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真乞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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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11
雪中送炭跟锦上添花都好过于幸灾乐祸。
唐深来回甩着根黑色的充电器线站在医院住院部楼下，抖腿——看风景。
“唐总”，小郑大步赶来，“刚刚确实是言总跟方小姐来过。”
唐深玩味的挑了下眉。
小郑继续，“不过他们很快就走了。”
唐深手里的充电器线一下一下敲击着裤腿，言贺跟方愿从上学时就喜欢在一块待着。言贺要是跟人打架方愿肯定在一边递砖头。他们几个发小打赌谁要是有办法让这两个人吵个架什么的，其他人都欠那个人一个“让干嘛就干嘛”。
大家轮番上阵，均无收货。
唐深抬头看了眼住院部大楼某一楼层，他怎么就觉得自己就有可能赢了呢。
毕竟言贺那样的人怎么会轻易带乱七八糟的人跟他们见面，听说这个霍老师受伤了立刻就来了。以往，他可没陪过方愿来医院看方老头。
最重要的是言贺从未说过在跟方愿交往。
唐深向肩后甩了下充电线，对小郑说，“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小郑:“都准备好了。”
唐深:“给我们霍老师送过去。”，他说完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手一扬丢给小郑。
小郑接过:“唐总不要了吗？”
唐深头也不回的往阶梯下走，“不要了。”
霍原刚醒，小郑便敲门进来，并且推着个……轮椅？！
小郑没让霍原疑惑很久，立刻说:“霍老师，唐总他说怕你打了石膏不方便行走，特意吩咐我准备的。”
霍原宕机片刻，这个看起来很高级，很专业，很夸张的轮椅是让别人以为她是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霍原缓了会，“首先是很感谢你跟你家唐总哈，其次我可以不收吗？”
小郑摇头，“霍老师放心使用，不用有太多顾虑。”
霍原觉得唐深这助理有点呆，说话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他家唐总让干嘛就干嘛，跟机器人一样。当然说他是机器人不是骂他，机器人可是高科技产品。
“我好像有点不太需要”，霍原看着小郑坚定又重复一次，“我真的不太需要。”
但小郑没听。他将轮椅往墙边一推，并且拿了本小册子放在她床头柜上，“这是说明书，霍老师需要我现在帮你坐上去试试吗？”
霍原立刻摇头，“不用不用。”
“好的。唐总说霍老师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他”，小郑说完对她点头致意了下就走了……走了……
霍原看着关闭的木板门，有些没太反应过来。
唐深这位助理，好像很有个性欸。
她无奈的看了眼轮椅，缩进被子里，但很快她又抓起说明书举在头顶看了起来。
十分钟后，霍原走出医院。不对，是她坐在轮椅上走出医院。
之前给学校捐款的人回她短信了，他就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吃饭。
“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乌县特殊什么学校的老师，霍老师”，酒店一间乌烟瘴气的包间里，霍原坐在轮椅上刚进去，她认识的黄老板就向大家介绍她。
里面的人起哄，“这么年轻漂亮的，是老师？”
“特殊学校？什么个特殊法？哪里比较特殊？”
黄老板对着大家挥挥手，“唉唉唉，你们干嘛呢？我们霍老师是正经学习的正经人民教师，收起你们脑子里的带色废料！”
他说着又跟霍原说，“霍老师，这腿是怎么了？”
霍原来之前并不知道会遇见这样的情况，此时勉强单腿站起来跟大家打招呼，“各位老板好，不好意思啊拖着骨折的腿跟大家见面。”
其中有个大老板哎哟一声，“这不是能站起来么，要啥轮椅啊。”
他说完跟站在旁边的服务员喊，“快把这轮椅搬走。”
不等霍原反应，他又说，“轮椅轮椅，多不吉利！”
霍原眼睁睁看着轮椅被推走，蜷在半空的腿抖了下，就在她努力保持平衡的时候，黄老板厚实的手臂一挥，“来来来。霍老师给我们王老板倒杯酒。”
霍原默默深吸一口气，但吸进去的全是香烟恶心的味道，很快她盯着桌面上某个反光的玻璃酒杯看了下，微笑着往黄老板说的方向跳去，等她跳到那位王老板身边时，开玩笑的说，“各位老板你们今天赚了啊，不仅吃了饭喝了酒，还看到残疾人跳舞。”
大家哄堂大笑，笑声印在倒了半杯红酒的透明玻璃酒杯上，整个包间灰蒙蒙的看不见人类荒诞，滑稽的脸。
席间，霍原也不记得自己围着能坐二十号人坐的圆桌，滑稽的跳了几圈，反正左边本来健康的脚已经沉的像灌铅一样。
