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易程》炊喜

7、追着你跑的时候

　　晚上冲凉的时候，她站在镜子前，氤氲的水汽让镜子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只有一个不清晰的轮廓，模糊中显得柔和。她用手抹掉这层水雾，擦出一小面干净的地方来。都说20来岁的女孩子拥有最娇嫩有活力的□□，她此刻久久地注视着自己。她略瘦，身材不算凹凸有致，至少胸部不够丰满。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还是细长且直的，这一点她还算是有优势。脖子也有锁骨也有，脸呢，她凑近了些看看，自她感觉算良好，海选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刚想松一口气，但是转念又想到前几天看到的一则分析——现代港姐的选举其实也是香港商业社会的一个缩影，风云诡谲变换莫定。可能有的一举成名事业蒸蒸日上了，而绝大对数呢，不过是昙花一现。
　　她有这个运气，成为那绝少数吗？而她又有那个运气走进你的世界吗？她在心里轻轻地问。你喜欢的是汶瞳那样的吧，清纯又性感，美丽又多才。也对，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你，才值得你一次又一次地沉沦。
　　好好一场澡，她进去洗之前还是昂首阔步的，走出来却垂头丧气了。阿祖白了她一眼，说她简直有病。她也这么觉得。
　　那一年的选美跟前几年的有些不同，但也算是延续了70年代的传统——要求美貌与智慧并重。也就是说，选美不仅注重外在的样貌和身材，还会看重内在美，也就是所谓的学历才艺。她自然是为她母校骄傲的，但是海选那天看了一圈，大家来自各个世界名校，下至硕士上至博士一应俱全，她真的算不得什么。更让她自惭形愧的是，本来她对她1米69的身高是非常满意的，但是站在各位目测均高1米75的长腿姐妹中，她像个矮人。

　　但有惊无险，海选她很顺利就通过了。虽说她没有姐妹们能歌善舞的多才多艺，但是年幼的时候，她妈看她的邻居兼好姐妹知喜那么多才多艺，心中也很有危机感，于是也威逼利诱着她学习过小提琴和一点能糊弄过去的，没有太生疏的钢琴，这些都使她显得没有那么逊色。
　　海选结果出来的那一瞬间，她还是蛮飘的，至少一开始她感觉竞争还挺那么激烈，她应该要吃点苦头，但没想到她通过得那么轻易。
　　但是人飘的时候还是需要一些简单粗暴的压制让她清醒，比如她和她妈的一通电话。
　　“妈妈妈妈妈，我海选通过了~”
　　“哦。”她砸吧着嘴，完全漫不经心，“欸老公，再给我削个苹果！”
　　“你怎么一点都不为我开心啊，怎么为人母的啊！”
　　“我前两天就在网上看了一圈海选的报道了，这届的水准终于高了一点，但是，虽说你没有继承我百分百的样貌和你爸百分百的帅气，但是，就按照你现在这个程度，把他们比下去有什么这么难。”
　　她一时语塞，明明是在夸她，但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半晌她想起了些什么，她问她，“妈，你知道汶瞳吗？”
　　“嗯。”
　　“你觉得她好看还是她好看？”
　　“你干嘛？”她咔嚓一声，咬了一口苹果。
　　“你说嘛！”她蹬脚。这个问题，问谁都不合适，怎么好意思问得出口。就算问梁哲南，也肯定就是无原则无条件地站在她这边，一点都不客观。只有问她妈比较公道。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纵使听起来哪里不对。
　　“人身材比你好。”
　　“切。”她有些郁闷。
　　“但你嘛，长得肯定比她好。”见她有些不相信，她补了一句，“这可不是我说的啊，你现在去大街上随便拉几个人问一圈，谁都得这么说。”
　　她心情顿时变得更好了。她这种女人啊，庸俗。

