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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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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40
“方原,你再多说五个字,我就带你去吃冰淇淋。”
桃树亭亭绿如盖,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蹲在地上跟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说话。
淡淡浅浅的树叶影子落在两个人脸上,还有粉红色花背心裙露在外面的胳膊上。
小女孩一双黑葡萄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少女,有些怯怯的,又有些期盼,可嘴巴就是抿的很紧,怎么也不开口。
少女看她想吃又不说话着急的样子,白皙细腻的手指捂着嘴角笑出声音来,而后又故意用力板着脸,“方原你要是再不说话,冰淇淋就要化了哦。”
方原眼睛改盯着浅绿色的冰淇淋看,从树叶缝里漏下来的太阳光照在冰淇淋上,螺旋的冰淇淋尖尖脑袋已经软塌了,正缓缓往下流动着。她急的直跳脚,白白的胖嘟嘟的手指头指着冰淇淋,“化化化……”,却怎么也说不完整。
少女见此心软,将手里的冰淇淋递给她,“有太阳冰淇淋就会化了。”
方原开心的双手接过冰淇淋,还原地蹦了两下,她一蹦手里的冰淇淋突然从蛋筒里飞了出来。
少女跟方原都愣住。
片刻后少女坐在地上捧着肚子笑的直打滚,方原也坐在地上揉着眼睛嚎啕大哭。
一阵风刮过来,吹地桃树叶子沙沙响。
霍原向照片里的少女走去,她的笑脸还停留在五年前。霍原伸手想要跟以前一样碰碰她的脸,手臂停在半空无论如何也再抬不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笑纹很明显,嘴角边还有很浅的酒窝,不仔细看还看不太出来。
霍原终于忍不住像许多年前她笑话自己冰淇淋弄掉了,坐在地上大笑一样的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的蔷薇姐姐,为什么也要去天堂?
霍原哭的时候不敢发出声音,只紧紧抿着嘴巴任凭眼泪往脖子里流,手背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
直到天快黑了,霍原才慢慢爬起来,在客厅鞋柜上面的抽屉里找到医保卡,又让赖川送自己回医院。到了医院她只将医保卡交给护士站,让护士帮忙送去。
她不敢再见袁姨。
霍原坐在房间里的沙发里,她给唐深打电话,可是那边一直是冰冷的女性播报,“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
霍原将手机跟手边的空酒瓶子一起丢到床边,她脚边倒了好几个空的红酒瓶。
“啪”,她跪在沙发上又开了瓶红酒,酒瓶塞被她扔到天花板上又弹下来,最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房间里只有电视机嗡嗡响的声音。
霍原像一只蚂蟥一样整个身体吸附在沙发上,仰着脑袋往杯子里倒酒,甜蜜芬芳的红酒香味,在高脚杯里摇晃后弥漫整个房间。
“米侑小姐请问您出演《北穹王朝》,是不是要准备进军娱乐圈了呢?”
“不是啊,因为大家都知道嘛这部电影是唐石投资的。”
镜头转向坐在台下第一排中心位置的唐深,他没有看镜头,却看着台上勾唇轻笑。
“听说米侑小姐跟唐总是很好的朋友。请问是吗?”
“朋友?不是啊?我一直在追求唐总的,谁要跟他做朋友!”
镜头再次转向台下的唐深。他靠着椅背,手臂轻松放在腿上,保持微笑。
霍原捞起掉在地上的遥控器,关掉电视。
她将酒杯放在地上,翻了个身,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用力看。脑子里突然想起大年初一那天在乌县学校的雪地上。
那个人像穿了灰色羽绒服的青蛙,在雪地里笨拙的跑着,跟刚刚电视里出现的男人判若两人。
她为什么还是不长记性。永远不要贪恋任何一个温暖的怀抱。
活动结束,唐深跟唐家老八唐炔告别后,刚坐进车里,小郑对他说,“唐总你手机响了两声后好像关机了。”
“哦”,唐深摸到隔壁座里的手机,按了两下,应该是没电了。他接过小郑递来的充电宝跟充电器,充了会电才开机。
他刚一打开就跳出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霍原的。
她今天去乌县,是回来了吗?
唐深立刻回拨过去,却没有人接。他转而给赖川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你们霍总呢?从乌县回来了?”
赖川:“啊?霍总今天没去乌县。”
唐深皱眉:“怎么回事?”
赖川嗯啊了好一会,唐深不耐烦的,“怎么了?”
赖川:“霍总今天去了趟百花洲小区,回来后就……就……”
唐深解开领带,打断他,“有什么你说?”声音微抬高,还有些急躁。
赖川:“霍总好像哭了,眼睛都肿了。”
唐深将领带甩到一边的手顿住,“她现在人在哪?”
