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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匪君子势如风 ...

  •   “小兔崽子!你个不要脸的土匪,偷东西!没出息!”染着一头酒红色的大波浪卷的胖女人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地追在钟匪风后面。

      钟匪风手里拿着一包方便面跑得飞快,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那个杂货店老板娘,他都觉得再跑一阵,那个女人怕是会直接摔在地上,然后痛得龇牙咧嘴,骂出一些更难听的下/流话。

      正巧,街角拐进来一辆大卡车,钟匪风踩着一边摞起来的装啤酒的箱子就跳了上去,“砰”的一声,他皱着眉头倒在货车车箱里。

      钟匪风仰躺着喘了会儿气,视线里是大片大片的云彩飘在天幕上,和他从小到大看到的一模一样。

      看着看着,钟匪风就有点困了,他眨了眨眼睛,还是没能抵住困意,他不在意身下的车板多硬,头一歪就睡着了。

      等到钟匪风醒过来的时候,货车已经上了高速公路,没办法,他只好躲到那零星几箱货物后面,拉了拉衣服,继续睡。

      没多久,车停了,钟匪风揉揉眼睛,趁着司机不注意,赶紧溜下了货车,拔腿就跑,直到看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钟匪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搭了顺风车,进城了。

      城市里的灯红酒绿可让钟匪风大开眼界,他早就在路上干啃完了那一包咸的过分的方便面,这会儿都饿了。

      钟匪风裹紧了身上已经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丝毫不在意别人看乞丐一样的眼神,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街对面一家新开的便利店。

      钟匪风对父母的记忆零星几点,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强/奸犯,母亲在父亲入狱之后就抛弃他一个人回了娘家,他的名字是镇子上一个老先生取得,听起来挺酷的,其实钟匪风知道老先生的意思——土匪一样的疯子。

      十八岁的时候,钟匪风跟着镇子上的混混学会了骗人和偷东西,他以此为生,一直到现在。

      他猫着腰看着货架上的方便面,大概因为是城市里连锁店的原因,这家便利店不仅面积比镇子里的大,就连方便面都有好几种他没见过的牌子,口味也多了几个。

      钟匪风有点难以选择——他偷哪个比较好呢?

      钟匪风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他得赶紧解决掉这顿饭,然后随便找个地方过夜。

      可惜城市里的街道可不像是镇子里的那么宽阔,人还多,钟匪风还没跑多远,就撞到了外面路过的一个人,就这么一下,他就被后面跟上来的保安逮住了。

      钟匪风挠了挠后脑勺,乖乖地被两个保安压住,其中一个保安哈腰给那个被钟匪风撞到的人道歉。

      “我没关系,您辛苦了。”

      声音听上去就干净,钟匪风从小就是听着脏话长大的,还没听过这么温柔的声音,他忍不住多看了那个人一眼。

      那个被他撞到的男人穿着驼色的针织衫,黑色的牛仔裤衬的他一双腿又长又直,手里还抱着一摞书和一袋瓜果蔬菜。

      钟匪风对时间没什么概念,现在一想,才惊觉今天是周六,是休息的日子。

      看来这个人应该是刚从超市买了东西回来,准备回家的。

      钟匪风大概是晕车的毛病突然犯了,被保安推搡着去警察局的时候,他居然转过头对那个男人喊了一声:“对不起啊!”

      喊完之后,钟匪风自己都傻了,天知道他有多少年没对别人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了。

      那个男人也没想到钟匪风会这么说,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对着钟匪风笑了一下,说:“没关系。”

      钟匪风看着那人柔软的样子有点恍惚,莫名生出了一种想要保护他的冲动。

      敢撞他?爷爷我让你撞墙!

      显然这个时候的钟匪风丝毫没有撞人的就是他自己这样的自觉。

      钟匪风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没有吃饭,虽然有点饿,他却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想着怎么才能找个稍微舒服点的地方睡觉。

      他回到今天被逮住的那个地方,从那条街拐进去就是一个学校,学校门口安静的不得了,想来学生应该早就回家了。

      钟匪风手脚麻利地翻过墙,刚落地就听到一声惊呼,“你是谁!”

