫不相信地回：“别扯了，你之前跟她好久的朋友了好吗！”
　　刚刚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孟橙觉得表情裂了一点，但还是面色不改地说：“……那都是以前的我啊。”

　　陈文清清翻了个白眼，拍了拍她的肩膀，“知道你拉不下面子，不过找失忆这种借口不免太牵强了吧？”说完，她就离开了。

　　孟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一次无奈地叹下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