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总想害我》喝茶的垂耳兔

18、风起京都（十八）

　　这口喘息还没喘平，大门口处传来阵阵脚步声，似有千军万马。

　　一把柳叶形状的小刀破空而来，速度奇快，眨眼便至，眼看就要落在冬煦喉间，这一刀下去，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谢止的手已伸出，白莲的丝线也已出手。

　　等待别人出手相助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身处危难之中的冬煦，扬起脖颈，劲腰呈半弧状后仰，单手撑地，长腿直直抬起，踢在柳叶刀上。

　　他借助赤临剑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接住柳叶刀，指尖在刀刃上虚点几下，猛然掷出，柳叶刀原路返回，势头竟比之前更为尖锐，透着几分刺骨杀意。

　　柳叶刀消失在大门罅隙，半分钟不到，门‘吱呀’一声，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声响，一人逆光缓缓而来，那人神态倨傲，眼神散漫阴沉，唇角总是绷成一条直线，明明很严肃正气，却无端萦绕着无法摆脱的邪气，像是天生与共般。

　　“邪刀龙牙？”小胖猫忽然出现，胖乎乎小脸上满是凝重，“龙牙在世明明只剩一块残片，他怎么…”

　　“赝品。”冬煦说。

　　这把邪刀初初登场，给人感觉很强悍，行走动作间满是霸道，很容易让人将其误认成龙牙。

　　龙牙，上古三大邪刀之一，锻造者不明，只知道锻造时原料中有非常多的恶毒之物，并伴有多种诅咒缠缚，刀成时，天地为之变色，方圆百里鬼哭狼嚎，皆在警告世人，此刀不正，可惜无人能懂。

　　龙牙身为邪刀的下场并没美妙到哪里去，最后只剩一块残片，被封不见天日，后被重新锻造成降龙开铡刀，经过漫长岁月，如今只能存放在京都博物馆，供人欣赏赞叹。

　　如此说来，眼前之人绝不可能是邪刀龙牙，那，他是谁？

　　同样的疑惑也在谢止和白莲脑海出现，他二人和冬煦还不同。一个是近六千年的神兽獬豸，一个是近两千年的佛祖宝座莲花台，论起岁月也算活化石。

　　这二人看见眼前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龙牙气息的妖，一时间竟有几分恍惚，龙牙…回炉重造，再行出世？

　　不，不可能，龙牙早就被轩辕黄金剑毁掉，不会再有。

　　那，眼前这妖怎么回事？不追溯其来历，眼下有件很重要的事，这妖怎么看都不像和他们一伙的。

　　“哟，夜深人静，迎来三位贵客，真让人觉得蓬荜生辉。”那妖开口了，一口字正腔圆的标准播音腔听得三人心情复杂。

　　“请容许我先自我介绍一番，鄙人凤谷，是宋絜多年好友。”凤谷说着，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冬煦身上，他玩味一笑，邪气更甚，“是你，接住我的刀？”

　　“是与不是，很重要？”谢止微微上前，挡住凤谷看向冬煦的目光，这妖和他先前遇见过的妖不同，那些妖固然危险，但总不至于让他生出遍体寒意。

　　这妖，很强，他们今天踢到青铜器了。

　　“当然重要。”凤谷漫不经心一笑，倏然回眸，眼尾似沾染鲜血般惊人心魄，犀利嗜血，让人心脏为之一动，无声惧怕肆意滋生，“这将决定你们谁最后死。”

　　这话一出，有三把柳叶刀从不同方向攻向三人，悄无声息，就像凭空出现一样。

　　冬煦心神一凛，手腕一转回手间，赤临剑轻吟出鞘，这是他下山至今，首次让赤临剑完全出鞘。凤谷给冬煦一种不全力以赴，就会死的危机感。

　　危难当前，他唯有殊死一搏。

　　冬煦出剑速度堪比闪电，眨眼将柳叶刀削成两段，两物相接竟未发出任何声响，只余剑入鞘时发出的‘铮’鸣声，似在对柳叶刀发出嘲笑。

　　凤谷眉梢微动，心生奇怪，对冬煦那把剑产生极为复杂的情绪，像惧怕像欣喜像仇恨…情感太复杂，让凤谷无法分辨到底哪种更重要，他只知道那剑陡然出鞘，便让他有一种被拦腰斩断的凉意。