      钟匪风心里腹诽今日事诸多不顺,嘴上还轻轻“啧”了一声,没想到转过身看到了今天下午那个男人。

      他换了身衣服,只是在看向钟匪风的时候眯了眯眼睛,这是近视眼下意识会做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钟匪风走近了几步,说:“又见面了啊,下午撞你的那个。”

      那个男人哦哦了两声,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突然的一阵亮光,刺得钟匪风一下就闭上了眼睛。

      可惜男人没戴眼镜,完全看不清钟匪风的样子,他把手机的手电筒对准了草坪,说:“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儿?”

      钟匪风可没读过书,但是他最擅长的就是骗人,听见男人这么说,他便顺着话开始胡诌。

      “是啊,我考试没考好,我爸把我赶出来了。”钟匪风装出一副有点可怜的样子,反正对方也看不清。

      男人笑了两声,和下午钟匪风听到的有点不一样,但是他都很喜欢。

      男人说:“上次考试都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今天下午,你被抓是因为什么事情?”

      钟匪风扣了扣手,说:“这个嘛,我爸是老板,他工作不顺心,就和我翻旧账了呗!叫人把我抓回去见他。”

      男人信了,这倒是出乎钟匪风意料,他以前骗镇子上的老油条,嘴巴都要说干了,才能得到对方一个犹豫的眼神,眼前这人可比那些老油条好欺负多了。

      男人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了些什么,撕下来一张纸递给钟匪风说:“你不是我班上的学生吧,喏,这是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这么晚了,还是早点回家吧,到家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钟匪风哪有什么家啊,但他还是应了男人的话,和他一起从正门走了出去。

      钟匪风很尴尬,他刚才没注意正门是没关死的。

      男人走在前面,钟匪风跟在后面,他小心地看了一眼手上的纸,上面写着:

      祈酩 180*****214

      字体漂亮潇洒,就连阿拉伯数字都写的像是英文花体字一样——虽然钟匪风也没见过几个标准的英文花体字。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钟匪风听到祈酩问他,像个偷看情书的小丫头,把手里的纸收到了背后,啊了一声,他没听清楚刚才祈酩问了什么。

      可能因为职业是老师,祈酩很耐心地又问了钟匪风一次。

      钟匪风这次听清了,他说:“我叫钟匪风,土匪的匪,风沙的风。”

      祈酩笑着说:“有匪君子势如风?”

      钟匪风愣了,他听不太懂祈酩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听懂了“君子”两个字,以前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能这么文艺的解释,不是那个拙劣的玩笑“像土匪一样的疯子”,而是“有匪君子势如风”。

      祈酩没发现钟匪风的一丝不对劲,只是和他挥了挥手,“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别让父母担心了。”

      钟匪风有些木讷地和祈酩告了别。

      祈酩开着车离开了,钟匪风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带走了。

      看着祈酩走了,钟匪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做错事被严厉的家长扔在学校的小可怜。

      可惜钟匪风可不是什么小可怜,他转身又翻了一次墙,落地转头的时候,看到了那被祈酩锁好的大门,突然有点不爽……

      钟匪风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学校里晃悠,他没怎么看过学校,这次还让他有点新奇。

      他下意识觉得这所学校应该是有钱人读的,因为他透过那一扇扇擦的一尘不染的玻璃窗,看到了里面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一大块白色的板,和钟匪风记忆里的黑板完全不是一个样子,他还看到了电脑和一个立式空调。

      钟匪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是他以前学老先生留下的坏习惯。

      他走到一间教室门口,刚想抬脚踹,就想到了祈酩,刚才他说他是这所学校的老师,要是第二天他来上班,知道有个班的门被踢坏了,肯定能猜到是谁干的。

      钟匪风收了脚,也没了进教室的心思,如果手边有铁丝什么的小东西,他轻轻一弄就能进去,可是他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

      钟匪风只好又在校园里走了一会儿,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他坐下来,把自己缩成一团,大概是快四月份的原因,天气渐渐回暖,钟匪风没有感觉到很冷。

      半梦半醒间,钟匪风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可是他实在没什么力气再去想了。

      钟匪风还做梦了,他梦到一个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背影,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一块黑板上写着什么,那人转过头来,他又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越来越困,然后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有匪君子势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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