“王老板慢用”，霍原悄悄将伤腿抵着空了的座位上，给那个王老板倒酒。倒完她刚准备走，王老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小霍老师给我们倒这么久的酒也累了，坐下来喝两杯。”
他说着，就将霍原刚刚给他倒酒的酒杯往她面前推。
霍原不动声色的让开他抓自己手腕的手，“我也很想陪王老板喝两杯，但今天实在不行。我这刚从医院出来，挂了头孢吃了头孢，再喝一口酒，直接就在这挂了。”
“到时候麻烦的还是你们啊。”
霍原承认最后一句话说的时候带了情绪。
王老板挥挥手，“那有什么的，我这也有药。”
他说着从口袋里里摸出个小药瓶，霍原看了眼，就到了“……肾宝啥的”，“哦，拿错了，不是这个。”
霍原保持微笑就看着他又掏出来个“……护肝某片”。
霍原保持又保持微笑，“王老板，我是吃的头孢，跟您这个不一样。吃了头孢喝酒，就跟皇帝后宫的娘娘吃砒霜一个下场。”
她真的有在很努力的保持幽默感。
可惜那个王老板不干，他突然抬手拍桌子，“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
整个包间里的人都看向这边。
霍原愣了下，立刻摆出更加“真挚”的笑脸，“对不起对不起，王老板今天实在是抱歉，我这人吧胆小怕死，今天真……”
“小霍，你怎么搞的？”黄老板端着酒杯突然走过来，皱眉看向霍原，“我们王老板会害你吗？喝了。”
他说着拿着手里的酒杯举到霍原鼻尖上。
霍原站在那里不动，笑容不变，“我当然知道……”
“啪——”，红色的液体像艳丽的烟花落到霍原笑容满面的脸上。
抢过黄老板手里酒杯，泼她一脸的王老板哼一声:“不识抬举。”
霍原收住笑脸，抬手抹了把脸上甜腻腻的黏糊糊的红酒，“你……”
她话没说完，黄老板啧一声，一脸嫌弃，“小霍你赶紧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霍原再次扬起微笑，“好的，谢谢黄老板。”
她一步一拐的走到卫生间，双手捧住，接满一掌心你水往脸上浇，冰凉的水流进衣袖跟脖子里，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霍原看着镜子里自己被冷水激的发白的脸，又抬起双手，两边食指按着嘴角用力往上提。
只要给钱就行，不是么。
她甩甩头，转身往包间的方向走去。
然而她刚到门口，就看到包间木板门大开着，她走过去一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
“卧槽！老子酒都白倒了？”就在她心态炸掉之前，一个服务员推着她的轮椅走来。
“霍老师是吗？”服务员小姐姐在她身边停下问。
霍原没搞清楚状况，点头，“是我。”
服务员:“这里的人刚刚走了，他们让我转告一位叫霍老师的人也早点回去休息。”
她说着固定住轮椅，扶霍原坐进去。
霍原抓住她，“还有别的说的吗？”
服务员小姐姐摇头，“就这个啊。”
霍原改握住轮椅把手，近乎咬牙切齿，半天低吼一句:“卧槽！”
服务员小姐姐有点被她吓到，但还是问，“我送你出去吧，需要帮你叫车吗？”
霍原深吸气，呼气几个循环后，才勉强能说话，“不用了，我自己走。”
她说完便按着轮椅往外走。
去哪呢？
霍原坐在轮椅里开始到处晃荡。
虽然她在南江市出生，童年的一大半时光都是在这里度过。但这些年都是偶尔来一两次，对于她来说，南江也不过是个陌生的城市。
没要到钱就没要到吧。
她就开着轮椅溜溜达达，坐轮椅出门，即使在人流拥挤的大街上，也会走路可走，路人纷纷避让。让霍原有种南江市人民素质很高的想法。
就比如她刚准备过马路去对面的南江大学的时候，等红绿灯的人很多，她在靠后的位置。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就站到她旁边，对旁边往她身边挤的人说，“你们不要挤到姐姐啦！”
乐的霍原对男孩说了一次又一次谢谢，刚准备跟他唠嗑的时候，人群开始往前走了，霍原见他身边没有大人，就问他，“你家里大人呢？”
小男孩小大人的叹了口气:“我妈妈出门忘记带我跟钱包了，我是给她送钱包的。”
这个妈妈也是牛人。
只是现在逛街不带钱包，不是正常操作么？
这么一想，这孩子才是牛人啊。
他们一起到马路对面，霍原现在情绪好点了，就当做出来闲逛的，于是她对小男孩说，“我也正好要去商场，要不我跟你一起吧。”
小男孩开心，“好啊好啊。”
霍原问小男孩，“我叫霍原，你叫什么呀？”
小男孩一蹦一跳走在她的左边，“我叫宁京，北京的京，不过我不是在北京出去的，因为京跟我妈名字景同音。”
宁京小朋友还很有话痨的潜质嘛。
两人就一路说着话，很快到了小男孩说的商场，霍原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熟门熟路的找到服务台。很快商场广播播报:“朱景女士，你的儿子在一楼服务台等你，请速来服务台。朱景女士，你的儿子在一楼服务台等你，请……”
