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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没有窗户的屋子里光线十分昏暗,就连零乱堆放着的杂物,也只能勉强看出黑压压的轮廓,房间并不宽敞,泛着阵阵阴冷,还有几股难闻得令人呕吐的味道时时刺激人的神经,倘若细细闻来,除了厚重的血腥味,还有动物粪便的味道和已经发霉的药草味道,这样看来后两者比前者善意了不少,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飘出来的。
      这时,从墙角矮桌上弱弱地传出了一声气若游丝的闷哼,阿虞全身抽搐了一下,稍微有了些意识,慢悠悠地醒转过来,可一旦醒来,紧接着就被痛意和寒意席卷了,直达骨头的痛感使得这单薄的姑娘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用看也知道,全身是伤,新的伤痕盖着旧的伤痕,虽说没有深可见骨的,却也没一点好皮肉。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甚至内脏都在叫嚣着发泄痛意,由于失血过多,再加上天气寒冷,稍微地麻痹缓解了些痛意,先是四肢,渐渐麻木,最后变得毫无知觉。
      感受着身体的这些变化,阿虞有些窃喜,这样挺好,不必再继续遭受这非人的虐杀了。
      但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起了在逃出来之前,一向泠泠如天边孤月,那时竟眸含秋水,眉眼弯弯,犹如一只温顺的猫咪般的自家小姐,十分的痛心:我的小姐啊,您的嘱托,丫头怕是达不成了。
      姑娘的脸上除了满是血渍和冷汗,还被黏答答湿乎乎地像稻草须般耷拉着的头发覆盖着,下面是因为疼痛得扭曲的五官,这么个青葱般的姑娘却如此的狼狈不堪,令人不忍直视的同时又因为担心这么弱小的她下一刻就挺不下去一命呜呼而忍不住将视线多定格几个瞬间……
      “踏踏……踏踏踏踏……”
      脚步声很轻,但因为熟悉,阿虞听得真真切切,她原本将要涣散的眼睛瞬间睁圆了,放大的瞳孔里全是万状惊恐。
      踢踢踏踏的脚步越来越近
      只觉每一步都落在她的心尖上,胆在颤抖心在栗栗,呼吸凝滞,汗毛直立,浑身又开始瑟瑟发抖。
      阿虞只恨在这最后关头,为何没有快快地死去,而是还活着面对这个畜牲不如的魔鬼,不知这回他又会怎样折磨已经七伤八废的自己。
      未几,一个黑影推开门,待进来后又立马关上,摸索着离阿虞越来越近,阿虞连他的长相都没看清过,只能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出个大概,有点发福,中年,扎着个丸子头,着长衫,阿虞猜测过无数次,这人定然是个道士,还是个邪道。
      只因一次偶然地机会,这人进屋找东西时点了灯,借着微弱的灯光,阿虞看见了这屋里放着些法器之类的物件,还有些被符封着,放在角落里,仅一看眼就令人发寒的红泥捏的泥人,甚是邪气。再加上此人的穿衣打扮,是以如此推测。
      邪道走近阿虞身边立住,先是木然地慢慢打量,再俯身将阿虞脸上的头发拨开,看着这个尚能瞪着自己的姑娘,很是满意。弯下腰,直接将嘴唇覆在阿虞下嘴唇上,慢慢厮磨。
      即使没被捆绑,却也无法反抗,连抬手都不能,小姑娘又羞愤又害怕,浑身战栗,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只能在内心恨恨地暗骂,老娘满嘴的血沫子,老畜生你也下得去嘴。
      她的这幅模样,跟那快□□涸死的鱼可真像,只能瞪着双圆溜溜的死鱼眼,嘴巴一张一翕地大口大口吸气,却毫无针扎的生机。
      邪道见此,停了下来,起身盯着阿虞。
      垂死之人,又被血气一冲,阿虞在最后的惊吓中,眼皮渐渐地重了,痛感也随之消失了,片刻安宁的感觉真好,只是猥亵么,已经很好了。

      再次醒来时,就只剩下个脑袋了,被放在木板上,这拼接起来的木板,阿虞十分熟悉,这木板下面盖着的是邪道专门收集起来的各类动物粪便,她见过,足足有大半缸。