　　选秀持续时间不过一个多月，这一个月里所有选手都要集中住在投资方的酒店，每天完成相应的任务，走秀，采访，宣传照拍摄和节目录制。一共四期节目，每期节目淘汰一批人，最后只剩下前十甲。最后一场比赛，就从十甲里选出前三甲，只有这三甲才有签约出道的机会，获悉心栽培。
　　海选过后的初赛对她来说也很轻松，稀里糊涂地就就通过了。二十个被挑剩的女孩坐在后台，一脸的兴奋和斗志昂扬，叽叽喳喳地一刻不能消停。范旗走了进来，一层薄汗蒙在额头，手上的对讲机还不时发出声音。他一派春风得意的样子，因刚才比赛实时转播的成绩很傲人，好几家媒体争相报道比赛赛况，让这档本来都要被毙掉的比赛又重焕生机，他功不可没。
　　女孩们看到范旗，笑得更欢了，哗啦地几乎全围上去了。范旗心情好得很，不时跟这个调侃一会，跟那个开开玩笑。梁易安心情倒没这么好。她刚才上台都是懵的，聚光灯晃得心里发慌，几百双眼睛直刷刷地盯着，让她头脑发昏了许久。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完的秀，到现在坐在后台呼吸都还是有点不顺畅。
　　更让她提不起劲的是，刚坐在台下的评委嘉宾里面，哪里有她熟悉的，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汶瞳倒是看见了，精致的妆容，笑容可掬的样子，把大半的关注都吸引了过去。
　　范旗这边闹够了，招呼女孩们都快收拾好东西回酒店歇着，为接下来的行程做准备。初赛过了就是中场赛，挑剩20人来进行五日集训。这五日集训行程赶，训练强度高，而且24小时都有摄像跟着，其中辛苦不为外人道了。女孩们听罢乖乖散开，回自己的位置收拾东西去了。范旗这才瞥见了闷闷不乐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梁易安。一看见她就能想到自己那位塑料情的好朋友，三催四请愣是不过来。
　　他想了想自己也的确不是很厚道。当初HK星这个烫手山芋刚被扔到自己手上的时候，他是很无措的。这比赛近两年都要没落了，根本吸引不到什么优质的参赛生源，连续好几届了，一届更比一届差，他是卯足了劲要做出点成绩来，就有点病急乱投医了。知道最近汶瞳绯闻不断，周呈蕤也搅和进去了，他就敲定了要这两人做评委，蹭蹭热度嘛。想想要是这两人同框了，肯定就能连带着把比赛的热度也炒上去。汶瞳那边还容易，反正也是同公司的，靠着自己这张嘴，把老板那边哄好了利弊分析清楚了，汶瞳不想露面也得露面。
　　倒是周呈蕤就很麻烦。虽说自己跟他这么多年交情，但周呈蕤这个人哪里是这么好说话的，软硬都不吃。劝不了周呈蕤，他还敢打着周呈蕤的名号哄人参赛，这不是不厚道是什么。
　　他撇撇嘴，走上前去嘻嘻哈哈地跟梁易安套近乎。
　　“易安？恭喜你啊，今天表现得很出色啊！”
　　梁易安愣乎乎地看他一眼，扯出个笑容跟他道谢。
　　得，小美女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相，范旗更觉得自己不厚道了。
　　“表现得真的很好，我都跟蕤夸你了。”
　　一听这名字梁易安有点条件反射了，忽而就有了生气，眼睛一眨一眨扑闪扑闪的，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真的。”
　　她那时还不知道，范旗这人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七彩的。反正她是信了。
　　范旗一看她这傻乎乎的样，脸颊还绯红的，之前的七分怀疑变成了十分笃定了，这妞就是不知道怎么着了周呈蕤的道了。
　　“那，那周呈蕤，什么时候来做嘉宾啊？”她脆生生地问。
　　“快了快了。”范旗只得这么敷衍。他拍拍梁易安的肩膀，再说了几声劝勉，就站起来走了。
　　他走出去，掏出手机，准备给周呈蕤打电话。他小子艳福还是不浅，但栽在死心眼。要是换作是他自己，他还是喜欢梁易安这种，多傻多纯啊，不像汶瞳那种，肠子里千百个弯弯绕绕，像个妖精似的，吃了你还不吐骨头。
　　看来这世道也是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周呈蕤很快接了电话，范旗佯装生气，咋咋呼呼说着给他下最后通牒，下一场比赛再不出现，俩人的革命情谊也就到此为止了。
　　电话那头的周呈蕤莞尔，哼了一声，道一句“求之不得”便把电话挂了。
　　范旗没辙，真没辙。低低咒骂一通后，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又打了一通回去。
　　“又想怎么样？”周呈蕤依然没好气。
　　“真的，你让我做个人吧？你不来我也没办法了，那你至少给人梁易安通个信，人今天第三名，你就当鼓励鼓励人小妹妹行吧？”
　　“你干嘛这么多管闲事？”
　　“我打着你的名号把别人哄过来的，你让我做个人吧。”
　　“服了你了。”

　　半个小时后，一条短信安静地躺在梁易安的短信箱里，“听说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啊，恭喜你。接下来好好加油吧！”
　　语气尽显长辈对晚辈的亲切关怀。但看到短信的梁易安还是止不住一阵激动，你看犯花痴的人就是这么容易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