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追着你跑的时候（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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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天，每天按部就班地培训，开会，账户上还收到了星运开的第一笔工资。虽然钱不多，但她更宁愿相信，这是把打开她新生活的钥匙。唯一感觉心头空落落的就是，都差不多一个礼拜了，周呈蕤都没有出现，仿佛在她生命里消失了一样。其实她远没有她想象的这么矜持，两天前她给他发了一条讯息，轻松愉快的语气假装闲聊似的，问他最近在忙什么，他没有回复她而已。是不是觉得自己功成身退了，她找到房子找到工作了，他所谓的内疚和弥补都已经到头了。害她还以为他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心动，真是白痴。
培训的第四天，她照例努力挥洒汗水，一天更比一天认真，一天更比一天能找到状态。毕竟她很笃定，他说的嘛，哪一天她飞黄腾达了，就把欠他的饭给补上。休息时间到了，她推开门走出去，大汗淋漓。刚好路过的一个妙龄女子踏着婀娜的步伐，经过她的时候随便扫了她一眼，又突然停下了脚步，摘下了墨镜，往后退了几步停在她面前。
她靠得有一点近，这让她有一点尴尬，毕竟她现在臭烘烘的，黏糊糊的汗留下来，让她浑身难受。女人率先开口，唇红齿白声音清亮，“嗨。”
“嗨。”她笑笑，这才看清她是谁，Vicky利恩淇嘛。
常言道，真人比上镜还好看，说的就是她的眼前人。美是真的美啊，肤白貌美前凸后翘的，衣着也考究，脚下踩着一双Gucci当季最新款的高跟鞋，明明是恨天高，她走起来还是飘逸又优雅。她想到了照片上Egbert那个凌云在握英气逼人的样子，不得不感慨的确是郎才女貌。
“你就是最近公司签的那个新人，梁易安，阿Yan对不对？”梁易安点了点头，她接口“Yan，易安。你这个英文名还挺可爱的喔。”
“哈哈，谢谢Vicky。”顿了顿，又小心地补上了个“姐”字。毕竟是前辈嘛。
她只摆摆手，笑言，“欸Vicky就好，姐叫老了。谁还不是一个美少女。”
作为大前辈，Vicky平易近人得让梁易安难以置信。
她拍拍她，“Tim说周呈蕤跟你挺熟喔？”
梁易安嘴巴微张，不知道说熟好还是不熟好。“额，一般..般。见过几面。”
“少来。”Vicky轻轻推推她肩膀，“人家上个礼拜还跟我打听星运的事，一般般熟就不是这样了。”
“啊？”她眨眨眼，有些小窃喜，这说明他还是有把她放在心上嘛。旋即又微微沮丧，明还是不理她啊。
“行啦行啦，好好加油吧。我还有事，走啦。”她把墨镜戴上，娇俏地冲她摆摆手，一阵风一样潇洒地踩着高跟鞋离去了。
有人说暗恋充满了少女心的粉色，她不这样想。暗恋是黄色的才对啊，落叶的颜色，萧索，而且苦涩。也是太阳的颜色，刺眼又象征着灼热。
傍晚她从训练室走了出来，天色已黑。她又饿又累，走到最近的一家面馆，随便点了碗馄饨面就吃了起来。
喝完最后一口汤，她等了多日的电话终于响起，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周呈蕤的名字竟然一瞬间有一种苍凉感。她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接起，“喂。”
“喂，阿安？”
她好半天才答应了一句。自作多情的人总是困在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圈套里。
“吃了饭没？”
真是中国人惯用的开场白，梁易安心想。电话那头的他嗓音低沉，甚至略微有些嘶哑，她听着却感觉很治愈。
“嗯，刚吃饱。”
话刚出口她突然有点后悔，这种时候难道不该为了久别重逢撒个小谎，说没啊没吃。这样说不定还能再约他出来吃个饭见个面。
“哦。”他浅浅地应着，“签约的事情，搞定了吗？”
“嗯。”她有些闷闷的，忍不住嗔怪，“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哈。Sorry喔，一时不记得了。今日才突然想起来。”
“那你在忙什么啊。”
“写歌，这几天都在音乐室呆着。”
“那你写得怎么样了？”
“呵。”他听起来像是在苦笑，“天昏地暗日夜颠倒。”
“哦..”她噤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你吃饭没有。”
“还没。”
“那你的音乐室，可以吃东西吗？”她突然兴奋。
“有...吃东西的地方。怎么？”
“那我可以去你的音乐室看看吗！”她按捺不住期待，“给你带完云吞面，作为入场费！”
他笑了笑，“好啊。”
她迅速地打包了份馄饨面就往他给她的地址那儿赶，久违的激动感再次降临。
音乐室暗暗的，笼罩在一种压迫性的静谧感之中。玻璃门隔开几个房间，乐器一应俱全，话筒调台看起来高深莫测，她一进门就禁不住“哇”了一声。
她嫌暗，他啪嗒一声把灯打开，自己眼睛倒是因为不适应光线而半眯了起来。她吐了吐舌头，“sorry。”
他低头浅笑。
想到手中的面，梁易安赶紧递给他，催促他，“快吃快吃，都八点半了还没吃饭，饿死你。”
他于是乖乖坐在外面小房间的桌子上吃饭，获得准许的她兴奋地在音乐室里瞎转。
她活像个没见识的乡巴佬，这里赞一句，那里摸一下。两个房间隔着一扇玻璃门，他时而埋头吃面，时而抬起头笑着看她犯傻，眼睛亮晶晶的，特别好看。
不一会他吃饱了，推开门走了进来。彼时她正痴痴地站在架子鼓前面。以前她觉得这玩意特帅，帅中又带点痞坏，不是她hold得住的东西，所以她从来都是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焉。他问她，“想玩玩吗？”
她点点头。
他坐上去，拍拍旁边的一个位置，冲她招手“来。”
