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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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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皮肤没有那么敏感,所以等磨磨蹭蹭吃完这顿饭,我的脸已经消肿了,但是居然围着嘴角有些淤青,一看就知道被人打过。
我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郑平川坐在床上静静地看我,最终一言不发。我给他倒一杯水,药就在床头,他默默吃了,并不见什么情绪变化。
我知道跟他说什么也没有用,他要做的事情没人挡得住,更别提那个原本看上去还有点作用的防盗门了。但是我有些气的是,整个巴拿马是他的地盘也就算了,他妈的我们中国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凭什么让他在这儿穷装!但是我断不敢做出报警或者咬舌自尽的蠢事惹他再次发怒。
他和我一起下楼,江南的车已经在等,他对我嘴角的伤视而不见。让我感觉舒服的是,车上的音乐终于换成我喜欢的il divo 的歌,不用再听葫芦丝受折磨了。
我因为刚才的事,尽量离郑平川远远地,心里飞速地转着,试图找出突破口,如何远离郑平川。他闭了眼靠在另一端,好像和我隔绝了一样,可是当我眼珠飞转地盘算时,却撞上他精光四射的眼睛,把我一眼看穿,我赶快低下头,再抬起时,已经换上一丝委屈仁忍的表情。果然,见此,他的眼神去了犀利,有一阵失神。
我在公司门口下了车,下车离去。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会一直看着我进去。自始至终,我没和任何人说一个字。反正郑平川尽可以为所欲为,不作为就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李贺见了我,呼地一声,问:“我怎么帮你?”又连忙拉我坐下,把他的水杯给我。极尽山东大汉仗义之能。我故意冷笑一声:“不是说让我别担心吗?现在要猫哭耗子了?”
他是真的着急,口齿不清地问:“我以为你男人来找你,别人哪里管得了你家务事。谁知道,”
“我承认了吗?你和欧阳靖平两个,平时送花请吃饭,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要追求我呢,才刚有个风吹草动就全部撇清,日本人在的时候,你们俩不做汉奸屈才了丫的。”
我唾沫四溅,痛快地骂。
他是个实心眼的人,居然真的信了,很羞愧地在我身边团团转。两只手绞着,问:“你说,你说我怎么才能帮到你?”
“娶我,或者帮我消失!”我冷眼看他,沉着地说。
“这,”他搓搓手,表情凝重,又犹豫起来。
我起身就走,他追上来,拉着我,说:“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我猛地转过头,又朝他冷笑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看着一堆需要翻译的文件,无奈无心工作。打电话给欧阳靖平,他居然还在睡!听到是我的声音,一下子醒了,问:“昨晚怎么样?”
我呸一声,说:“怎么样,就是还没死!你他妈的见风使舵,拍拍屁股走了。”
“姑奶奶,那我还能怎么办呀?明摆着谁也干不过郑平川。公事上,他是船老大,又是我在巴拿马的合作伙伴,巴拿马一半是他的。私下里,他带你走名正言顺呀!”
我听了觉得他和李贺简直莫名其妙!只听一面之辞,就把我和郑平川的关系判定了,况且他其实还只字未提。
我换了求人的口气说:“你帮我吧,我愿意接受你公司的职位,把我派去非洲吧,我可以即刻起程。”
“我求你了,你消停吧,我现在这生意全指望你了,千万别殃及我非洲那一块儿。”
我气得摔了电话。
我也不能回去我爸那里。郑平川有本事在飞机场,火车站,汽车站,甚至家门口等着我。想到这里,真是灰心丧气。
丫的还真成了想过平凡人的生活都不能。
工作吧。我其实是个努力工作的人。工作使我平静,冷静,理性。我开始翻译,甚至忘了吃饭。同事们都出去了,李贺中午走过来,讪讪地把两个饭盒放在我桌上,小心地说:“先吃了饭,再工作。”
我眼皮都不抬,说:“能多干就多干点儿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不了了。”
“乘云,”他为难地说:“你让我上刀山下油锅,两肋插刀都行,但是你说的那两个办法,根本就行不通。你们要是有误会,就好好说开了。”
凭什么是我们有误会?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不爱他了,我不吊他了,我甩了他了?
