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让我糊》糖醋里脊没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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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等到卜绘祁被小树提醒，想起来刷一刷自己的消息的时候，才发现事态好像有点控制不住。
　　大号粉丝暴涨近百万，而且私信也爆炸了，要知道他是从来不买粉丝，甚至常常清理僵尸粉。
　　卜绘祁惊讶，又耐心等了许久，浪花终于平静下来，他才随便点了一个私信来看。
　　【哥哥！你演技真的太棒了！我几年前看过你大三时候拍的“羁旅客”，那个时候就在好奇这个演员是谁演技真的棒，可是一直没有找到你，没想到你去拍电视剧了，我真的太开心了！哥哥加油！希望以后可以见到你更多的作品！】
　　《羁旅客》啊，那个是卜绘祁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个作品，仿佛已经模糊了，乍然被提起的时候却发现记忆依然深刻。
　　《羁旅客》是他大三那年，被同校的一位导演系学长选中拍的，算得上他第一部正经的作品。
　　剧本很棒，他看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不过这个可能拍不了，拍了也可能不能用来毕业，我听说今年负责毕业的教授最讨厌这样致郁系作品。”
　　卜绘祁捧着剧本，急切道：“学长！这个作品这么好，他凭什么不让你毕业？”
　　学长是个内心细腻的光头壮汉，他摸着自己光滑的脑壳郁闷道：“因为他不喜欢这样的啊！他以前上课说的最多就是电影作品要是不能给别人带来振奋和快乐，也就只有用来压箱底的意义。”
　　卜绘祁怒道：“他胡说！电影作品就是文学的一种创作方式，别人想哭想笑他管的着吗？”
　　学长摊摊手：“我也觉得他胡说，但是你不知道吧，他老婆当初就是因为拍戏抑郁后来自杀了，他才这样的。”
　　卜绘祁大吃一惊：“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看电影的时候会被带动情绪，有时候哭有时候笑，更别提演员了，沉浸派的拍戏的时候更严重，出不来戏太常见了，尤其是优秀的演员。”
　　卜绘祁遗憾地努努嘴：“哼哼，那你这个就不拍了吗？”
　　学长傲然一笑：“拍，当然拍，我情愿为艺术献身。”
　　“什么时候？”
　　学长像是被扎破的气球：“——等我有钱吧。这种电影不会有人愿意投资的，肯定得自己往里边砸钱。等我有钱了，你可得留档期给我！”
　　卜绘祁站起来兴奋道：“学长！别等了！我还有点钱！我出钱你找人，咱们这就拍了吧！”
　　“我也还有一点积蓄！拍就拍！没钱了再说！”
　　两人一拍即合。
　　这场戏几乎是男主角的独角戏，整个大三上学期，卜绘祁把除了上课以外的所有时间都耗在了“片场”——他们租的一个城中村的老破小。
　　没有办法清场，他们就把镜头拍了一遍又一遍，只为找到一个可以用来剪辑的版本。
　　这场戏的男主角，是一个退役的老兵——说是老兵，其实也不过二十出头，却因为伤病不得不退役。
　　五年未曾归家的他，回到家却发现难以融入社会。
　　身在故乡，灵魂却在远方。
　　他日日奔波于生活，却在夜里梦回战场。
　　男主角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他习得了屠龙武艺，在战场上失去了同伴，也失去了自己的健康——以及一条腿，最终迷失在红尘中。
　　卜绘祁为了扮演这个角色，绑起了一条腿。另外一条腿在雨天疼痛的时候为了逼真，也从不吃止疼药。
　　为了更好的入戏，他每天都在战争纪录片的枪炮声和满目的杀戮中入睡。半夜惊醒，有时候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谁，又身在何处。
　　男主角最后自杀了，说不清是现实生活磋磨了他，还是过去的战争生涯压垮了他。
　　简文是第一个发现卜绘祁不对劲的人。
　　以往他拍完戏回校，卜绘祁都是拉着他有说不完的话，京城里又开了什么样的餐厅，或者是又想吃哪家酒店哪个厨师，这一次却整日沉默不语，连自己主动请客他也提不起精神，吃饭跟数着米粒吃一样，而且顿顿如此。
　　甚至某次半夜，简文还听见了卜绘祁吸鼻子的声音，那声音绝不是感冒鼻塞，而是流泪之后才会有的声音。
　　临近期末，简文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祁哥，你们家那位心理医生你最近有跟他联系吗？能不能介绍给我一下？”宿舍平日里只有他们两人，简文找了个卜绘祁心情还算好的时候试探开口。
　　“好久没联系了。”卜绘祁没精打采地裹在被子里。
　　“你最近情绪怎么还没有我高啊？因为拍戏缺课有可能挂科的人不是我吗？”
　　“还行吧，最近在思考。”卜绘祁被子拉到了额头，闷声闷气的。
　　“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好啊？我昨晚熬夜感觉你一直在挣扎，跟做噩梦了似的。”