霍原对小宁京的这一波操作叹为观止，现在小孩都这么牛啤了吗？
很快就看到个女人提着大包小包购物袋飞奔而来，搂着宁京紧张兮兮的问:“京京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你爸呢？”
宁京很淡定的拍拍他妈背，“还不是你钱包忘记带了么，我给你送钱包的！”
他说完就举起手里黑色的钱包邀功一样摇起来。
霍原明显看到宁京妈眼皮抽了抽，“宝贝儿，谢谢你啊。”
宁京妈看向旁边轮椅上的霍原，他妈还没开口问，宁京立刻:“妈妈这是我刚刚交的朋友，她叫霍原。”
然后又对霍原说，“姐姐，这就是我丢三落四的妈妈。”
宁京妈被儿子揭底尴尬笑，“谢谢你啊霍小姐。”
霍原也笑:“是宁京小朋友护送我来这里的。”
又说了会话，霍原跟宁京小朋友还有他的妈妈告别。
霍原一个人按着轮椅在商场里逛着，其实回国后她已经基本没再逛过商场，今天她就好好逛一下南江市最大的商场。
轮椅停在一家商店的橱窗前，玻璃柜里是一串躺在黑绒布上的玉石手链在闪闪发光，最惊艳的应该是坠在下面翘腿趴着的天使吊坠。
霍原拐进商店，对店员说，“能不能麻烦你将橱窗里的天使手链拿给我看一下。”
店员立刻拿过来，放在柜台上给霍原看。
这个珐琅制作的小天使实在太可爱了，他眯着眼睛，嘴角一直上扬，胖乎乎的小手还托着下巴……霍原举起手链对着光仔细看。
“请问店里还有这条手链吗？”有人走到霍原身后问。
店员:“女士不好意思，这条手链是设计师侯锦设计的‘天使城堡’系列的最后一条。”
霍原将手链放下，刚准备说话，后面的人立刻拿走手链又说，“这位小姐，这条手链对我意义很大，你能将它让给我吗？”
霍原已经听出说话人的声音了，是上午刚见的方愿。
方愿对身边的人说，“阿姨，你还记得这个天使吗，我八岁的时候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跟这个特别像。可惜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霍原手指轻轻拨动轮椅扶手上的按钮，轮椅转身，她看向方愿，“对不起方小姐我也很喜欢这条手链。”
方愿这才认出她，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平复。
她身边穿着黑色皮草，头发挽在头顶，脖子上耳朵上手指上戴着亮瞎人眼的鸽子蛋的中年女人问方愿，“愿愿你们认识？”
方愿哦一下，对皮草女士说，“阿姨这是言贺朋友，言贺之前带我见过。”
然后她又对霍原说，“霍小姐，这是言贺母亲。”
霍原只好跟言贺妈打招呼，“您好。”
言贺妈抬着下巴，鼻孔朝天点了下头。
方愿再次问霍原，“霍小姐这条手链可以让给我吗？它对我真的很重要。”
皮草女士言贺妈不等霍原开口，直接对店员招手，“麻烦这边过来买单。”
店员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霍原，有些为难的对皮草女士说，“不好意思女士，是这位女士先看的……”
“她看了就是她的了吗？”皮草女士突然抬高声音，轻蔑的看她一眼，“她看了就能买得起吗？”
霍原摸摸鼻子，她确实买不起。
店员再次对皮草女士道歉，“不好意思……”
霍原看向店员，对她摇了摇头，又对方愿说:“没关系，我确实买不起，你们要吧。”
而且她并没有表示喜欢这条手链，或者要买下来。她只是想看一下。
方愿立刻:“谢谢你霍小姐。”
霍原:“没有。”
她说完按着轮椅往旁边柜台走了走，停在另外一边的柜台边认真一件件看。这家店的设计都很有趣，就是价格……她都买不起啊！
女人真的是天生对亮晶晶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霍小姐有没有喜欢的其他东西，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你要是有喜欢的我送给你吧”，方愿突然走过来，站在她旁边说。
真的是有钱人啊。
霍原回头，“这样不太好吧。”
方愿:“没关系，况且你还是言贺朋友。”
霍原立刻指着柜台里的某串项链，“我喜欢这个，你就送我这个吧。”
“服务员买单。”
霍原接过打包好的项链对方愿说，“谢谢方小姐。”
方愿微笑:“不用谢。”
她说完挽着皮草女士离开。
霍原清楚的听到皮草女士说的“乞丐”二字。
霍原将东西放在腿上，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勾唇笑了下，有的乞丐穿上华衣之后大概就会忘了自己曾经乞讨过的日子。
她可不介意这两个人的嘲讽。
霍原转身问店员，“我要是现在退的话，会把钱打到我的卡里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真乞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