他打一面鼓，她就跟着打一面。有样学样，依样画葫芦。他越打越快，她越跟越紧，打到最后她却完全混乱了，全是在乱打一通。一开始她还绷着，学着自己印象中，别人打架子鼓时那种很帅气的样子，但渐渐地，她已经完全跟不上步调了，整个人再绷不住，她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脸红红，弃械投降，“不玩了不玩了。”
“为什么，你孺子可教啊。”
“可教你个头。”她白他，明明打得这么烂，还说她可教。“太蠢了，我不能再犯蠢了。”
“不用在意这个，”他目光烁烁，慈爱地摸摸她的头，补上一句“你犯蠢的时候多了去了。”
得，心动不过半秒。
梁易安气极，把鼓棒放下，“得了，你自己玩去吧。”
刚起势准备暴走，手肘却被拉住，传来一股温热。她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周呈蕤笑，“这么小气。还有什么想玩的？”
她耸耸肩，“我只有小提琴才算勉强过得去，但水平也很垃圾的。”
“行啊，那合奏一曲吧。”
他站起来，迈开修长的腿，到旁边取了一把小提琴递给她，自己端坐在钢琴前，抬眸问她，“弹什么？”
她一怔。以前她每次不好好学琴的时候，母上大人就总说，以后你就会后悔了。她全当母亲危言耸听，该怎么偷懒还是怎么偷懒。现在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后悔的感觉。
梁易安绞尽脑汁在脑海里回忆自己所剩无多的乐理知识，把心一横，眼珠子骨碌一转，“梁祝吧。”
他莞尔，揶揄她，“看不出来喜欢这个啊？行行。”
切，她只对这个最后印象。因为小时候闺中密友知喜拉着她陪她练了一个月的这首歌，练到她想起来就起鸡皮疙瘩。
“一段就行了啊！”在他开始前她连忙提醒他。
他咧嘴笑笑，开始弹了起来。
灯光洒在钢琴上，琴身泛着光泽，典雅而又高贵，就像现在在她眼前的他一样。她定定地看着他，略有些晃神。等到他把开头重复弹了第二遍，她才意识到她错过拍子了。连忙拉了起来。花痴误事，但幸好一节下来她没有拉错的地方。
一曲作罢，她吐吐舌头把小提琴放下。“紧张死了。”
“你拉的很好。”他笑眼弯弯。
“总是盲目鼓励人。”她嗔怪。
她往身后扫了一眼，拉了一张懒人沙发过来，躺倒，“我累了，今日不能再露拙了。到你了，偶像，你弹给我听吧。”
“好，”他顿了顿，略微思考了一下，“弹首很对你口味的。”
“好呀好呀。”
她倒想知道自己在他眼里是怎么样的口味。
结果他开始弹《化蝶》.......
她绷不住笑倒在沙发上，又觉得他这个使坏的样子特迷人。
周呈蕤弹完，假正经地谢了个幕。梁易安一跃而起，超配合地玩命鼓掌，大声叫好。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挡住一个粉丝的溜须拍马彩虹屁。
笑完闹完，周呈蕤拉着另一张懒人沙发瘫坐在她旁边。她们静默了一会，谁都没有说话。窗户关紧，连风吹的声音都没，一切都安静极了，静得仿佛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她突然好享受这样的时候，觉得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躺了老半天，梁易安突然讶异于身旁越来越趋于匀称的呼吸声。她悄悄地往身旁瞄了一眼，只见他眼睛闭着，仿佛已经睡熟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睡着的样子，她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动静。她小心翼翼地转身，唯恐发出一点响动把他吵醒。他眼睫毛轻轻颤了颤，还是熟睡着。她就这样趴着仔细观察他，难得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地观察他，她自然把握机会。
她离得越来越近，近得几乎可以看见他脸上的小绒毛。她不敢呼吸，免得自己的气息把他的梦搅醒。
她这才发现他眼睛下面的一片青黑眼圈和下巴的一些小胡茬。难怪一进门的时候就觉得他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看惯了他干练清爽的样子，头一次发现他不修边幅的时候依然让她心动。她太想伸出手去抚摸，好奇于这圈胡茬的触感。虽然她不是没有见识过，但总觉得，周呈蕤的，就是不一样。正当她在进行激烈的自她斗争与自她劝退时，她余光瞄到他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
她立刻坐直，窘迫得觉得脸在烧。他顶着天花顶上的白昼灯，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几秒过后，大脑逐渐清醒，反应过来刚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似乎在研究些什么，笑了出来。他坐直，拍了拍她。
转过头来回应的她笑得一脸谄媚，取意奉承，想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小胡茬，“很好奇吗？手给我？”
“啊？”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往胡茬上伸去。她紧闭着眼睛，表情因紧张而扭曲，逗得他莞尔，“你怕什么。”
她终于如愿，手指触碰到短而硬的胡茬时，有一种触电的感觉，微小的触感化作一股股细小的电流迅速窜满她全身。
她以前粗暴地捏过梁哲南长着小茬的下巴，嫌他不修边幅装文青，学生时代那些小男友们长胡茬的时候她也二话不说就上手了，今天面对周呈蕤的时候，却紧张兴奋地像没见过似的。就这点能耐，她嘲笑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追着你跑的时候（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