　　有点意思。凤谷想，今天没白来一场。

　　谢止和白莲想躲过一把柳叶刀，轻轻松松。

　　“这只是个简单开场。”凤谷抬手，修长手指在灯光下莹白剔透，几根青紫血管清晰可见，他五根手指缓缓动起，指尖跳跃似琴艺高超的钢琴家在激昂演奏。

　　冬煦三人神经在这刻，紧绷到最高点。

　　不知何时，手拿渔网要抓他们的村民不见了，偌大仓库里，除去还在氧气箱里冒泡泡的鲫鱼，活物只剩下他们几个，四周静谧的可怕，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凤谷指尖跳跃幅度越来越快，眼睛里的阴沉感也越来越重，慢慢地，仓库里开始有其他东西。

　　地上灰尘无风自起，原本置放在墙角的纸盒子也开始缓慢挪动，脚边的水箱，头顶的仓库房顶，都在发生弱小变化，一时间，耳边都是悉悉索索的挪动声。

　　那声音并不大，簌簌作响的微弱感像是贴在你耳边，卡住你心里最让你不能忍受的那档噪音，缓慢厮磨你的神经，让你心生烦躁，生出想不管不顾，毁灭世界的冲动。

　　冬煦最先反应过来，眼神一冷，符已经随心而出，直朝凤谷正脸而去。

　　凤谷两指夹住符纸，轻慢一笑：“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你上来就用这东西糊我，是不是过分了点？”

　　“别废话。”冬煦比谢止更明白这妖的可怕之处，不仅能出手伤人还能精神摧残，要是被他抓住机会，那他们将会死无葬身之地，这可不是冬煦想要的结果。

　　“你既然喜欢直接，那我就成全你好了。”凤谷笑了，笑容近乎残忍，“胡笠可真没用，区区蝼蚁之辈都杀不了。呵。”

　　提到胡笠，反应最大的应是谢止。

　　只见这位大队长脸色一变，眼神里也多上几分东西，说不清是什么，站在他身边的白莲，有那么瞬间感受到一丝真情流露，定睛一看，谢止还是那个谢止，并没什么变化。

　　“想要我的命？”冬煦越过谢止和白莲，朝凤谷走去，“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轻狂小儿，你真当胡笠打不过他？”凤谷遥遥指向谢止，面上讽刺一片，“或者你觉得我打不过你，还打不过那头蠢货？今天，我就亲自用你们三喂鱼。”

　　话音未落，不管是纸盒子还是水箱都砰地一声发出爆炸声，碎片飞起化成柳叶刀形状，明明是普通东西，却让冬煦等人在那粗糙边缘看见如刀刃的锋利。

　　能被凤谷当武器的，肯定不是过家家的东西。

　　谢止想拉住冬煦，自己去对付凤谷，以他来看，冬煦也就是个修行天赋高的少年人，在他面前连十八代传人都算不上，虚称一声小老弟都还太年轻，他怎么可能让冬煦上前？

　　冬煦微微侧身，躲过谢止的手，回头冷声说：“他冲我来的。”

　　这话是没错，凤谷刚才也说过，谢止虽然年纪大，但绝不会老眼昏花，耳聋脑瘫，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冬煦不是凤谷对手，这种情况下，他岂能坐视不理？

　　“不行，你不是他对手，让我来。”

　　“虚情假意，在我面前还演这套，什么时候神兽也这么有感情了？”凤谷面无表情，目光落在蓄势待发的白莲身上，“我可真恶心。”

