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嫁记》乔因

3、第三章 我是个NPC

　　到了傍晚，安和准时出现。
　　两个男人眼神刚一接触，就像磁铁一样黏住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先移开视线，李青雨左右看看，耸耸肩，自顾自做饭去了。
　　她忙着呢，没空玩木头人的游戏。
　　可等她做好饭回来时，两人还维持这种姿势，李青雨震惊了：“你们是一见钟情了么？”
　　安和：“……”
　　墨致玄：“……”
　　他们同时转开视线，看着李青雨。
　　“吃饭了！”李青雨一字一顿。
　　安和点点头，转身往屋外走去，墨致玄也仰望着她，李青雨暗自得意，瞧，还不是要听她的，掌勺的才有话语权！
　　青菜豆腐，萝卜白菜，李青雨偶尔能从膳堂拿回一些剩余的肉鱼之类，这就是他们每天的伙食，这也是李青雨努力学习做菜的原因，要是每天都吃的一样，很快就腻味的。
　　由于墨致玄十分省事，并不影响李青雨到膳堂干活，所以李青雨没有因此闲下来，反而更加忙碌，而忙碌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墨致玄的伤很快就不影响活动了。
　　李青雨经常看到墨致玄盯着窗口看，她知道他是想见到大小姐，对此，她十分有感触：活该她不来看你，你这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有谁愿意照顾一个从来不说谢谢，举止间居高临下，面对恩人是一种“照顾我是你的荣幸”的态度的家伙？
　　如果有，那不是圣母就是白痴。
　　很抱歉，她李青雨两者都不是。
　　所以，她对此深恶痛绝，每次看到墨致玄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的时候，她都想把手里的饭碗盖到那张脸上。
　　终于到了墨致玄要离开的时候，李青雨恨不得放鞭炮来庆祝，可表面功夫也要做，硬是装出一副不舍的表情。
　　墨致玄站在路口半晌，忍不住问道：“你们大小姐……”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慢走不送！”李青雨一口气说完抱拳。
　　墨致玄：“……”
　　李青雨维持着抱拳相送的姿势不变。
　　“后会有期。”墨致玄摇摇头笑笑，转身慢慢往山下走去。
　　终于把瘟神送走了，李青雨立刻觉得心情大好，哼着小调往自家小院走。
　　一进门就看见安和坐在院子中，夕阳照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辉。
　　李青雨心跳顿时乱了，连走路的姿势都不自然起来。
　　“你怎么在？”李青雨掩饰似地问道。
　　“他走了？”安和不答反问。
　　“恩，终于走了。”李青雨也坐下来喝口水。
　　安静了片刻，安和突然道：“送给你。”
　　“什么？”李青雨诧异地抬头，眼前出现一块通透无比的玉佩，不似普通的玉佩雕成动物或吉祥图案，而是以几个特殊形状的镂空装饰，透着种超越时代的几何之美。
　　“这是什么？”李青雨惊叹地看着它。
　　“师傅留给我的玉佩。”
　　“一定很贵重，我不能要，而且为什么要送给我？”李青雨虽然很喜欢，但拒绝道。
　　“今天不是你生辰么？”安和深沉的眸子注视着李青雨。
　　李青雨捂着胸口，觉得有些心跳加快，“你怎么知道的？”
　　安和忍笑，“你说梦话说的。”
　　“啊……”李青雨没想到是这样，昨夜的梦她依稀记得，她梦到自己以前缠着妈妈索要生日礼物的事了，可竟然说梦话，这也太丢人了。
　　“谢谢你，可我不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李青雨感动地眼眶发烫。
　　“并不贵重。”安和固执的将玉佩递给李青雨。
　　李青雨迟疑了下，才接过玉佩，“你好吧，我收下，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她吸吸鼻子，这是她在古代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山上的日子千篇一律，快要到早膳的时间，膳堂里忙碌着，香喷喷白茫茫的雾气不断地涌向外面。
　　李青雨边唱歌边干活，每隔一会儿低头看看腰间的玉佩。
　　“青雨丫头今天这么高兴啊？”杜大婶儿含笑调侃道。
　　“是啊，今天太高兴了！”李青雨几乎控制不住笑容。
