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像风里的诗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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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她明明害羞的要命，还要装作满不在乎地挠头的样子，觉得今天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
再往前走，走到一个分岔路。梁易安抬头问他，走哪边呀？
周呈蕤指着左边说，“这边通往南丫风采发电站的，你那《雷霆扫毒》的取景地。”又指着另一边，“这里通榕树湾码头，最出名的阿婆豆花就在那边。你选咯。”
“雷霆扫毒雷霆扫毒。”她振臂高呼。
他龇着嘴给了她一个爆栗。唯有如此能纾解内心郁结。
“你干嘛！”她赶忙两手抓住自己的帽子，再把帽子压得低低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周呈蕤重新把她的手拽过来，拉着她继续往前走。梁易安窃喜，自己今天到底是碰上了什么好事。
“啊，小黄花！十一月份还有小黄花！”
“啊，大风车！”
“偶像，你帮我拍照吧。”她笑嘻嘻地，满脸堆笑，一脸讨好。
“好。”
梁易安忽然觉得，他们和那些谈恋爱的小情侣，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中午他们俩吃了一顿生猛海鲜。她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吃什么都不会去吃海鲜的。不为别的，就因为海鲜吃起来不好看啊，毫无吃相可言。
她一开始坐在一桌虾虾蟹蟹前，是很苦恼的。要怎么样吃的优雅而不显做作呢，这真是一门学问。
“怎么了？”周呈蕤看她皱着眉，像和虾蟹蚌贝有仇似的。他点菜前问过她意见的呀。
“你还说都怪你。”
周呈蕤莞尔，“怎么就怪我了？”
“吃这个吃相很差怎么办，我偶像包袱怎么办。”
“得了得了，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包袱。”他莞尔，直接开始上手，把虾皮剥开放她碗里，又撬开一个蟹壳，递给她。“吃你的。”
梁易安咽咽口水，“你说的啊。”
结果就是，虽无吃相可言，但却饱得肚皮圆圆。足矣足矣，她感慨。
吃完海鲜的他们活像路边散步的老太太们，背着手闲庭信步。梁易安悄悄偷看着他的侧脸，想着要是这条路能就这样一直走下去，那也不错，只要他陪着就好。
两个人都很享受这远离尘嚣的宁静日子，走过榕树湾大街，走过洪盛爷泳滩，走过索罟湾，渴了买一个多汁的椰子，坐在海滩边听听风吟和海浪。这一天好像格外漫长。
傍晚的时候开始下雨，两个人都没有带伞，随便找了家面店进去避雨。本来吃一碗热腾腾的面，听听外面淅淅沥沥，等着雨停，还是一件挺惬意的事情，但渐渐地越来越不对劲。雨根本没有要停的趋势，雨势还越来越大。
两个人坐到九点，外面还是和洒水一般。老板娘走过来搭讪，“两位在等雨停啊。”
梁易安点点头。
“最近的天气都很无常，前天还是什么时候，突然就晴天霹雳，下了整整一天的雨。”
“啊..”
