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死了。 ...
-
#医大系花跳楼事件#
【震惊!医大系花跳楼自杀,警方回应:生前日记指控曾遭同性暴力对待】
【秘闻!医大系花疑似被包养,不雅裸|照曝光】
【头条!施暴者身份曝光,知情人士透露事件主角竟是在校研究生】
……
手机屏泛着刺眼的冷光,医大系花跳楼事件几乎霸占了微博热门半壁江山。
陆竹生随手点开一张照片,酒店大床背景,床铺凌乱,画面中只有一个女人狼狈地抓着沾了血的白被单,浑身淤青,看起来非常害怕,缩在床铺一隅瑟瑟发抖。
虽然她的脸被打了码,但陆竹生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女人的身份。
玉城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的系花,也就是前不久跳楼自杀,闹得网络上风风雨雨的主角,韩芸芸。
照片的拍摄角度很有技巧,虽然画面中只有韩芸芸一个人,但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斜搭在韩芸芸身旁的被褥上。
这只手瘦削纤长,两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女士香烟,一看就是女人的手。
手腕处佩戴的精致腕表与横跨整个手背的刀疤,和此时滑动手机屏幕的那只手,一模一样。
*
“你和韩芸芸认识吗?”
“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同学。”
“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比我小一届,我们在同一个导师的指导下进修。”
“韩同学的日记里提到,她在自杀前两个月,曾被你下药性侵,此事属实吗?”
“你一直对韩同学死缠烂打,逼她和你交往,在被拒绝后恼羞成怒,便对其实施暴力迷|奸行为,是不是?”
“你最好如实交代,如果以上情节属实,你将可能构成故意伤害罪,我们会视你的认错态度在法庭上争取替你减刑。”
冷冰冰的质问回荡在狭小又黑暗的审讯室里,短暂的沉默后,只迎来一声倔强的回应:
“我没有。”
*
陆竹生席地而坐,身旁横七竖八倒着数不清的酒瓶。
手机界面不停闪烁,无数消息提醒震耳欲聋,随便点开一个,都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你怎么不去死?!”
“垃圾!有妈生没妈养!”
“死变态!”
“韩芸芸倒八辈子霉了才能遇见你这种疯子!”
“人渣居然被保释了?为什么不枪毙?!”
“……”
啪——
手机被用力砸在墙上,屏幕龟裂,漆黑一片,所有消息条目都消失了。
取保候审期间,她被家里软禁起来,不能去学校,还被取消了去市医院的实习资格。
没人相信她说的话,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无能无用、品德败坏的寄生虫,活着都浪费空气的那种。
从小,她就忍受着这种目光。
真是受够了。
她抓起桌上的啤酒瓶一阵猛灌,酒精上头,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没走两步就趴在地上狼狈呕吐。
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腹部闷痛,一切都糟糕透了。
想死。
活着真累。
她一寸一寸朝前挪,衣服拖着秽物在地上擦出一道脏污。
身体越来越沉,脑子也不清醒,她听见有人在砸她的窗,拳头大的石块打破窗户飞进来,砸在她手边。
而她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觉寒气像虫子似的咬开她的皮肤,侵入她的身体,腹部在酒精的麻痹下依旧一阵一阵地痛。
保镖被砸窗户的声音惊动,跑进屋里来,惊慌地发现了她的情况。
她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救护车抑扬顿挫的嘶鸣,随后被人七手八脚地抬进救护车里,很快,残存的一点意识就消失了。
*
市医院急诊科敞亮的办公室里,医助等庄一如在给病人开的药单上签了名,拿着单子出去了。
庄一如放下笔,难得空下来几分钟,她伸手按了一下桌上乌龟摆件的脑袋,晃晃悠悠的小脑袋缩进龟壳里。
像极了某个喜欢躲在龟壳里的小家伙。
她有点担心。
“庄医生在不在?”
有人敲门,庄一如收回把玩摆件的手,应了一声“请进”。
“庄医生,楼下来了几名警察,说要找你。”
“好,请带路。”
庄一如前脚刚走,一架病床飞快从办公室前驶过。
“庄医生在吗?”
护士一边推着病床开道疾行,一边向医助确认。
“警察来了,庄医生被叫去确认情况,现在替班的是余齐铭余医生。”
“好,请通知余医生,现在有个病人,过量饮酒诱发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即手术。”
*
陆竹生醒来的时候眼前光芒耀眼,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能感受到极强的白光照在她脸上。
屋里静悄悄的,门外隐约传来交谈声,其中一道低沉的男音说道:
“患者在手术过程中出现强烈的过敏反应,抢救无效……”
之后的声音她就听不清了。
她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屋子里闷得慌,充斥着难闻的药水味,忍不住坐起来。
白光淡了一些,她的视野恢复正常,屋里灯光大亮,有人推门进来,开始收拾床边的器材,在屋内来回走动,不时响起器械碰撞发出的声音。
随后,她就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
她坐在病床上,但是身体陷进染血的被子里,和床上另外一个人重叠在一起。
她心里一惊,慌忙后退,结果身体一轻,竟然飞了起来,飘在天花板上俯瞰屋内医生护士们的一举一动。
她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才刚浮现出这个疑问,她便发现了更加诡异的情况。
那张病床上苍白着一张脸,双眼紧闭的人,竟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有护士走近病床,翻开报告单记了一笔“确认死亡”,随后就替尸体盖上白布,蒙住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陆竹生看了看漂浮在空中的自己,又看了看被盖上白布的尸体,回忆报告单上姓名栏上填写的“陆竹生”三个字,一脸茫然。
我,死了?
