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溺爱》苇梨

12、足够了

　　温妙凝视了他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
　　她有些无聊地抬眼看了看书房，忽然觉得有点儿口渴。

　　她见郁陌邱仍旧睡得很熟，便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口，下楼喝水去了。

　　正当她轻轻合上房门的那一刹那。
　　陷入深眠的郁陌邱突然睁开了眼睛。

　　此时，他棕色的眸底一片清明，丝毫没有任何困倦的神色。

　　他侧眸，往书房门口的方向瞟了一眼，便缓缓地直起了腰身。

　　桌面上，凌乱地铺满了温妙正在看的资料。
　　郁陌邱随意地扫了一眼，目光却倏地顿住了。

　　片刻后，他伸出手，从无数张A4纸之中慢慢地抽出了一本不算很薄的书本。
　　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本物理题集。

　　郁陌邱看了一眼封面，微微蹙眉，发现已经是去年的了。
　　随后，他随意地翻开了几页。

　　然而，过了一会儿。
　　他翻页的动作倏地一顿，继而停了下来。

　　郁陌邱暗棕色的眸光游走在纸页上一行行的文字之间。
　　认真而仔细，一寸没有错落。

　　蓦地，郁陌邱忽然合上了习题集。
　　然则，他的眉梢却微微挑起，眸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在这之后，他不动声色地将本子重新放回了原位。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他微微垂下目光，又看到了温妙位置上的那个大书包。
　　淡淡的粉白色，鼓鼓囊囊的，好不碍眼。

　　此时，书包拉链大敞开着，露出了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

　　郁陌邱漠然地看着那些用品，眸光微黯，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只见他竟然霍地一下拿过大书包，将里面的止痛药、暖袋、维生素等等全部拿了出来。

　　这还不算，他还取来了一个盒子，将那堆东西丢了进去，最后将盒子悄悄地藏到了架台后侧的角落。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便若无其事地将书包拉链拉上，放回了温妙的位置上。
　　从头至尾，他都从容不迫、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做了坏事之后的羞愧和不安。

　　而此时，从楼下喝完水的温妙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杯给郁陌邱的茶水。

　　她进来之后，发现他已经醒了，便连忙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还不忘亲切地将水杯放到了他的面前。

　　“我可没有偷懒啊，只是下去喝了口水。”
　　不等郁陌邱询问，她便提前自我解释了一下。

　　说完，她便再次拿起了资料认真背诵起来。

　　郁陌邱无言地拿过杯子，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他深色的眸光透过杯沿，看到了温妙此时丝毫未有察觉的模样，眼尾便不禁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

　　很快，落日便完全沉入到了地平线之下，窗外也早已挂上了浓浓的夜色。

　　温妙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然而，她看着面前仍旧没有看完的大堆资料，简直欲哭无泪。

　　于是，她只能悄悄地侧过身，小心翼翼地打断了正在认真看书的郁陌邱。

　　“……那个，已经很晚了啊。”
　　她声音弱弱的，听起来竟有一丝可怜的意味。

　　“看完了吗。”
　　郁陌邱头也没抬地问道。

　　“今天可能是看不完了……”
　　温妙摇了下头，小小声地说道。

　　片刻后，郁陌邱双手合上了书，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温妙突然莫名地感到了不妙。

　　果然，只听他语气十分平淡道：
　　“那就明天过来继续看。”

　　“啊？不用，不用了！”

　　温妙立即焦急地站了起来，大声道：
　　“我保证今晚一定把它们全部背下来！”

　　坐在转椅上，郁陌邱仰着头看向她。
　　棕墨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张信誓旦旦的小脸。

　　半晌后，他才缓缓道：
　　“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吗，让你如此避之不及。”

　　闻言，温妙的眸光倏地一滞。
　　随后，眸底便渐渐地浮现出了一抹复杂。

　　“我知道你是好意，是为了我好。”

　　她微微敛下了眸子，隐藏住了眼底的神色：
　　“但是，我也希望，以后不要再这么格外照顾我了。”

　　“得到特殊照顾难道不好吗。”
　　他清冷的声线此时听起来有些冰凉。

　　“当然好了，”温妙笑了笑，“但是，足够了。”

　　她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地说道：
　　“郁陌邱，你做的已经非常足够了，以后不需要再这样了。”

　　第二次了，她郑重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此刻，温妙的心中五味杂陈。
　　不只是歉意和愧疚，似乎还有着什么她还没有弄清的东西。

　　温妙说完之后，郁陌邱沉默了半晌。
　　他眸色昏暗，面色却如常，根本看不出来他此时此刻究竟酝酿着什么样的情绪。

　　“我知道了。”
　　终于，他淡漠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似是妥协，也似是放弃。

　　温妙听罢，心中豁然一松。
　　然而，也不知道这回答是不是真的如她所愿了。

　　“回去吧。”
　　说罢，郁陌邱便重新坐下，拿起了书本。

　　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丝毫要送温妙的意思，也更加没有挽留她的意思。

　　温妙抬眸看了郁陌邱一眼，便快速地收拾好了书包。

　　她走到了书房门口，脚步轻顿又转过头来。
　　仔细地，将他此刻的身影印在了眸底。

　　在临走之前，只听见她轻声地留下了一句话。

　　“谢谢。”