　　杜大婶儿笑道：“有什么喜事啊，跟婶儿说说？”
　　李青雨刚想一五一十地告诉杜大婶儿，可转念一想，安和的身份来历颇为神秘，别惹出什么麻烦来，“没什么，就瞎想呗。”
　　“呦呦呦，还害臊，跟婶儿有什么好隐瞒的？”杜大婶儿一副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的样子，“肯定是看上咱们山上哪儿俊小伙子了？”
　　“呃……”李青雨哑然，“您想哪儿去了。”
　　“嗨，跟婶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杜大婶儿铜色的胖脸几乎凑到李青雨眼前，挤眉弄眼活像个孩子，“快跟婶儿说说，是谁啊？”
　　李青雨无奈地扬声道：“真没有，杜婶儿，瞧你想得太远了。”
　　“远什么？”杜大婶儿嗔道，“青雨也不小了，该寻婆家了，该明儿婶儿给你踅摸个，一定的要人有人，要家有家……”
　　上了年纪的女人有个基本相同的爱好，就是牵红线，杜大婶儿显然是兴致来了，一张嘴嘚吧嘚吧不停歇，李青雨听得头晕脑胀。
　　好不容易熬过了杜婶儿的精神轰炸，李青雨主动揽下给掌门送膳食的差事，以逃脱接下来不知道有没有结束的那一刻的‘女大当嫁’的言语洗礼。
　　无量剑门占据整个山头，门派的总面积自然不小，仅是穿过弟子们居住的地方就需要步行十分钟左右。顺着一条石板台阶小道，往上走一些时候，才能到掌门住的地方，那是一座很气派的建筑，议事堂为主，祠堂练武厅为辅，还有两侧的厢房。
　　掌门居住在东厢，另外隔离起来的西厢房是大小姐的住处。
　　李青雨拎着食盒哼哧哼哧走在石板台阶上，两侧秀美壮观的山景丝毫不能引起她的惊叹和欣赏，伸出舌头像小狗一样喘着气，她抬头看看还遥遥在望的飞檐画栋，觉得自己八成不能活着走到那儿了。
　　缩宅何其弱，为何作死？李青雨唾弃自己的决定。
　　又歇了四五回，李青雨终于来到了山顶处，重愈千钧般得食盒往地上一放，她整个气像跑了气的气球堆在地上。
　　“今天怎么这么慢！”正当李青雨用手掌扇风散热的时候，身后响起男人的质问声，吓得她赶紧回头，竟是白衣胜雪的四师兄。
　　四师兄是无量剑派唯一一个大户，也是门派所有大型活动的服装赞助商。
　　“四师兄……”
　　“算了，把食盒给我吧。”四师兄颇为不耐，也不待李青雨说完，只伸手道。
　　“呃……是！”李青雨慌忙将食盒递给他，拎食盒的手倾斜了下，木质食盒碰到安和送给她的玉佩上，发出一声闷响。
　　“啊！”李青雨伸手去摸玉佩，唯恐碰出个瑕疵来。
　　四师兄接过食盒，看着李青雨对玉佩爱惜心疼的模样，开口问道：“这是块好玉，图案也很是新奇。”
　　李青雨虽不料四师兄会开口称赞，但依旧开心地道谢：“是吗？我都不懂这东西好坏。”
　　四师兄和煦地微笑道：“你将这食盒提上来辛苦了，要不然留下来喝杯茶水吧。”
　　李青雨惊讶，没想到四师兄这么友善，还邀请她喝茶，“不用了，这都是我该做的，我回去了。”
　　“等一下！”四师兄突然道，“你将食盒送到这里，如果我不让你喝口水就回去，师傅知道了，一定会怪罪我的。”
　　会吗？李青雨很怀疑，抠门到他们掌门这种程度，会因为省下一杯茶水怪罪自己的得意弟子？
　　“走吧，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但胜在解渴。”四师兄的笑容和语气令李青雨如沐春风。
　　“那多谢四师兄了。”李青雨从善如流地道了谢，跟在四师兄身后往东厢走去，四师兄刻意放慢步子，与李青雨并排而行，且时不时低头与李青雨说话，风度翩翩。
　　李青雨感到别扭，总觉得四师兄的亲昵有些刻意，他们没那么熟不是吗？为什么突然间四师兄就对她这么好了？
　　“青雨可进去过咱们门派的练武厅？”四师兄侧头微微靠近李青雨问。
　　“没有，我哪有机会去那里啊。”李青雨隐晦的往后靠了靠，与四师兄保持距离。
　　“那今天师兄带你进去玩。”四师兄整个上半身都斜向李青雨，让李青雨更是不自在，她顿住脚步，不想与他靠的太近。
　　“青雨怎么了？”大师兄见状也停下来，低头问道。
　　李青雨还没说出什么，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你们在做什么——”静儿仿佛一头发怒的牛般冲过来。
　　“是静儿啊，我和青雨……”四师兄笑着解释道。
　　“你居然叫她青雨！”静儿不能接受地摇头，拽着四师兄的袖子说道：“四师兄，你怎么能叫她的名字，还叫得这么亲密！”
　　拜托！哪里亲密了？整个门派都这么叫她好吗？李青雨无奈地想。