　　随着这句话落下的还有仓库屋顶。仓库建立初期肯定是奔长久使用去的，村庄建筑工人志向远大，诚实靠谱，用的都是好料，桐木房梁，木板钉牢成排，红砖叠盖遮顶，一崩塌，这些东西都化身为锋芒柳叶刀，刀刀要人命。

　　这些就地取材的柳叶刀，无风形成两大包裹圈，将谢止和白莲团团围住，密不透风，里面的人竭尽全力撕开，可收效甚微，谢止手中多了一把弯刀，古朴无光，砍在包围圈上，刀光乍现，破坏力惊人，仅是片刻，那豁口又被补上，形成严丝合缝的刀圈，圈，还在慢慢缩小，似要将人绞杀在内。

　　谢止挣脱不出，白莲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三人中最不受束缚的就是冬煦，因为凤谷根本就没圈他。

　　凤谷饶有兴趣看他半天，见他不动声色，神色冷峻屹立在那，像颗历经风雪仍孤高冷傲的青松，这个认知让凤谷瞬间不爽。

　　“想救你的同伴吗？”凤谷声音忽然柔软下来，轻轻蛊惑，“只要你用这把刀自杀，我就放过他们。”

　　一把柳叶刀飘到冬煦面前，离他不到一臂，抬手就能拿到。

　　“真的？”冬煦问，半信半疑还有几分跃跃欲试。

　　“当然是真的。”凤谷忽然扯动唇角，露出个森然笑意，“从始至终，我想杀的人，只有你。”

　　“为什么？”冬煦茫然不知问，“你为什么想杀我？”

　　凤谷脸上笑容一顿，为什么啊？这一问似将他问住，好半天才回过神，答非所问：“不是我想杀你，是我主人。”

　　冬煦微微收紧握住赤临剑的手，他主人？

　　“啊…”凤谷笑容放大，眼神冰冷一片，“你是绊脚石，得除掉。”

　　“呵。”冬煦冷笑一声，神态陡然面无表情，“说杀就杀，还真是任性妄为。”

　　“这么说来，你不肯自杀了？”凤谷笑容消失，神色阴郁，“那只能我帮帮你，放心，我下手很快，人称无痛杀手。”

　　冬煦：“……”

　　凤谷人随声动，倏然出现在冬煦面前，停在那把柳叶刀的位置，手执柳叶刀，身形轻盈，对着他心脏就扎过去，气势如虹。

　　冬煦出手快如风，两指并在一起成铡刀状，狠狠击打在凤谷手腕上，强大力量让凤谷感到手腕一麻，刀尖不由自主往下偏，竟是无力前进。

　　这仅仅是个开始，纵然凤谷对冬煦的实力有所惊讶，但这并不妨碍他要杀死冬煦，这等蝼蚁挣扎求生存的情况，他屡见不鲜，早已习惯。

　　凤谷一击不成，再出一击，另一只手掌抬起，拍向冬煦喉间，看似轻飘飘软绵绵，实则暗藏玄机，在将要到冬煦喉间，那手掌摇身一变，赫然变成一把尖而锋的刀。

　　冬煦后退，侧开身躯，同时抬手，赤临剑迎难而上，和那把刀撞在一起。

　　‘铮’一道余音传出，两股力量相撞，双方各自不敌，身不由己后退几步。

　　凤谷收起嬉笑神色，目光沉沉盯着冬煦，看来是他小瞧人了，明明是个普通修行者，却能凭一把名不见经传的剑，和他奋力一战，还将他击退。

　　自他被锻造出来，到如今修成人身，独自执行无数刺杀任务，几乎没遇见过能接他刀刃的人，无论是妖还是人。冬煦却一而再再而三打破特例。

　　先是接住他的刀，再是削断他的刀，最后和他交手不见吃力，这一切都彰显着不凡，凤谷眉头紧皱，他是谁？真是普通修行者吗？

　　被动会让人手忙脚乱，一不小心焦头烂额就会彻底躺棺材，冬煦深谙其中道理，这一次，他选择主动出击。

　　赤临剑再次出鞘，明目张胆刺向凤谷腹部，那是妖的毕生所在—遗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