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至上BL》鬼鬼梨洛

2、第二章 尼古拉的约定

　　古堡的最大特色就在于，无论外面的天气如何，堡内是一如既往的阴冷和寂静。走出温暖明亮的会客厅，梅杰罗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走在前面的尼古拉似乎感觉到了，回头展开了一个饱含鼓励的迷人笑容。

　　走廊墙壁上悬挂的油灯在地板上印出两人修长的倒影。皮鞋根儿敲击着地面发出郎朗回声。梅杰罗觉得四周的冷气正不断侵袭他的身体，手愈加冰冷，脚下的步子更加零乱。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尼古拉放慢脚步，回头问：“我听说这家里有一处地方可以看到西面的雪山，你知道在哪儿吗？”

　　梅杰罗一听到这话变忍不住开始兴奋。这个地方他很早就知道，每次来这里，最让他高兴的就是能够登上古堡最高的那间小屋，遥望伫立在弥赛大陆西边的马尼尔雪山。

　　“你肯定知道！我们快去那儿，太阳就要下山了！”尼古拉看见梅杰罗原本毫无精神的小脸露出光芒，也跟着高兴起来，“来来，你来带路。”

　　两个小家伙爬上云梯，打开有些厚重的铁门，猫着身子钻进古堡最高处的小尖顶屋子。这屋子的门虽然只有半个成年人这么高，但屋内却别有洞天。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只宽大的鹿皮沙发，墙壁上有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终年不化的雪山石，但最吸引人的，却是面朝西面的一扇镂花金边铁窗。

　　“原来就是这里！最迷人的地方！”尼古拉早已迫不及待，冲过去推开铁窗。

　　霎时间，万缕赤红光芒夺窗而入，犹如利剑割破了空气。梅杰罗立刻用手挡住了刺眼的光芒，身体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从指缝间，他贪婪地安静地欣赏着远处的美景。

　　马尼尔雪山万年不化的雪山石，在夕阳的光照下散发着时而幽蓝时而殷红的光芒。即使是世间最璀璨的宝石也无法变幻出如此绝妙的色彩。

　　“原来站在雪山的这边看它，会是这样的感觉！和我在另外一面看它完全不同呢！”尼古拉让刺眼的光芒随意照射着，原本金黄色的头发也开始泛着红。

　　梅杰罗开始好奇：“你以前住在雪山的那边？就是书上说的，瑟芬约特大陆，传说中的西部荒野？”

　　“我住在那里的首都赖基隆，那里并不荒凉。我喜欢那里无边无际的草原，奔驰的马儿，还有风趣的游牧民族。我每天都和农场里的马儿赛跑，和牛儿比气力，我是那里著名的大力士！”

　　“那里有没有喷水池？有没有城堡？有没有会变魔法的魔法师？”

　　“哦，不，亲爱的梅杰罗。那里和这儿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这也是为什么我始终不愿回到芬蒂尔的原因，即便这里是国王宠爱的地方。你不觉得吗？这里的城堡让天空不再完整，这里的喷水池让水流失去了自由，一切的一切都这么局促匆忙。但是在那里，就是一座天堂，我可以在蓝天下睡上一天，也可以跟着鹿群们奔跑一个下午，晚上的时候和牧民在篝火旁跳舞。你想想，你能想象这样的生活吗？”

　　梅杰罗眯起眼睛，仿佛正努力地在脑海里描绘出尼古拉形容的那些场景。好久，才摇摇头，失望地说：“不，我一点也想象不出。我脑子里只有我家植物园里各种各样的植物，还有那些总是上蹿下跳的讨厌的猫。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开始觉得这里越加不好了。我多想能亲眼看看雪山那边的生活。”

　　尼古尔跳到梅杰罗身边，摸摸他的帽子：“会有机会的。我们可以向马尼尔雪山上的罗曼人租一头又大又壮的火龙，这样就能飞过雪山到赖基隆。不过租金总是很高，你应该知道，罗曼人又自私又爱钱，他们只和金钱打交道。”

　　梅杰罗有些沮丧：“我没有这么多钱。”

　　“放心，我们会有钱的。你不知道吗？圣凯地学院每年给优秀学员的奖金有好几十个金币呢，绝对够我们飞来飞去好几回了！”