      意识到自己还在这个噩梦般的屋子里,只觉得很惊恐,很想逃离却无能为力,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被抛下来的脑袋,
      “乓乓乓……”在木板上弹了两下,侧着滚了半圈才摇摇晃晃地停下,阿虞这才看清,这个脑袋是个男的,长着一张很有正气的脸国字脸,五官端正。
      那男脑袋也看见了阿虞,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初见时,像偶然发现了掉在柜脚下面失落已久的宝贝,转瞬是看见阿虞被切得只剩个脑袋的惊悚,后来是意识到自己也只剩下个脑袋的悲伤。
      阿虞只觉得这脑袋面善,恍惚认识但肯定不熟悉,就是想不起来了。也是,就剩个脑袋了,意识快涣散了,哪里还能想得起许多。
      邪道将厚重的木板移开,拎着阿虞的头发,提起来,直接就丢进了粪缸里。
      在掉下去的过程中,阿虞早就没了的心脏还下意识地一阵阵的绞痛,不仅怕脏,还担心脖子的伤口沾了粪水会不会痛。诚然,她想多了……
      几个沉浮后,眼睛鼻子耳朵里,都灌满了粪,接着便再次没了意识。
      把另外一个脑袋也扔进去后,邪道把挪开的木板又挪了回去,还用红色的泥巴将裂缝都封得死死地,最后还拍了两张封印的符文上去方才转身离开。
      不知外面世界的花叶沉华,只某日某时,阿虞又有了意识,还是在粪缸里,向上看去,有木板盖着,还密封着,但接近缸口处的一面壁上却有一丝细长的裂缝。
      阿虞琢磨着能不能想办法把这缝隙弄大些,最好是把缸给弄破了,这样不就能逃出去了吗。
      就这么一寻思,身子却当真就悬起来了,阿虞窃喜,也来不及多想便顺着缝隙就轻轻松松地就溜出来了,原本还担心脑袋太大出不去,却是多余了。
      出来后阿虞方才意识到不对劲,看看自己的身体,却原来,都是模糊一片,手脚、躯干,连个囫囵样都没有,脑袋还不知道是个怎样的情景,但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能从那个令人惊恐到窒息的暗房子里逃出来,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开心到爆炸好吧。
      屋子外面是一大片的竹林,大片的绿意让人惬意非常,阿虞在空中晃悠悠地飘着,深深地感受着这可贵的自由的味道,阳光的味道
      可好景不长,邪道就发现了不对劲,一阵跳脚诟骂后,紧接着就是叮叮当当抄家伙的声音。
      阿虞一听这动静,那个急,被捉住,还不知这邪道会拿着自己仅剩的,姑且称作魂魄的东西做什么事,迫切地想逃,可偏偏身体就是不听使唤,还不由自主地东飘西荡,眼看着邪道就追出来了,越慌张越是难以控制自己,一阵风过,又被刮得东倒西歪到处乱荡,也是福临心至,既然可以被风刮得四处乱飞,完全可以顺着风的方向扑腾,那邪道凡人身躯,一定捕捉不到我。
      果真,顺着风就四处飘了起来,只是,这飘起来的高度速度方向均不受自己控制,风停了还会直接啪叽掼地上,虽然落地上也不疼,但体验过从高处坠下的人就知道,失重的体验感真心太差。
      没有目的地地乱飘总不是好事,万一直接吹到邪道脸上去可咋整,早点脱离了这里才是正经。没办法,只能努力地试着适应随着风向与风劲的不断变化,来控制自己。
      邪道手持法器,嘴里细细碎碎地念念有词,尽管阿虞毫无规律地四处乱飘,却总是能被他找到位置,紧追不舍,但万幸的是,邪道通过法器也仅能发现阿虞的大致方位,却明显不知高低远近,只能跟着瞎转圈。
      阿虞通过几番试探,也看出来了,邪道肉眼不能看见自己的鬼魂,需要借助法器才勉强够得到大致方位,这样就简单多了,选定一个方向,沿着这个方向,扭扭曲曲毫无章法地乱跑,四处绕圈也把这邪道绕晕乎。
      最终,废了很大的周章,阿虞才甩开了邪道,呼喇喇风也似地下了山,在山脚下却被一条从山上汇流而下河流给截断了去路,水势有些湍急。使得阿虞有些犹豫,顺着河流走还是跨过河流去对面好些。
      展眼一望,一旁有个大鸡埘,里面豢养了一群大大小小的鸡。