　　四师兄面色严肃起来，“静儿，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见青雨来给师傅送膳食，累得不轻，所以想领她去喝杯茶水，怎么被你说得如此不堪！”
　　“四师兄，你竟然为了她凶我！”静儿委屈地瘪嘴，眼眶瞬间就红了，说话都带着颤音：“你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对我说话的……”
　　李青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简直就是一场闹剧，送个饭还送出麻烦来了！
　　“静儿，四师兄不是凶你，我只和你解释清楚，我和青雨之间很清白，你不要乱说。”四师兄语重心长地说，面上诚恳的望着青雨，眼睛里全是‘我一心都是为你着想啊’。
　　“哼，那一定是她勾引你的！”静儿听了四师兄的话，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怨恨地看着李青雨，认定是李青雨心怀不轨。
　　真是冤枉！李青雨面对这欲加之罪，彻底投降，“我真没有那个心思，静儿姑娘你误会了……”
　　“你少装模作样，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静儿狠狠的瞪着李青雨，像是恨不得咬她一口似地。
　　四师兄终于厉声道：“静儿别胡闹！我这就将师傅的膳食送去，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许再纠缠了！”
　　说着四师兄拎着食盒急匆匆地走了，留下静儿怒视着李青雨。
　　李青雨耸耸肩，不理会这个狂暴的少女，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静儿见李青雨对她视而不见，怒火中烧，冲着她的背影大吼道：“你别以为你能赢我，四师兄不会喜欢你的！你敢跟我作对，我不会放过你的！”
　　接下来几天，李青雨都为这一点小小的争执烦心不已，整天担忧静儿会报复，因为那个时候，她虽然已经确定自己是个NPC，但不知道自己居然是个带着任务的NPC。
　　门派招徒仪式结束后的第二天，一大清早，静儿截住赶往膳堂的李青雨。
　　“给你一个时辰，收拾自己的行李，巳时在山门口集合。大小姐要嫁去京城，你跟我一起作为陪嫁丫头一起去。”
　　具体来说是怎么回事儿呢？
　　两天前。
　　掌门将自己的女儿叫到身前，左右端详了女儿美丽的脸，并挤下了两滴老泪。
　　“女儿啊，你娘去的早，是我把你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喂……拉扯大的，爹舍不得你啊……”
　　大小姐道：“爹请放心，女儿身体健康，应当不会死的比爹早。”
　　掌门捂住生疼的胸口，缓了缓道：“爹不是这个意思，女儿啊，你还记不记得爹曾经跟你说过啊，爹曾为你订下婚约的事啊？”
　　大小姐扬头想了半晌，“不记得了。”
　　掌门收回期待的表情，咳了两声缓解尴尬，“女儿啊，当年，你娘和爹好友的夫人同时怀孕，当时我们两家约定好，若是两家的孩子诞生，一男一女为夫妻，同男同女，则结为金兰兄弟或姐妹。你小的时候，爹朋友家的公子还曾来咱们门派小住，你们经常在一块玩。”
　　大小姐惊喜道：“大黑哥！”
　　“大黑？大黑哥就大黑哥吧……”掌门无奈，“自从那孩子回了京城后，我与朋友再无联系，时间这么久了，我还以为对方早就不想认这桩婚约了，但前几天，朋友家差人来送信，要求履行这桩婚事，爹作为一帮之主，不能言而无信，女儿啊……”
　　掌门沉痛道：“过几天，你就去京城吧……”
　　大小姐道：“去了京城就能见到大黑哥吗？那我去。”
　　掌门：“……”
　　“女大不中留啊……”掌门收拾心情，“你这回去代表的是咱们门派的颜面，必须要大排场，让你大师兄带人保护你，另外，你多带两个丫鬟……”
　　“知道了，爹。”大小姐点头。
　　一直安静当背景板的静儿很无奈，“掌门，咱们山上只有我一个丫鬟。”
　　“……”老掌门尴尬地摸摸胡子，“那要不然把杜婶带上？”
　　静儿头痛，“掌门，杜婶上个月刚得了孙子，肯定不愿意出远门。”
　　“那、那怎么办？”掌门傻眼。
　　大小姐美丽的眼睛望着静儿，像一泓湖水般纯净，静儿抬手挡住这令人窒息的美貌带来的冲击，“厨房里还有丫头，收拾收拾还能假装成个丫鬟，虽然长得比我差远了……”
　　“就这么办！”掌门拂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