“从这里去码头啊还要走二十分钟，又是山路湿湿滑滑的，我是建议你们两位啊找个地方住下得了。”
周呈蕤想了想，还没说话，老板娘赶忙接上，“我们这有度假村屋，两个人住的或者大一点的都是有的，两位要不要看看了解一下？”
周呈蕤轻轻笑了，扭头看梁易安，问了一句，how？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老板娘喜逐颜开。
他们两人撑着老板娘给的伞跟在她身后，往她的度假村屋走去。周呈蕤要了一间有两个卧室的，梁易安莫名地竟然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很多水洼，她有点夜盲，暗暗地什么都看不清，一脚才一个准。猜中一个就小声地“嘶”一下，短短一路，活像条出没的眼睛蛇。
一手交钱一手交钥匙，站在昏暗的楼道，她看着面前交易的两人，总觉得场面有点怪异。老板娘走后，周呈蕤把她的伞收了，揪着她上楼，“好啦，别发呆了，快上去洗洗。”
风大雨大的，她的牛仔裤和白T都被打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梁易安进了门赶快把脚上那双惨不忍睹的小白鞋脱下来，虽然沾满了泥，难辨颜色了。她环视一圈这个度假屋，小小的房间，老式的瓷砖，陈旧的建筑风格，很有小渔村的味道。
周呈蕤进去找了一圈，竟然还真的找到了浴袍，真是神奇。
他提着出来拿给梁易安，示意她快去洗洗。
梁易安说不紧张是假的。她没这么单纯不谙世事，对一些事情他不是没有隐隐的期待，但更多的是期待可以过一个宁静的一晚。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没走到那一步。
她梳洗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小心地迈了出去。一步一步都充满了谨慎的味道。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起自己以前看的小说里关于某些事的描写，电影里的限制级画面，她恨。脑子太多想法了，一点都安静不下来。
客厅有动静，她小心地探出头，却看到周呈蕤竟然在低头擦着她那沾满了黄泥巴的鞋子。地上有一堆废弃的脏纸，看来已经擦了好一会了。
周呈蕤余光瞄见她出来了，只抬头看了一眼，冲里面昂了昂下巴，“去，上床躺着去。”她脸倏地红了。周呈蕤接着说，“晚上冷。睡那间大床房，你的包我给你拿进去了。”
她真想狠狠抽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这都什么烂七八糟的思想。
她乖乖回房间，路过另一间卧室的时候看到里面是一张上下床。比她的大床房小多了。
真好，她笑，我的擦鞋匠还挺绅士挺窝心。
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一边听着外面的响动。
浴室的水龙头一开，她又羞耻地红了脸。“你怎么回事啊梁易安。”她捶捶脑袋，却还是抑制不住自己联翩的浮想和逐渐趋于羞涩的傻笑。
他听着他在外面忙活，一会晾衣服一会烧热水。她嚷，“偶像，你还挺居家啊。”
“当仁不让。”他也冲里面喊了一句。
十一点多的时候，他给她在床头放了杯热水，“睡吧，别玩手机了。明天雨停了就带你回去。”
“好呀。”
但其实她在心里暗道，“不回去也可以的。”
周呈蕤把门带上，啪嗒一声帮她关了灯。
她紧闭着双眼，外面依然下着瓢泼大雨。她嗅着被单，是那种种刚洗干净又夹杂着一点湿霉的味道。十一月份却闻到了梅雨天气的味道，新鲜。
陌生环境带来的压迫已经够让她辗转反侧，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雷声大作。尽管她闭着眼，也分明感受到了外面忽而亮如白昼，她心里一惊，睁开了眼睛，一声轰雷巨响。她吓得叫了一声。
隔壁房间的周呈蕤也睡不着。他和她一样，陌生的环境，不适的气味，还有轰轰的雷鸣让他睡意全无。他好像听到了那声急促的尖叫，又怀疑是不是雷声太大带来的幻觉。但还是坐了起来，探着拖鞋，想去隔壁瞧瞧。
手伸出去还没摸到灯的开光，房门却被打开了。走廊的灯光涌了进来，梁易安没料想到打开门会和他四目相对，又吓得整个人耸了一跳。
好了，她今晚不要再受惊吓了，够了。
她啪嗒一声打开灯，裹着被子郑重地跟他宣布，“我要跟你睡。”
“啊？”周呈蕤有点懵。
她指着上铺，“我要睡那。我怕。”
“你睡下铺吧，方便点，我上去。”
“不要不要，”她连忙摆手，“下铺好可怕。你在上面突然伸个头或者伸只脚出来，都能把我吓死。”
周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被自己逗笑。“行。”
梁易安安静地躺下，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又是一声巨雷。她连忙捂住耳朵。
“周呈蕤你快跟我说说话快快快。”
“说.说说..说什么。”
“我问问题你回答好不好。”她趴在栏杆上，伸出头往下看。
周呈蕤低骂一声，被她突然伸出来的头吓得不轻。终于懂她说的“下铺很可怕”了，“你给我把头缩回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他说。