*
黑漆漆的太平间里,环境阴冷,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尸臭。
医院的太平间是个诡异又阴森的地方,就连医护人员也有许多不愿意到这里来。
可能是因为死了变成鬼,情绪也跟着变淡的缘故,陆竹生看着两个护士合力将她的尸体抬起来,送进冷藏箱,而她飘在空中,左望望,右瞅瞅,还是没有一点实感。
等护士忙完,退出太平间,惨白的灯光也灭了,整个太平间一下子漆黑一片,四周静悄悄的,全是森森冷冷的冷藏柜。
她穿行在冷藏柜之间,亲身感受着恐怖片里的氛围,心里平静如水,一点也不起波澜。
死亡对她而言,比活着轻松得多,至少,耳根清净了,那些质问、辱骂和讥讽的声音,也全都听不见了。
只是没想到,她死后竟然还能以这样的形态在人间停留。
不知道庄医生有没有听到消息,如果她知道她死了,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陆竹生用力咬着嘴唇,看着太平间内昏暗的光影,有些出神。
本就阴鸷的目光在阴森森的环境映衬下,越发晦暗。
等她回过神来,太平间门口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
屋里没有开灯,那人在静静站着,门外走廊上的灯光照在她身上,隐约可见白色的工作服,原来是个护士。
她个子不高,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然后朝陆竹生走过来。
陆竹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动声色。
这个护士应该看不见她,从她死了到现在,遇见的人没一个发现她的存在。
但那护士走近,陆竹生看清她溃散的眼瞳,忽然背脊一寒。
那一双森冷的红色眼睛就锁定在她身上。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蹿腾起来,陆竹生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上,忍不住心里发寒。
护士脸上缓缓咧开一个笑,嘴角高高吊起,可怖狰狞。
随即一阵黑烟升腾起来,在她身后化成一道人形。
哪怕陆竹生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形,她也能依据本能判断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怪物应该是一只厉鬼。
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陆竹生心头警兆突生。
下意识想退开一些,但她还没来得及动,那厉鬼就像瞬移似的出现在她面前。
浓郁的阴气化成实质,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缠着黑烟的手抓扯她的脑袋,带来剧烈的疼痛,明明没有肉身,她却感觉头发连带整个头皮都要被撕下来了。
锋锐的指尖划过她的额头,留下一道道黑森森的伤口。
她憎恨的目光死死瞪着眼前的厉鬼,在后者伸手要擒她的喉咙时,她抢先一步抓住他的胳膊,毫无预兆地咬了他一口。
活着的时候被人欺负也就罢了,死后变成鬼了还要被当成软柿子?
厉鬼倒抽一口冷气,手臂上的魂体被陆竹生硬生生撕下一块,伤口冒着黑森森的阴气。
陆竹生的激烈反抗毫无疑问触怒了厉鬼,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小看了陆竹生发疯的程度。
“想跑?”
他的声音沙哑又难听,黑色的阴气从他身后绵延不断地滋生,以极快的速度飞射出去,卷住试图逃跑的陆竹生的脚腕。
蜿蜒的藤蔓捆住她的手脚,将她束缚起来,直到再也动弹不得。
厉鬼暴躁地扇了陆竹生一个巴掌,然后趁势抓住她的喉咙,把她整个提起来。
陆竹生确切地感受到了窒息的痛苦,虽然奋力挣扎,但在强大的厉鬼面前,没有半点脱身的可能。
她看到厉鬼抬起另一只手,五指的形状扭曲纠缠,变成一把锋利的刀,没有半点迟疑,瞬间捅进她的心口。
一种不知名的能量顺着刀口从她的身体里涌出去,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闪过一幕幕她生前的记忆。
回忆中大都是不愿想起的东西,但被黑暗笼罩的世界里,也有一束不灭的灯火。
庄一如。
陆竹生默默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哑着声又挣扎了两下。
意识浑浑噩噩,她仿佛听见厉鬼啧啧低语:
“生来就有魂核,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作为人死去的时候没有切身的体会,没想到变成鬼了,却要领略这种濒死的感受。
真是讽刺。
脑袋昏沉,呼吸困难,她可能快死了。
“有我在,你死不了的。”
脑海中响起一道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什么事儿来着?
哦,想起来了。
好像是十年前,她与人殴斗被刀子扎了好几刀,其中一刀伤得特别重,伤到了脾脏,送到医院的时候,失血过量,性命垂危,在医院刺眼的惨白灯光中,医生们接连不断地摇头。
就是这时候,一个女人推门走进来:
“她的手术我来做。”
她不记得那天那些医生脸上都是些什么表情了,也许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反应也跟他们一样,但这些都不重要。
她明明想死,可那个女人把她救活了。
“有我在,你死不了的。”
讨厌又虚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