“李贺,我、爱、你。”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他受到如此大的震动,会退一步,撞到另外一张办公桌上,一堆文件哗啦啦地掉下来。
“别开玩笑,我是个农民出身。你还说我是土匪头子呢。”
他在我家门口等了五个早晨,终于忍不住,在我跑步回来时拦住我,开口第一句说:“林小姐,我是个农民。”
我当初是通过从前的同事和好朋友柳青青认识荆艳,荆艳当时带着李贺一起来吃饭。
李贺据说确实是农民出身。大约一年半以前,李贺在自己资产达到某个数字时,觉得需要提升自己的品味。所谓“提升”,就是要对衣食住行的各种奢侈品牌有所了解,并懂得购买,恰当使用。于是手下的兄弟不知道从哪里辗转找到荆艳,是在个法国奢侈品牌作公关经理的女孩子。她严苛地从教他如何吃饭喝酒开始,到如何挑选领带香水,到学习中西方艺术史概论。李贺一开始还矢志不渝地坚持,以为这样才是鸡犬升天之道。大约有七八个月的光景,两个人隔三岔五就形影不离地吃饭,逛街,听歌剧,等等,尽做些从前李贺所谓的“人模狗样之徒”干的事情。终于当荆艳宣布他已经通过初级培训时,李贺差点仰天长笑,说我就点到为止吧,凭什么我拿着钱自己找罪受?
据说,他平时看惯了荆艳、柳青青以及她们圈子里做公关的女孩子们,身上总是自己品牌的服装,脸上总是画了妆,所以总是光彩照人。像我这样素面朝天,自我得完全对他人眼光不管不顾的人倒不多见。于是吃完饭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开着他那悍马,带了鸡鸭鱼肉在我家楼下等我。可是一直缺乏勇气,直到第五天才忍不住和我说话。而我如此眼大漏神,居然根本没注意平白楼下停了一个庞然大物。
再后来,我心里真的是培养不起来那个心情,也就算了。
李贺的激烈反应,还让我吓了一跳,不就是我说一句“我爱你”吗,至于吗?你要是不帮忙,就说声“谢谢”不就行了?
我突然想起在巴拿马,有一次,我打碎了郑平川的五百升的水族箱,里面的珍贵的海洋鱼类和生物全部死亡,我浑身湿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瞪着他说:“郑平川,我、爱
你!”他一开始也站在那里稳如泰山,对我的话听而不闻一般。突然他大步跨过来,打横抱起我放在沙发上,白色真皮的沙发上一下子染了血,原来是玻璃划伤我的大腿。他一声不响地处理我的伤口,仿佛很冷静似地,结果短短几分钟,他一头的汗。原来那么紧张,我突然咯咯地笑了,他揪住我的头发,惩罚一般吻了我。
我晃晃脑袋,打断思想,挥挥手说:“算了,骗你的,想请你帮忙而已。我也别为难你了,等我自己和他说。今天晚上是电影首映吧,叫上大家一起看吧。”
下午平静地工作。快到下班的时候,接到个电话,我拿起来,说:“你好,林乘云。”对方却没有声音,我又“喂”一声,意识到肯定是郑平川。我咬咬嘴唇说:“我要和朋友们去看电影。”
过两秒钟,他撂了电话。
柳青青和荆艳看见我,都有些吃惊。问是怎么回事,我撇撇嘴,鄙视地看着欧阳靖平说:“我死去的老公来找我了。”
柳青青点点头,表示理解说:“阴阳相会,是会发生冲撞地。”
荆艳很有兴趣地问:“他好man呀,帅不帅?”
“帅得一塌糊涂,不如你接收了吧。”
她却把头晃成拨浪鼓一般。欧阳靖平插言说:“都别闹了,进场吧。”我瞪他一眼,走了。
电影马马虎虎,李贺给大家买的爆米花,冰淇淋对我有更大吸引力。
正沉醉地吃的时候,李贺隔着柳青青和荆艳递给我他的手机。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拿在手里掂一掂,才放在耳边,只听对方说:“大嫂,你能不能现在就出来,大哥喝醉了。”我差点把那手机摔了。原来是我的手机关机,江南打到李贺手机上。
我只好认命地出门,郑平川的车已经在门口。我咬咬牙,上了车,郑平川几乎躺在后座,占了所有空间。我为难地坐好,发现他呼吸很不稳,额上全是虚汗,很不舒服,轻轻呻吟。
我立刻对江南说:“去医院,快!”
郑平川是那种被人刮骨疗伤,还可以谈笑下棋的人,如果已经是这个德行,肯定是得去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