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媒》一起留影

8、小玄

　　飘飘兮端坐在首席上，目光扫向四周，缓缓开口，“诸位长老急着找我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清脆的声音听起来还稚气未脱，但并不影响他言语中所蕴藏的王者霸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众长老好似从飘飘兮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不满，一时间，竟无人答话，每个人都面容紧绷，显得气氛十分紧张。

　　飘飘兮的视线投向座下诸位，面色沉了下来，冷冷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木易长老你说。”

　　木易长老微微偏过头，悲痛欲绝，“……王，族中慕贤长老去世了……”

　　族中的老家伙本来就不剩几个了，在座的包括木易在内都是上一代蒲公英王遗留下的老臣，本就日近西山、岁月无多，却不想都到了这个年纪了，却还落了个不得善终，这怎么不叫人哀痛唏嘘。

　　“慕长老去世了？”飘飘兮听完还挺吃惊，他明明记得上一次回族中时，慕长老身体还健朗的很，怎么会突然暴毙呢？“是得了什么急症吗？”

　　“不是……”众长老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一群人都惶恐不安的唉声叹气。

　　“不是？”飘飘兮眉头皱了一皱，看着众长老一片愁云惨淡，顿时感觉事情并不简单，这次怕是不能准时回去了。

　　飘飘兮心中仰天长啸，面上却越发严肃。一个个都缄口不言，再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慕长老的尸体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好的，王，请您随我来。”木易站起身来，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这边请。”

　　飘飘兮从座位上站起来，跟上木易，打算亲自去验看慕贤长老的遗体。

　　也许是同辈长老离世过于伤怀，一路上，木易长老一直保持沉默。而飘飘兮自小养在流风身边，和蒲山这些长老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没有什么话题可谈，而且他的脑子里都是慕贤长老暴毙一事，也就没有主动搭话。

　　虽然同行无言，但是气氛也不算尴尬。

　　飘飘兮跟着木易长老走了一段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一般族中长老离世，遗体都会暂时存放在灵堂里。而这条路，很明显不是去灵堂的吧！

　　“木易长老，我们这是要到哪儿去？”飘飘兮在原地站定，疑惑的问。

　　木易停下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王，慕贤长老的遗体不在灵堂，至于具体情况，您还是自己去看吧……”语毕，他又转身继续在前方引路。

　　飘飘兮听完微微点头，话不多说的跟了上去。

　　木易长老这般支支吾吾，怕是有难言之隐。

　　行了不一会儿，木易在一扇房门前停下来，推开房门，侧身立在门边，“王，您请。”

　　飘飘兮还未进入房间，门一开就迎面传来了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就像是放了个把月臭了的腐肉，令人作呕。

　　飘飘兮不由得用袖子掩了掩鼻子，依照这种程度的腐臭味来判断，这人怕是死了一旬以上。那尸体……想到这，他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进到屋内，腐臭味更甚，恶心得飘飘兮胃中一阵翻腾。他实在受不了，抢先一步推开了窗户，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让腐臭味弥散开来后才好受些。

　　飘飘兮这时才正眼去打量躺在床上的慕贤长老，虽然他对让已经过世的人仍旧睡在自己的房间这件事有些隔应。

　　飘飘兮撩起半垂的床帐一看，不由得惊叹。“怎么会这样？！”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床上的人面色红润，皮肤也保持完好，没有一丁点溃烂的迹象。要不是这满屋子的腐臭味，大概只会认为他是睡着了。

　　飘飘兮心下疑惑，眉头深深拧起，看来慕贤长老这是从体内开始腐烂的，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死状，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飘飘兮接下来又探了探慕贤的脉搏，毫无声息。虽然不知道死因如何，但人的确是救不回来了。

　　慕贤长老之所以迟迟不下葬，一方面是凶手未找到，另一方面则是这死状太过蹊跷，怕闹得族中人心惶惶。

　　飘飘兮收回手，转头问道：“慕贤长老身上可有检查到什么伤口？”

　　木易摇头，“他身上一丝痕迹也没有。”

　　“那发现慕贤长老的案发地点在什么地方？”

　　木易指了指床，“就在他的房间，这张床上。慕贤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本来以为他是在闭关修炼，也就没放在心上，却不想他竟然……”

　　什么？！飘飘兮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可是慕贤长老实力不弱，他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房间被无声无息的被杀死？动手之人是什么目的？又是用的什么方法呢？

　　一时间，各种疑惑冲进脑海，困扰着飘飘兮。

　　看飘飘兮锁眉沉思，木易长老试探着询问。“王，您可有什么头绪？”

　　飘飘兮摇了摇头，脑海里迅速对比着从前听过的一个个奇异怪谈，对比排除。

　　“那是否去请风神大人？”木易长老想得简单，既然飘飘兮没有办法，那就去搬救兵。

　　飘飘兮心中“咯噔”一下，急忙拒绝，“先等等，让我再考虑考虑。”

　　飘飘兮一点儿都不想这样，遇到一点儿事就去向流疯子求救，实在是太没有出息了。这般做，他在流风的眼里就只能永远当个受人照顾的小孩子，而他，想长大。

　　“是。”自己的提议被驳回，木易长老话锋一转，“王，您这一天旅途劳顿，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想再看看现场，你们先下去吧。”

　　“是。”木易长老闻言，带领着一众族人下去了。

　　待他们走远后，飘飘兮赶紧冲出了房间，扶在墙壁上一阵干呕。

　　飘飘兮毕竟还是第一次看到现场，即使理论知识再多，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刚才是碍于人多强忍着，这下却再也忍不住了。