      这时,阿虞听见身旁有几只鸡讨论了起来,其中一只带斑点的母鸡说:青河对面有个县衙,衙里的县长大人是个大大的青天大老爷,平日里除了能为活着的人们洗清冤屈不平事以外,还可通阴阳,能管阴间事,甚至是上辈子冤屈都行。这不,你看,有两只鸡都下河了,怕是有啥事,想奔过去找县老爷述说不平呢。
      阿虞听闻,便顺着往河里一看,果真有两只鸡正在往河对面方向扑腾着。
      心里算盘噼啪响,何不顺路附身在那过河的鸡身上,鸡有生气,也许能蒙混追上来的邪道。再者,即便邪道发现了,他也一时半会儿过不了河,我便可以逃之夭夭,岂不便宜?况且还可以跟过去看看,县老爷是不是真的能通阴阳,是个救命的扶桑,也好将那作恶的道人绳之以法,替我偿命。
      想罢,便附身在其中一只身上,由着它折腾,水势有些急,这只鸡扑腾得十分吃力,好几次险些被冲走了,另外一只,却在半路又折了回去,想是见河水如此湍急,鸡命要紧,便放弃了。
      千般辛苦,万般折腾,一鸡一魂总算过了河,湿淋淋的母鸡便直奔县衙后门而去,阿虞从自己身上扯了一缕灵魂附在母鸡的身上,然后找了个避风的地儿蹲着。
      这鸡没进去多久,那附着的一缕灵魂就散了,传回来的最后画面是,一个穿着素服的男子,一把就把鸡的脖子给扭了,还拧近鼻子嗅了嗅,似乎发现了鸡身上附着的这一缕不属于鸡的魂魄。
      阿虞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县衙就在山脚下,只隔了一条河,那道人就在山上作恶,至少都害了连自己在内的两人性命,若说这两者之间没啥勾结,都没人信。
      想通了这一层关系,阿虞顿觉不妙,折身出来,拔腿便跑,却被快步跑出来的素服男子拿着的某个东西吸住了,跑不了,灵魂还被那东西吸扯去了大半,阿虞心急如焚,嗓子眼里直冒火:您好歹给我剩点,我自己蕴养蕴养说不定还能活,要再吸就半点不剩,全进去了。
      在这迫在眉睫,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跳出来一个大叔的鬼魂,魂魄很结实,五官俱全,不像阿虞,连个囫囵模样都没有。
      大叔从背后抽出大宝剑,朝着阿虞身后用力一挥,“叮”地一声,像是一刀斩断了个什么东西,只听见一声碎响。
      素服男子轻咦一声,大叔当即卷起阿虞剩下的魂魄便跑。
      乘风飞过几个山头后方停了下来,不急不慢地跟着气流荡。
      阿虞这才想起,这人,或者说这鬼不就是之前同样只剩下个脑袋的那人。便问道:你也是道士?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杀回去,弄死道人报仇?
      大叔咂咂嘴,笑道:是比你厉害,瞧瞧你这磕碜模样,真寒酸。
      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我活着的时候都技不如人,还被人抹了脖子,更何况死了。再说了,鬼是怎么也干不过人的。
      “我们还有没能活过来的可能?”阿虞抱着丝丝期待,弱弱地问道。
      道古忍不住朝阿虞的脑门上拍了拍,“你怕是忘了自己脑袋早就已经搬家了,要不,你诈个尸给我开开眼罢。”
      “死便是了,了了了了,哪管身前事,惜己为末世,止得入黄泉,为之奈何啊”紧接着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阿虞听他如此说,顿时有些心灰意冷,便默不作声了。
      大叔见此,岔开话题道:倒是你,比起做人,做鬼倒是机灵点了,长心眼了,知道谨慎了。
      阿虞想起了初见那个脑袋时,他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已经暗下去的眸子又被点亮了,急急问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不认识。”大叔立马否认道。
      接着又皱了皱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阿虞,“哎,我说小姑娘,这就是你跟人套近乎的手段么?也忒俗气老套了些。”
      闻此,阿虞也有些糊涂了,当初这大叔看见自己时得那股子欣喜劲不似作假,现在却极力否认,又是为哪般。
      “阿虞,我的名字”
      “姓什么?”
