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渡轻舟》喜葵

31、第 31 章

　　他抬头对上我的视线，似笑非笑的眼神，多少年了，大约有六七年了，在我放学回家的那条巷子里，我记得那晚天上的半个月亮，小巷路口的石板路凸起了一块，我没看清楚差点摔倒，那条路一到晚上就几乎没什么人走，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叫陈志辉。

　　“大辉，起来给三哥敬一杯。”刚子突然喊到了他。

　　他晃了一下神，然后站起来倒了杯酒，对着三哥举杯说：“三哥，今后我们这帮兄弟发家致富可就指着您了，我在这里代表大家敬你一杯。”说罢，他仰头一口气把酒都喝光了。

　　我不知道陈志辉为什么突然就跟了三哥，自从三哥靠上了费五爷这座大山，他身边的人马突然多出好多人。我没心情再听他们鬼扯，就起身出了门，给程萍发了消息：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的路上，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像演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过了一遍。他如何尾随我走到一面墙时，突然拽住我不放，一边凑近我一边喘着气说：“让我闻闻你身上有没有鱼腥味。”我使劲挣脱，想要推开他。就在我自己都绝望的时候，陆皓东出现了，他从后面拽着他的头发，把他从我身上弄下来，拖拽到离我五六米远的地方，狠狠踢了他几脚。我手扶着石墙，感觉陆皓东打在他身上的力气就像石头一样坚硬。

　　那天放学陆皓东把自行车借给了他的朋友，他就抄这条近路回家，鬼使神差般遇见了我们。他送我回家的路上问我为什么会惹上这个流氓，我告诉他，我妈妈在水产市场卖鱼，有一次我去帮忙看店，就碰见了陈志辉，他当时就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小混混，后来我又在学校碰见了他几次，没想到就被他盯上了。

　　我觉得陆皓东一直都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这点我深信不疑，所以我觉得警察这份职业和他如此相配。想到这里，我自己都感到惊叹，毕竟已经过去了六七年，时间把美好的人和回忆都过滤掉了，留下这些渣滓，倒是很倒胃口。

　　我无精打采的回到家，去卧室换下睡衣，拿杯子打算去接一点水喝，这时候门铃响了，我放下杯子去开门。

　　打开门的一刹那，陈志辉出现在我面前，回忆里那种恐惧感时隔多年再次袭来，即使现在的白天和那个无人的夜晚早已不同，我颤抖着手要去关门，只见他一把拽开了门，走进了屋里，对我说：“许意珍，好久不见了。”

　　我让自己保持镇定，对着他的目光说：“你跟踪我，我会报警的。”

　　我们两个人站在门口，他紧靠着门，让我连逃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我可没跟踪你，你在三哥跟前那么火，随便一问不就知道你家在哪了。”他撇撇嘴，装作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我向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对他说：“你找我什么事，我根本没什么能帮到你的。”

　　“没事，就是看到老同学了，想找你叙叙旧，你说真是造化弄人啊，你当时这么个好好学生，怎么就沦落到当起陪酒女的地步呢。”他抬头环顾了四周，继续说：“听说你那个护花使者当警察了，看他来不来救你。”

　　“你最好赶紧走，要不然我给三哥打电话，他不会饶了你的。”我企图拿出三哥恐吓他。

　　“真有意思，那你就打啊，你手机呢？”他开始和我动手动脚，我只好不断向后退，我想这时候如果阿威在就好了，可惜今天吃饭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他。

　　我退坐到沙发上，仰头看着陈志辉，紧盯着他要干什么。他的眼神依然阴郁，仿佛下一秒就要吞掉我。我转头看到了桌子上的玻璃水杯，我想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打碎杯子用碎玻璃保护自己。

　　他也看出了我的意图，我俩一起去抢那个杯子，争抢之间杯子掉在了地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这时严先生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很怒吼：“干什么呢，一回来就吵到我睡觉。”

　　我和陈志辉两人显然都愣住了，他慢慢松开我的手，我的大脑迅速转动，然后对他说：“我男朋友在里面睡觉。”

　　他讪讪地转身离开了，临走前看了一眼严先生的房间。讥笑着小声说道：“真有意思，许意珍。”

　　他离开之后，我大口喘着气，等到恢复平静之后，我打开了严先生的房门，我站在门口对他说：“谢谢你。”

　　他倚着床头坐着，一脸漠然地看着我：“你怕不怕他进来？”

　　我明知故问，对他说：“你根本没睡觉对吧？”

　　“因为你穿的那件红裙子，那么显眼，把人都勾回来了。”

　　我很气愤，颤抖着声音说：“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的原因。是他尾随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

　　床上的男人轻蔑的一笑：“我没有指责你，我只是说如果今天我不在这里，你想过后果吗？你明知道你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还轻易去开门……”

　　我转身用力关上了房门，然后隔绝开我们两个人，我觉得他说的话很可笑，我的衣服不暴露，我正常开门，为什么都成了我的错。

　　如果是陆皓东在这里，我知道，他一定会安慰我，不像这个人一样冷酷无情。不过转念一想，我想自己可真矫情，于是收拾扫干净了碎玻璃，换了身衣服，拿着垃圾袋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