　　“呵呵，这点程度就受不了了呀？飘飘。”一个清澈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点戏谑的意味。

　　“你别在这儿说风凉话了……”飘飘兮顺了口气，回眸一笑，“小玄。”

　　只见一黑衣少年坐在墙壁上，手掌撑在墙壁上，垂下的双腿惬意地摇摆，唇角挂着一丝天真阳光的笑容，他漆黑如墨的眸子中却带有与生俱来的狡黠，就像是披着羊皮的狼，对猎物伺机而动。

　　少年居高临下，含笑的眸子紧紧地盯住飘飘兮，就好似要把他锁在那一双眼珠中，圈地为牢。

　　小玄从墙头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一把搂住飘飘兮，边掏出一块帕子作势要去擦拭他的嘴角，边语气委屈的道：“飘飘，怎么这么久都不下来找我玩啊！”

　　“哎哟，小玄你能不能轻点。”飘飘兮被小玄这么不知轻重的一搂，吃痛的抗议，侧身避开他的手，一把接过帕子，“谢谢了。”

　　“……”小玄不甘心的蹭过去，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飘飘兮的肩膀，“好点了吗？还痛不痛？”

　　飘飘兮优雅的擦完嘴角，叠齐帕子收进怀里。

　　小玄眼巴巴的看着飘飘兮用过的帕子被他回收，别扭道：“哎，飘飘，那是我的帕子。”

　　飘飘兮听完微微一笑，善解人意道：“脏了，我洗洗再还给你啊。”

　　“……”八成是要不回来了，小玄酸溜溜的道：“要我说啊，你这么弱，根本就是你的师父不行，要不以飘飘你的天赋，绝对可以纵横天下。”

　　“小玄，这和师父没有关系，都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了，要不我会生气的！”飘飘兮有些愠怒。

　　“好好好，不说你师父了。”小玄心里极为不屑，面上一双丹凤眼含笑，语气愉悦。“既然飘飘你下来了，你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飘飘兮无奈的笑笑，推开小玄的手，严肃道：“说真的，你这段时间可有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或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呀，怎么了？”小玄不满意飘飘兮推开了他，手又勾搭上了他的肩膀，往怀里带了带，搂得更紧了。

　　飘飘兮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温度，试着挣脱了一下，却没挣脱开来，索性放弃。

　　这么看来，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怎么了？”看飘飘兮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扳过他的脸，正对向自己，勾唇微笑，“可是在为慕贤老头的事苦恼啊？”

　　“你知道！”飘飘兮对此颇为吃惊，大力推开小玄。

　　“切，能不知道吗？”小玄撇撇嘴，“自从我到族中，哪次见过那群老不……”

　　飘飘兮一记眼刀飞来，话还没说出口，小玄就咽了回去，无奈改口道：“族中长老像现在一样聚集在一起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啊。”真的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那你又如何知道是慕贤长老去世的？”

　　“还不是长老们自己手下的人管不住自己的嘴，我随便打听一下，到处听听墙角，再分析分析就知道啦！”小玄一脸得意。

　　“是，是，你厉害～”飘飘兮笑了笑，“那你可有什么线索提供给我啊？”

　　“飘飘想要线索？”小玄搂住飘飘兮的腰，悠悠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那你怎么报答我呢？”

　　“那小玄想要什么？”飘飘兮笑了笑，退开一步。

　　“我要飘飘亲我一口。”小玄闭上眼睛，撅起嘴凑过去，“来！”

　　飘飘兮毫不客气的推开小玄的头，“别开玩笑。”

　　飘飘兮颇为无奈，虽然小玄对自己总是做出这种轻浮的事，但自己却还是生不了他的气，唉～

　　“哈哈，飘飘还真害羞啦！”小玄瞬间收敛起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哈哈大笑。

　　“没个正形。”

　　“要我告诉你线索也行，作为交换，你得陪我玩三天，以作补偿！”

　　“……”

　　“不许讨价还价！”

　　“好，好～”

　　“一言为定！”

　　“嗯。”话刚说完，飘飘兮转瞬就开始收取利益了，“那线索是什么呢？”

　　“是……我饿了！要吃飘飘做的菜！”小玄卖了一会儿关子，笑着跑开。

　　“好，待会儿吃完了可别再找什么借口了。”飘飘兮笑着跟上小玄。

　　“安啦安啦！快走快走，快饿死了！”小玄拉着飘飘兮往厨房走去，一双身影渐行渐远。

　　风神殿。

　　流风端坐在床上打坐，一副平心静气的模样。

　　说时迟那时快，流风突然腾起，“哗”的一声甩出三生线，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向“飘飘兮”。

　　三生线宛如一条吐着信子，露出毒牙的蛇，凶猛而迅速的冲向目标。

　　眼看三生线就要落在“飘飘兮”的脸上，只差毫厘，却又调转了方向，抽在了地上。

　　看着眼前的发丝人偶所化形的“飘飘兮”，流风一阵泄气，竟然下不去手，太没用了！真是太没用了！

　　流风在心中暗暗唾弃自己，真是没出息，竟然因为这偶人太过逼真了而心慈手软。

　　“怎么还不回来呢？”流风抱着枕头，百无聊赖的在床上打了一个滚。

　　不对不对，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呢？那么耍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他，看他还敢不敢以下犯上！

　　流风在自己的账本上狠狠记了一笔，暗戳戳想着阴招，独自乐得开怀。

　　“唉，不对，不回来怎么惩罚他呢！”流风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明媚的心情顿时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