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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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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42
霍原独自一人离开方家。
她脑海里突然冒出那串手链,怎么也抬不动脚了。
“方原你不要哭啦!小原原!小圆子!不就是一条手链嘛,等以后我成了设计师,送你一火车的!”
没了叶子光秃秃的桃树下,少女蹲在方原面前,扯着自己粘了五颜六色颜料的校服衣袖给她擦眼泪。
白色的雪花飞舞在两人之间。
方原眼泪不断往下掉,“可是……可是……”
“你这样想啊,手链送给了你未来妹妹,你们以后天天生活在一起还是可以看到的呀,只是让别人帮你保管”,少女思考了好久才想到这么安慰她。
方原终于慢慢停下,“真的吗?”
少女快速点头,“真的真的!小花猫你就不要哭了,我去给你买热牛奶好不好?”
方原止住哭,戴着的粉红色毛线帽子上的白色毛茸茸球球一晃一晃的。
少女拍拍她脑袋,裹紧红色的围巾跑开,然后然后再也没回来。
唐深坐在车里黑暗的后座,听着小郑的汇报。
“2000年12月,张罗君的弟弟张罗洋因□□未成年入狱,2014年12月出狱。”
“张罗洋伤害的对象是方原心理医生的女儿魏蔷薇,魏蔷薇在2015年1月于家中割腕自杀……身亡。”
“方原是霍原的原名。”
“魏蔷薇的母亲也就是霍老师的心理医生在魏蔷薇去世后,便跟霍老师断了联系,前几日霍老师找到了袁医生。并且也知道了魏蔷薇去世的消息。”
唐深大拇指搓着食指关节问:“什么时候知道的?”问完他突然有些害怕答案。
小郑:“昨天。”
唐深心猛地下沉,昨天她有一直给自己打电话,可是自己没有接到。她还喝了许多酒。
霍原站在小区门口,她头稍微往左边一偏,就能看到一家卖鲜花的店,以前这里卖的不是鲜花,是一家每天营业到十一点的超市。
少女去买热牛奶一直没有回来,方原着急了跑去找,只看到超市门关着,里面黑漆漆的。方原趴着超市的玻璃门,垫着脚往里头使劲看。
于是她看到少女双手举过头顶被红色围巾绑在货架上,还有一个黑色的影子伏在她身上拼命的摇着。她听见少女痛苦嘶吼的声音,她听见货架脚摩擦地板剧烈的声音,却看不到她的脸。
方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却知道少女现在很痛苦,于是她拼命的锤玻璃门。
发出“哐——哐哐哐”的声音。
黑色的影子停下动作,猛地往她看来,而后跳起来拎着衣服飞快的跑走,消失在黑暗里。
方原跑进去,看到少女裤子不见了只有雪白的下半身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赶紧脱了自己的棉袄盖住少女。她拼命的抱着少女哭,不知道要怎么办。
霍原突然觉得反胃,蹲在地上干呕起来。什么也没吐出来。
有人蹲到她身边,一下一下的拍她的背,霍原缓和一些看向那人,是言贺。
霍原盯着地上的影子,还有鲜花店里贴着玻璃门摆的红色鲜艳的玫瑰花,拨开言贺的手站起来。
“你好一些了吗?”言贺问。
霍原点点头,“好多了,谢谢。”
言贺从她身边退开半步,问她,“我送你回去吧?”
霍原点头,跟他上车。
言贺从后备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坐进驾驶座递给她,“喝点会舒服一些。”
霍原接过,却没有打开,只靠着椅背头偏向窗外。
言贺见此没有说话,发动汽车,往五百的方向开。
到了五百,言贺要下车送她上去,被霍原拒绝了,她双手握着矿泉水瓶子,“我自己可以。”
言贺一如既往说好。
霍原却在他转身的瞬间抓住他手臂。
言贺停下问她:“怎么了?”
霍原松开手后看向他,“你会跟方愿结婚吗?”
言贺明显被她的问题惊讶到,而后摇头,“不会。我没有和她在一起。”
言贺见她没懂,笑了下,“你可能不知道,我中学时代有过一个女朋友。虽然我们分手很久了,但除了她,我没有再喜欢过别的人。”
霍原点头表示了解。
言贺伸手准备揉她脑袋,手臂抬到空中又收回,“我妈妈总希望我跟方家联姻。”
霍原彻底了解,而后嘲讽的笑了下,“方家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不会还这样想了吧。”
言贺也笑,没有说话。
霍原对他摆摆手,“你走吧,不耽误你了。”
言贺看着她脸上明显的红色巴掌印,叮嘱:“回去拿冰袋敷一下吧。”
霍原点头:“好。”
言贺汽车开走后,霍原原地站着发了会呆。
她转身刚要进去,就看到一条细长的黑色影子快速往她的方向走来。而后她的手臂被捉住。
霍原回头,看到唐深勾唇笑着的脸。
“霍老师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回来?”,唐深说完伸手揉她的头发,很快便发现她脸上红色的巴掌印,眉眼猛地一皱,手指碰上指印,“谁干的?”声音低沉又危险。
霍原撇头,让开他的碰触,“你怎么来了?”