      “只管叫就是了”
      “哦,原来无姓”咂咂嘴又道:真可怜。
      阿虞权当没听见他后面的话,默不作声。
      “小鱼儿的鱼吗,倒也活泼可爱。”大叔又像突然来了兴致一般,奉承道。
      “虞美人的虞”阿虞朝着大叔大声纠正道,说罢也乜斜着双眼盯着他,“没文化,真可怜。”
      “你呢,我该怎么称呼,叫哥哥,还是叫大叔?”阿虞跟在大叔身旁上飘下荡,问道。
      “哥哥我嘛,道号道古”
      “道哥哥”
      道古脚下不停,挪得虎虎生风,笑道:“打住,我是道字辈,同宗百来号师兄弟,岂不都是你道哥哥?乖,叫我古哥哥”
      “古哥哥”,阿虞当真乖巧软糯糯地叫了声。
      “嗯,小丫头真乖”道古很是欣慰地应着。
      阿虞围着道古周身绕得更欢了,“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你跟我回宗,再做道理,等我好了,再来收拾这叛徒”
      “呀!你同邪道竟然是一个山头的?”阿虞很是惊讶
      “什么叫一个山头的,跟做贼似的,也别一口一个邪道,好歹论辈分是我师叔呢,往后也是你师叔,尊老懂不懂?”
      “什么?”阿虞停了下来,“我不跟你走”说罢便调了个头飘。
      道古看着阿虞飘走了,也折身追上拦住,无奈道:“怎么了这是,还犟上了”
      阿虞挣脱出来,保持距离才回答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跟那邪道一样,不安好心”
      道古翻了个白眼“我不安好心会救你?”反问道。
      “本来,你跟我都被封在那个屎坛子里,但当我醒过来时,你早就跑得没影了,那时,你怎么不带上我一起跑啊?再有,刚才过河时,我附身在其中一只鸡身上,但隐约感受到边上的另一只母鸡有些奇怪,当时也没来得及多想,可后来你能及时现身出来救我,刚刚又说我变得比以前谨慎了,显然,你让我先行打头阵,自己却蹲在一旁看好戏。”阿虞愤愤地说完,气汹汹地追问道:“这个你怎么说?”
      “哟呵,小妹妹,还是有几分嗅觉嘛,聪明,聪明”道古赞道。
      “不过,还不止哦,自打你偷偷溜出蔡家的门,我就开始跟着你了”,说罢顿了顿,咂咂嘴,继续嘲笑道:可惜,你活着的时候有这股子机灵劲多好。也不至于成了这幅鬼样。
      闻此,阿虞瞪大了双眼,警惕了起来,作势欲逃。
      道古嘿嘿一笑:哎我说小鱼儿,像刚才那般兄友妹恭多好,作甚要这样吹胡子瞪眼睛,快过来,哥哥带你去你的新归宿。
      原来脸这个东西,真的会骗人,这人明明活脱脱的一副欲行那诱拐小娃娃勾当,却因生得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倒教人不觉生怖反生亲赖,所以脸这个东西,委实不可只看表象。
      “哈哈哈哈哈哈,瞧你被吓得小心戒备的模样,怎么,哥哥我的这幅尊容很令人惊怖吗?”说完抹了抹脸颊,十分满意,“嗯,下回再有目的不纯的门派上宗门挑事儿时,就用这尊面容,吓破他们的魂,多好,不战而屈人之兵,实乃上善,本尊的面貌,委实太过恭厚纯良了些。”紧接着又有些遗憾地补充道:可惜,师祖不乐意,他老人家总是私心觉得,我本来的容貌很是仙气邈邈,摆出来充本宗的门面甚是恰当。
      “小鱼儿啊,有没有兴趣观摩观摩哥哥无比绝伦的美貌啊”道古十分得意
      阿虞直接被吓得一哆嗦,这厮还能有几幅面容,几幅躯体,这样高的道行,却一路尾随我一个小姑娘,定是有所图谋,且我还没有还手的余地,不可跟他多做纠缠。
      看着阿虞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道古仰天大笑,十分狰狞。
      道古眼睛盱着她,看透了小丫头的小心思,直接点破道:哈哈哈……我要是真抱了些什么趁火打劫欺凌弱小的心思,你还能这么愉快地飘来荡去?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有戒心,我可是你的大贵人呢,还知晓你的因果。
      “我无所谓我的因果”
      “那蔡家小姐的因果,你亦无所谓?”道古继续幽幽地蛊惑着。
      阿虞听他如此说,不做声,只闷闷地低下了头。她想起了其质如华顶之云般幽然窅然淡出尘,但相处起来却犹之惠风,冉冉在衣,如幽谷逢花开,夜渚遇明月般和煦的自家小姐。