“嘿嘿。”她乖乖照做。
“你想问什么？”
其实都不用她说了，周呈蕤已经开始在做心理建设和预判，要怎么回答她提出的关于汶瞳的问题。他不想避重就轻，他不想欺瞒，但是全盘托出，又怕她想偏。
“多了去了。我...”梁易安来劲。
“光你问我答不够公平噢。”他打断。
“那就我三个问题你一个问题。”
“.....”他哑然失笑，“这很公平吗？”
“粉丝福利。”
“诸多歪理。”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拒绝我的真正的理由。”
没想到第一个是这个问题，周呈蕤坦白，“我那个时候不想谈恋爱。”
“真的吗？不准骗我。”
“真的。”
“为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我想把纠缠在一起的感情问题理清楚。我自己还很混乱的时候，给你承诺，对你不公平，是对你的不负责任。而我不想这样。”
“那你...算了，这是我的第三个问题了。到你问。”梁易安想问的当然是汶瞳可是心底里还是有点不安，她还需要一点勇气。
“你追星追的最久的，是多久？”他搜刮了一圈，发现自己最在意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啊？”梁易安摸不着头脑，掰着手指算了算，“周杰伦，十五年，追到我老了追不动了，才会停。”
“那可以了。”周呈蕤露出满意的微笑。
“到我了。我...”她组织着语言，“我想问..”
“汶瞳？”他笑笑，帮着她说了出来。
“啊...还有，还有你忽明忽暗忽远忽近，我..看不明白。”她轻轻答应着。
窗外适时地响了一个雷，渲染气氛。但是雷声已经比之前小多了。
“关于汶瞳，我只跟你说一次。不是因为不能重提，是我想你这次过后可以放心。没错我跟她在一起很多年，分手后也一直保持着往来。我觉得关系挺混乱，乱得让我头痛，这也是我之前say no的原因。但是我已经把这段关系理清楚了，是时候写一个休止符了。不，在这段时间之前就已经写好休止符了。我觉得我跟她之间也已经说得很清楚，达不达成共识我还不敢说，但是我希望你能知道我的态度。这点是我现阶段最在乎的。”
梁易安头脑忽而有点缺氧，努力地理解着这一大段话。印象中她还没听周呈蕤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她试着去了解他的话背后的含义，又有些难以置信她猜测的用意。但应该是那么回事，今天牵自己手的人就是他啊...她不作声，沉浸在自己的纠结和猜度中。
“安安，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一声唤得无比亲昵，饱含无限温柔。
“我觉得，我好像懂..但是..要不你再说得更清楚一点？越清楚越好。”
“这段时间我试着搞清楚一些事情，比如跟汶瞳还要纠葛到什么地步，比如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当然我也还有一个新的困惑，你对我到底处于什么样的感情。这两个月里我试着跳出来审视发生的一些过往，渐渐地我弄明白，我需要一个ending，所以我已经，ending了。而对于你和我之间的一些发生，我承认一开始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小妹妹，一个有缘分的小粉丝，而我也一直暗自笃定你对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新鲜感或因距离而产生的崇拜感在作祟，使你在海滩边匆忙地做出决定。所以我开始逃避这段关系，选择了冷处理。就像我刚才说的，自己一团乱麻没有理清楚，我不想对你不公平。我一度觉得自己对你的好奇关心兴趣，可能都是不甚理性的，所以我压下去。但是慢慢地，我发现我其实真的很渴望可以有一个关于你的beginning。而对于你对我到底是偶像崇拜还是别的，我都觉得无所谓。只要我能把时间线拉得很长，什么都好，我都给你掰过来。”
“说...说完了？”梁易安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嗯。”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告白？”
“嘿，难道我不是吗？你要我说得越清楚越好，我这都进行了一场漫长的自我剖析了。”
周呈蕤坐起来，“我要开灯了，把眼睛捂上。”
他啪嗒一声把灯打开。他站起来，伸出手轻轻把捂着眼睛的梁易安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梁易安小心地打开手掌，眯着眼睛看着他，小脸绯红。
他望着她，一双眼睛能掐出水。“那我就再说简单明了一点。我喜欢你梁易安，更严谨一点的说法是，我很喜欢你。”
“哦...好。”梁易安声音细小如蚊。她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是她做梦都想发生，但是拖得太久了让她觉得都不再真实的事情。
周莞尔，“没了？就这反应？没想说的了？”
“有..”