赖川:“我送霍总回五百后就回家了,没再叫我。”
赖川看着黑屏的手机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怎么全部跟他说了啊,不过唐总跟霍总是好朋友应该没事的吧……
唐深挂了电话后,手指快速敲着坐垫。小郑问:“去五百吗?”
唐深没有回答,汽车快速行驶在城市中央,他们要去的方向跟五百刚好相反,他给易居承打电话,“有事不去了。还有可以准备收网。
挂断电话,他对小郑说:“去五百。”
说完唐深靠着椅背,黑暗将他笼罩,他盯着手机通讯录里的“霍原”二字看到皱眉。
她那样的人怎么会哭?
她还给自己打电话。
唐深心底突然涌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有些发胀,却又抓不住,并不讨厌,只是很难受。
到了五百唐深下车径直去等电梯,小郑追上来,“唐总你的外套。”他这才发现刚刚下车急,只穿着衬衫出来。他接过外套,刚好电梯到了。
唐深知道霍原房间是几号,可是他拎着外套站在房门口按了许久门铃也没人开门。
“霍老师!”唐深猛按一通后,开始喊人。
他突然想到赖川说她哭了,而且眼睛都肿了便开始慌张。他不耐烦的将黑色的衬衫袖子用力往上撸扯,“霍原!”
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唐深将黑色的西装外套甩到肩上,叫住路过的工作人员,“我是里面客人的朋友,她下午回来就联系不上了,你们快进去看看。”
工作人员一看男人气度不凡,神色着急不像说假,却又顾虑保护客人安全,便对唐深说“稍等”后拿出对讲机问领班,将这边情况说了。
领班赶紧过来,他自然认得唐深。知道这个房间住的是常客,也常见两人在大厅见面。而且他也怕客人在房间出现意外,立刻拿出房卡开门。
门一打开,迎面是浓烈的酒精扑鼻而来。
唐深远远看见抱着酒瓶蜷缩在沙发一头的人,还有满地酒瓶子,沉着脸大步快速走过去。
工作人员见此也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默默退了出去。
她只开了卫生间的灯,室内光线很弱,唐深只能看清她因酒精激得潮红的脸,还有即使熟睡也紧皱着的眉头。
像是有什么天大的苦恼。
唐深站在她睡着的沙发边,盯着缩成一团的人看,心脏猛地一揪。
他当时为什么不把手机带在身上?
唐深弯腰曲腿单膝跪在地上,一直盯着她看。窗外刮起大风,啪啪的拍打着窗户,窗户没有关严,留了一条手掌宽的缝隙,春天温和又有些着急的风从那条缝里直往屋子里灌,吹得浅黄色的窗帘不断纠缠互相拍打又大力飞扬,铮铮做响。
不知过了多久,唐深终于伸手想要碰她的脸,手指快要碰到的时候手臂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他自嘲般的勾了勾嘴唇,喉间发出“呵”的一声轻喟。
他起身,从床上抽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而后坐在床边,盯着她的方向入神,像是在思考一个困难又复杂的问题,又像只是看着那个方向。
夜风持续在空中跳舞。
霍原是被闹钟吵醒的,她起身看到挂在身上白色的毛毯一愣,她昨晚自己盖的吗?
“嘶——”,她拿开毯子准备下来,额角突然剧烈痛起来。
她今天约了原石厂家谈合作的事,不可能不去。可是下一秒她突然泄了气般跪在沙发上将头埋进抱枕里。她要燚,就是为了送给蔷薇,这是自己承诺送给她的礼物。
可如今蔷薇不在了。
“啊——”,霍原痛苦的抱着脑袋,半边头像被钝器击打,又像尖锐的东西搅着脑浆。
这时手机响了,她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充耳不闻。
“嗡——嗡嗡——”手机在沙发一头的桌子上持续震动响着。
霍原猛地抬头盯着手机的方向,她昨天睡着前明明把手机扔在地上,怎么会在桌子上?
她强忍头痛直起身体看向亮着的手机,有人来过?她像跳蚤一样迅速从沙发上蹦下来,迅速拉开衣柜的门看,还好什么也没有,衣服摆的整整齐齐,没有被剪碎,也没有吓人的东西掉出来。
她缓缓走回沙发,拿起手机,是小文打来的。
“霍总,设计部所有设计师今天早上一起到人事那边辞职,怎么办?”,电话刚一接通,小文着急的声音便传来。
霍原想也没想,“让他们走吧。”
小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她知道霍原还是很在意这些设计师,她原本以为霍原会挽留,以为霍原没听清,重复:“是所有,全部设计师都要走。”
霍原也重复:“让他们走吧。”
小文那边安静几秒后,“好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