      如果抛开五岁前记忆里的空白,自己也勉强算得上是陪着小姐一起长大的,比起贴身丫鬟更贴身,竟是在夫人的默许下,跟小姐同吃同睡,形影不离。在府中的待遇堪比亲养的小姐一般无二,就连识文断字,品德礼义,亦是出自小姐对自己孜孜地调教。如此亲密的关系下,两人哪有什么秘密,确实在是不懂为何小姐近日总是痴痴地盯着自己出神,眸子里不似平日里那般柔柔煦煦,却是如秋水般又沉又冷。也迷惑为何小姐要自己当那青鸟去传书,就连把物件何时何地给谁都含糊不清,不像同她说的那般芳心暗许,要暗度陈仓,故遣我去当那红娘,反倒像是临时找了个连个囫囵慌都没编全乎的借口,或者说是谎话,指使我出门而已。
      可惜,最后这物件也没能保护好,叫那邪道拾揣了去。
      对于自己身上的一些不寻常,阿虞也琢磨过,诸如,为何没了五岁前的记忆,为何夫人一再叮嘱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如同她的影子一般,府中并不缺伶俐的丫头,又没有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嘴还不甜,自己又何德何能得以养尊处优地被豢养在蔡府。可就算头发搔得更短,还是不得其解,只好自己安慰自己,能跟着小姐这么个大美女混吃等死,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好了,即便以后让我为了小姐,或者为了如此待我的蔡家,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惜的。
      “小鱼儿,你并不愚笨,想必也曾疑心过自己的身世或是在蔡府有些荒诞的待遇吧”道古不理阿虞,吸了吸鼻子后审视着阿虞,又自顾自地往下说道:
      “你是甲子年壬申月辛卯日戊子时出生的,当然,你本人也许并不清楚。幼年时的你,要花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把自己的魂魄滋养齐全,故此,应该类似于痴儿。只因你能来到这时间纯属是捡漏,给漏下来的。”
      “什么意思?”
      甲子年出生,甲者,焉逢也,阳为阴覆,如草木欲破土而萌;子者,孳也,即阳气始萌,孳生于下也。通俗来讲,也就是阴浓极转衰,阳济阴之始时,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其实并不稀奇,可奇就奇在再加上你的纪月纪日纪时,须知,每轮甲子年的这个时辰,按理是不会有新生儿降临的。但凡事都有意外,倘若真有,那此人魂魄,必然是游离阴阳两界之外,不受六道轮回拘束,自成一体的存在。师祖曾说,如果真有这么个人,那这人定是近一两百年来唯一的一个,喂,唯一的哦,开心吗?
      “这有什么好处?”
      “哈?好处?还真有,可滋养他人魂魄,如腐骨生肌,枯树开花。”
      “这叫什么好处?”
      “你仔细想想,蔡家小姐,这是不是你的好处,人参果?她就是你一直滋养着的枯树啊”
      “那她离了我,会怎样?”
      “会怎样?”道古冷哼“当然是如你猜想的那般咯。
      她本就早该魂归地府,落入下个轮回,却不知在怎样的机缘下,得了你这么一颗人参果,只需随身携带着你,至其成年,拿你的精魄,将最先消散了的三魂之一,属阴气之杂的幽精温养齐全,便可瞒天过天地,再无妨碍。
      可惜,你却跑路了,功亏一篑啊,你家小姐怕是自你前脚出门,后脚就香消玉殒,魂归地府奈何天啦,自责吗?笨鱼。
      不过哦,你也大可不必懊恼,你教她多看了这么些年的繁华浮世,应该是很满足了,再看看你自己,成了这么一副模糊模样,不就是受其所累么,已然很对得住蔡家对你的养育了。此间因果已消,跟我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阿虞听了这些前因后果,深觉自家小姐忒傻,这下好了,我俩都活不了了,亏大发了。
      道古看出了阿虞的迟疑,横横地威胁道:如若不走,我可把你敲晕装纳魂袋里掳走咯。
      “唉…”阿虞叹了口气,豁然道:走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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