　　“对啊，战争记录片看多了。”
　　这话没法聊了，简文郁闷，问一句答一句，跟做问答题似的。
　　“喂！今晚到文哥被窝里来，哥罩着你啊！”
　　“不要了，床这么小。”
　　简文才不管：“床小怎么啦！咱们俩这么瘦！”说着直接掀了卜绘祁的被子钻进去：“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我靠你怎么这么瘦！你不会厌食了吧？”
　　卜绘祁郁闷地推推他：“你快下去，挤死了。”
　　“我不！你快说你最近怎么回事？”
　　卜绘祁闭口不言。只说心情不好。
　　简文无法，他最近手机浏览器里全都是抑郁症相关的搜索内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卜绘祁这个症状可疑。
　　食欲不振无端消瘦，精神不振，什么也不想干，都期末了还日日躺在被窝里，半夜会做噩梦还会哭！
　　“祁哥，我说真的，你得去跟心理医生聊聊了，这样下去不行！”简文把卜绘祁从被子里扒拉出来，认真叮嘱他：“你要是不愿意给家里知道，我让我经纪人找一个靠谱的，明天咱俩一块去，我正好拍完戏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行不行？”
　　卜绘祁把被子夺回去，默认了。
　　简文的经纪人效率很高，钱给的到位，第二天就联系到了一位知名心理医生。
　　简文先进去，他其实没啥事，就随便聊了两句，出来在外边等卜绘祁。
　　卜绘祁出来的时候若有所思。
　　“医生让我远离致郁的可能因素，做点感兴趣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你说干点什么好呢？”
　　简文迟疑：“买？吃？玩？”
　　卜绘祁眼前一亮：花钱我在行！
　　虽然不买车，但是有的是其他花钱的地方啊！
　　俩人也不管明天就要考试了，出门直奔最近的大商场而去。
　　路上简文听见卜绘祁打电话：“林秘书，我想自己做一个基金，你那边有专业人士吗？帮我约一下尽快见个面吧。”
　　简文想起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某位大佬创立基金的事情，好像个人创立基金要四百万还是八百万来着？后续还得往里边投钱。再想想自己辛辛苦苦拍上小半年的戏，到手的钱也不过百万，卜绘祁这一张口，自己得干多少年？
　　他有些酸酸地想，有钱真是不一样啊。
　　“你有什么想买的吗？”卜绘祁挂断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嗯？逛逛看吧。想吃的不能买，能买的不能吃，只能买点用的了。”要是偷吃了哪天说漏嘴，会被经纪人念叨死的。
　　“那你戴好口罩，咱们先去超市。先支持一波我偶像的代言。”
　　所谓的“逛”超市，进门之后卜绘祁直接找了经理，如数家珍开始报名单，吃的喝的用的全都送到附近的福利院，海报等物料留下。
　　简文看了个目瞪口呆。
　　“你不能吃，我不想吃，咱们走呗？”卜绘祁迅速刷卡结账，偶像还有其他的代言等着他去支持呢。
　　接下来的发展让简文觉得自己之前的目瞪口呆太早了。
　　他以前不是没跟卜绘祁一起逛街过，但是这么敞开式的购物，还是第一次见。
　　卜绘祁逛街有两套流程：喜欢的就看，合适，买来用；不合适，买来图个高兴。
　　简文觉得自己买东西已经够大手大脚了，毕竟他自己赚钱早，家里也不用补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但是也没有达到哪怕不合适也要买就为了图个高兴的地步啊！
　　但是卜绘祁的情绪从那次看完心理医生之后好了很多，当天晚上还多吃了半碗饭。
　　晚上在宿舍，简文听见卜绘祁给人打电话。
　　“学长，钱够吗，我又给你转了一点，你好好做后期，后边的工作我就不参与了，最近有些事情，你说了算就行。”卜绘祁一直到简文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才发现，自己已经抑郁了好长一段时间，此前他一直以为只是战争纪录片看多了导致的心情不好。
　　怪不得最近总想哭，怪不得最近总是在思考人生的意义觉得活着没意思。
　　卜绘祁恍然大悟。不过他自觉是个惜命的人，虽然人生很难，虽然一个人对历史和社会来说如同蜉蝣，但是对家庭和朋友来说他还是很重要的对吧？快乐地活着比难过的死去总是要惬意一点对吧？
　　人生很难，他情愿没那么多成就地活着。
　　对于整个艺术史也好，社会进步也好，现在也并没有到家国存亡的危急时刻，艺术创作没有他还有别人，可是对于家人来说，他们只有一个他，对于他自己来说，生命也只有一次，他从来不信“生命诚可贵XX价更高”，不牵涉到别人的时候，自己的生命就是最可贵的，人死了还能追求什么？
　　卜绘祁果断出手了自己的艺术创作，开始专职做他的散财童子。
　　转过年来卜云生病的时候，卜绘祁甚至考虑转行回家继承家业，只是被卜云拦住了，叫他做自己喜欢的。
　　是啊，虽然害怕可能再一次的抑郁，卜绘祁还是喜欢演戏。
　　也正因为如此，他毕业后在选择剧本的时候也没有了当初的苛刻与积极，只求有戏可演。又因为内心那一点点的追求，不肯接受家里的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