　　房门被轻轻地合上，仿佛将两个人隔绝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郁陌邱独自坐在空旷的书房内。
　　他冰冷的眸底，灰暗得倒映不出书中的任何字迹。

　　……

　　当晚，温妙回去之后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将剩下的资料全部看完了。

　　然而，她越看越觉得奇怪。

　　这一次的复习资料看起来有些不太像平日普通的考试。
　　虽然也包含了很多熟悉的考点，但更多的是一些没有列在考纲上，甚至是超纲的知识。

　　这些内容……真的会考吗？

　　温妙不禁产生了这个疑惑。
　　毕竟，这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太残酷了。

　　弄到深夜也没想明白的温妙，索性躺倒在床上睡着了。

　　隔了几日，八班的教室里。

　　温妙坐在位置上，素净的小脸上隐约有些疲倦的样子。
　　窗外，一阵温暖的夏风缓缓吹了过来，令她不禁悄悄地打了个哈欠。

　　“妙妙，怎么啦，最近没睡好吗？”

　　辛月掏出一包零食准备补充能量。
　　她余光一瞟，有些担忧地看着温妙那无精打采的模样。

　　没睡好？
　　温妙有些认同地微微点了下头。

　　她的确没怎么睡好，除了因为背诵资料而产生的压力之外……
　　更多的，竟然是因为郁陌邱。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从他家离开之后，他那抹看起来略显萧瑟的背影就一直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

　　温妙不禁开始了自我反省。
　　是不是自己说的话不太好听，而让他生气了呢？

　　毕竟，这段日子他真的辛苦了。
　　无论是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但总归是为她费了不少的心思。

　　反之，在温妙看来，郁陌邱应该是感激她的。

　　因为她的自知之明，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让他顺理成章地功成身退。
　　所以，他又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如此想通了之后，温妙也终于轻松了。

　　而且，她现在也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最初目的。
　　这，就行了。

　　她偏过头，看着窗外草长莺飞，生机勃勃的样子。
　　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可能也要开始一页新的篇章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后门传来了班主任喊她的声音。
　　温妙瞬间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走了过去。

　　温妙所在的八班班主任，是一位中年男老师。
　　老气地戴着个看不出厚度的眼睛，身型矮矮胖胖的，好似一颗刚挖出来的土豆。

　　“赵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温妙浅笑着问道。

　　赵土豆看着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温妙，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嗯，跟我来。”

　　温妙愣了一下，便看到赵老师已经自顾自地转身走了。
　　于是，她只能莫名其妙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到隔壁楼的某间教室。

　　赵土豆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他推了一下眼镜框，示意温妙进去。

　　“马上就开始了，你快进去吧。”

　　他说完这句令温妙疑惑的话之后，便又再次默默离开了。

　　温妙留在原地，此时仍是一头的雾水。
　　她皱着眉看了一眼半合着的教室门，思索了片刻，才谨慎地轻轻推开了门。

　　只见，教室里坐着一位挽着发髻的女老师。
　　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身着一身黑色的工作套装，看起来刻板又严肃。

　　“……老师好。”
　　温妙下意识地便向她问好。

　　随后，她的余光又瞟到了教室中间，那里竟然摆着一张课桌。
　　这下，她心中的疑虑便更深了。

　　“嗯，进来吧。”

　　女老师看到她到来之后，便从讲桌上拿了一份牛皮纸袋拆开。
　　随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套卷子，放在了教室里唯一的一张课桌上。

　　“为什么还不坐好，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冷沉的声音像是一台警钟敲响了温妙的大脑。

　　温妙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考试？什么考试？

　　然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坐到了课桌上。
　　而桌面上，一套崭新的试卷呈现在了她的面前，卷子旁边甚至还贴心地给她配好了各种答题工具。

　　温妙唇瓣微动，似是还想再询问些什么。

　　“考试已经开始，不许再说话了。”

　　女老师那乍然朝她直视而来的震慑目光，令温妙心下一跳。
　　被逼无奈，她不得不暂且放下疑虑，乖乖地拿起了笔。

　　温妙仍皱着眉，慢慢地翻开了试卷。
　　然而，当她看到第一题的时候就不禁愣住了。

　　片刻之后，她又飞快地将剩下的题全部匆匆地扫了一眼。
　　蓦地，她放下试卷，眉目之间满是诧异和不可置信。

　　这些考题内容，她竟然百分之八十都见过！
　　……就在郁陌邱给她的那些资料里！

　　“时间还剩五十分钟。”
　　女老师没有感情的声音突然响起，也立即让温妙回过了神。

　　温妙低着头，盯着试卷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她才缓缓地拿起笔，开始正式答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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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温妙：谢谢你。
郁陌邱：老子要的是你的感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