　　“……”尼古拉似乎提到了一个梅杰罗更加不愿想起的事情上，他皱着眉头，小脸上暗淡无光，“我可不指望能拿到优秀学员奖，我，哎，不行的。”

　　尼古拉抿抿小嘴，一臂环在了梅杰罗的肩膀上：“这样，我把我将来的奖金分给你，我带你去草原，如何？”

　　“真的？”梅杰罗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要知道，在家里，两个哥哥都从未对他这般慷慨过。

　　“当然！我们亚特兰大人向来以诚实、正直为荣，我以我罗曼斯家族的荣耀保证，将来我一定会带你参观我的天堂，赖基隆！”

　　小梅杰罗的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即使他没有白皙的肌肤，没有金黄色的头发，如今他脸上的笑容，依旧这么迷人。因为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一个人以自己家族的荣耀对他许下了一个承诺。这是他在这世上的七年里，头一次感受到被重视的感觉。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时的心情，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两个孩子，在弥赛大陆的夕阳下，开心地微笑着。一切纯洁得犹如马尼尔雪山的雪山石。如果可以选择，也许这两个孩子，在经过将来的风风雨雨后，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梅杰罗沉浸在尼古拉为他编制的梦里。他坐在自家的马车上颠簸，却把这想象成自己正骑着高大白马在草原上奔驰。经过广场上的喷水池，他想象着那其实是一座奔流不息的瀑布。他将小小的脑袋藏进宽大的袍子里，正试图让自己与周围的世界隔离。

　　直到他的母亲生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梅杰罗才恍惚过神。

　　丽丽斯女士披着紫色的坎肩，笔直地站在梅杰罗面前，身后跟着两个仆人。

　　“你能不能学学你那两位令家族骄傲的哥哥？不要将宝贵的世间就这样浪费掉。你的大哥七岁的时候可以分得清至少三百种的植物，你的二哥更加了不起，自从进了圣凯地学院，每年的优秀学员奖都有他的份。”丽丽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叹气说，“我也不指望你能出色到何等地步，我只期望你不要给我们家族丢脸就已经万幸了。哎，但是怎么可能不丢脸呢，你瞧瞧你自己的模样……”

　　小梅杰罗知道自己的长相非常不招人喜爱，但是这并不是他可以选择的。他佝偻着身体站着，低着头望着地毯上看不懂的花纹。

　　“好了，我也不想再多说你什么了。这里是圣凯地学院的校服，你可别把它又弄坏了。明天你必须整整齐齐地去学院报道，知道没有？”

　　丽丽斯其实也没有等待梅杰罗的回答，让仆人把东西放下，自己直径走了出去。

　　这样一来，房间里又只有梅杰罗一人。他爬上松软的大床，让那些洁白柔软的羊毛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房里虽然有源源不断的热气供应，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冷。

　　忽然，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熟悉的笑脸。这张脸多么美丽，小巧却格外笔直的鼻子，宝蓝色的眼睛像钻石一样闪烁迷人，还有，他的手也是这么得温暖。

　　梅杰罗用自己的左手紧紧握住了右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蔚蓝的天空似乎被鲜血浸染了一般，从天而降的不再是甘甜的雨滴，而是腥臭的血滴。

　　无数条火龙张开着巨大的翅翼，零乱飞驰。

　　街道上无数的人在奔跑，嘶叫，他们统统向这西面努力奔跑。

　　身后仿佛有恐怖之极的东西正在追赶他们，好像只有稍稍停顿，就会被那些东西吞噬。

　　地上时不时能见到散落的宝剑，厚盾，还有那些令人骄傲的徽章。

　　他们要去哪里？

　　那么我，为什么还在原地？

　　梅杰罗惊醒了。他躺在床上激烈地喘息着，汗珠顺着额头止不住地留下来。这的确是个可怕的噩梦，梦里的芬蒂尔是这么恐怖，充斥着杀戮与鲜血。

　　一个仆人走进房间，拉开了遮着十分严实的墨绿色窗帘，外面明媚的阳光顿时铺洒进屋。“梅杰罗少爷，请您赶紧起身吧。千万不要误了今日的开学大典。”

　　梅杰罗凝望着天花板。

　　幸好，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芬蒂尔还是美好且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