唐深手停在半空,只能看到她侧脸对着自己的头发和鼻尖,他收回手,“我想见你。”
“就来了。”
霍原往后退了一步,依旧侧脸对着他,她现在的样子实在太狼狈太不堪,她说:“我现在很累,想回去休息了。”
唐深原本有话想说,见她声音里全是疲惫,点头,“好。”
霍原几乎是在他说好的瞬间转身,她现在真的很累。
进屋没多久,服务员敲开门。
服务员拎着一份外卖和一个毛巾裹着的冰袋:“您好霍小姐,这是您朋友让我给您送上来的。”
霍原没有马上接,“谁?”
服务员:“是刚刚跟你在楼下说话的先生。”
唐深?
霍原接过,关上门,将东西放在桌上,站在旁边盯着东西看。
突然她反身开门拔腿就跑。
“叮——”
电梯到了。
霍原跑出大厅,站在酒店门口的广玉兰树下往马路边看,很快她找到那辆熟悉的黑色汽车。
广玉兰白色的花朵,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温柔恬静。
霍原此刻才觉得脸颊辣辣的疼,夜晚的风吹乱她的头发,发梢打在脸上,鼻尖上,还有她的眼睛上。让她看不清从车里下来的人。
那个人在她头发丝吹乱视线的时候走来。
“怎么了”,唐深低头问她。
霍原抬头回看他,“能陪我走走吗?”
唐深点头,“好。”
每年三月份的南江鸡鸣寺无论日夜都有许多人,从玄武湖到总统府这段路上的樱花开了。
此时依旧有不少摄影爱好者举着相机,支着三脚架拍那些满树通红的盛开的花朵。
五百离鸡鸣寺不远,他们一路走来,唐深终于没忍住问:“是谁做的?”
晚风阵阵,微凉,因为他的问题,霍原鼻尖微酸,却摇摇头没有回答。
唐深抓住她的胳膊,蹙紧眉盯着她看了许久,而后才轻声问:“还疼吗?怎么不冰敷一下?”
霍原挣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霍原!”唐深在她身后喊她名字,带着无奈跟不易察觉的烦躁。
霍原当做没有听见,埋头往前走。
很快唐深追上她,猛地一拉她胳膊,将她整个人带进他胸前,他的手按着她的额头紧紧贴着他自己的胸膛。
顿时唐深的烦躁跟无名火才终于消掉一些。
霍原没有反抗,她舍不得离开唐深的怀抱。
唐深听着怀里的人呼吸均匀,还有温热的液体浸湿他胸前的衬衣。他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她想说便说吧,不想说自己总有办法知道的。
今日的委屈,他决计不会让她白受。
许久后,霍原推开他,迅速转身背对着他:“我想喝水,你去帮我买来好吗?”
唐深将外套脱给她仔细裹好,回答:“好。”
鸡鸣寺附近没有卖水的超市,他问了好几个路人才从地铁站里面的自动贩卖机里买到一瓶水,当他握着矿泉水跑回那株开得极茂盛的花树下时,没有看到霍原的身影。
他握紧水瓶子站在原地转圈,哪里都没有她。唐深突然颓了肩膀,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坐在马路上,双手捏着矿泉水瓶子。额角跟脖子上的汗珠滴在马路上,印出一颗颗黑色的圆点。
有毛皮光亮柔顺的灰白花纹的猫咪经过,而后快速爬到树下,蹿进花枝里。
霍原站在城墙上,抱着胳膊看粉色花树下坐着的唐深。城墙上的风很大,但她穿在唐深的外套,不觉得冷。
此刻她无比确定,自己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想要看他的心跟眼睛。
看他什么呢?
就看他坐在那就好啊。
看得见就好啊。
风吹起,那些花瓣像雨一样飘啊飘啊,落得他满身满头。
霍原知道自己肯定疯了,她肯定疯了,这时候还会咧嘴笑。可是能看到他,她就想笑啊。跟个疯子一样不计后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