“你说。”
“我..我脸上和手上被蚊子咬了两个包了，好痒。你这里有蚊子..不止一只。”
周哑然失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长本事了你。”
“真的痒嘛..”她小声辩解。
“我帮你抓，行了吧。”他伸手揉揉她的头，有一种甜蜜的喜悦，又摸了摸她两个大大的蚊子包，“别抓，我找东西给你搽。”
他很快拿着驱风油和一个电蚊拍回来。没找到灭蚊片和蚊香，只能将就着用电蚊拍了。
梁易安依然躺着，满足地看着他给自己认真地搽药油。
“周呈蕤。”
“嗯？”
“嘻嘻。”
“傻笑什么。”
“周呈蕤。”
“再傻笑涂你眼睛里。”
“你再凶我我就不答应你了。”她嚷。
“嘿，原来这位妹妹你还没答应我啊？”
“那是。我还要再考虑考虑呢。”她神气。
周呈蕤连忙松开她的手，停止给他搽药油，又把电蚊拍故意推得远远的。
“你干嘛！”
“我只帮我女朋友做这些的，其他女人我看都不看一眼。所以不好意思这位妹妹，不打扰你了。”
“喂！”
“那你答不答应？”他笑。
“答应答应答应答应答应答应答应答应！”
他亲亲亲了一口她的额头，“好啦，睡去吧。我帮你抓蚊子去。”
梁易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只记得自己最后眯着眼看着他英勇地挥舞着电蚊拍。涂了驱风油的地方辣辣的，被他吻过的额头暖暖的。她最后想的是，看吧，这个我这么喜欢的男人，在为我抓蚊子呢，挥舞电蚊拍的样子都这么帅，真不愧是我的男人。然后她就意识逐渐模糊了。
第二天醒来，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气依然有些阴沉，但比昨晚好多了。
她蹑手蹑脚爬下床，看了一眼依然陷入昏睡的周呈蕤。
啧啧，你看看这轮廓这气质，真不愧是我的男人。她神气极了。
异曲同工的，昨晚抓完蚊子的周呈蕤回头看她的时候，她也睡熟了。周呈蕤就站在床前认真地看了她好几分钟，忍不住上手轻轻戳了戳她脸颊的蚊子包。她一向睡觉很沉，他戳了好几次她也毫无反应。
当时周呈蕤就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这么漂亮这么讨人喜欢又这么傻的小睡包。
她洗漱完回来的时候周呈蕤还在蒙头大睡。她轻轻戳了戳他，没反应，她又加大力度捣鼓了一番。周呈蕤有点被吵醒，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嘟嚷着什么。梁易安凑前去听，只听他说——被蚊子咬着了没有，嗯？
女人其实很容易被感动。就比如现在，梁易安听清他说什么之后，立刻就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半梦半醒之间还牵挂着自己的人，她喜欢极了。
周呈蕤又翻了几个身，才渐渐意识清醒。他余光中看见梁易安蹲在自己床旁，他便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昨晚睡得可真是不好。
梁易安扑上去给了他一个熊抱，头枕在他胸前，“周呈蕤，我真的超级超级超级超级超级喜欢你。”
“大早上我还艳福不浅啊。”他笑，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乖，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像风里的诗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