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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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两父子僵持住，老好人祝讷赶快也站了起来打圆场：“家主，何必生那么大气，那可是玖少主一片孝心给你端的茶啊。小孩子家家的，对婚姻没概念，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该太过逼迫孩子了。”
祝朝夫冷道：“他年纪不小了，该懂是非好歹了。有拿仙逝的长辈做筏子的吗？危家那一位是他该提的吗？一天到晚，偷鸡摸狗，不学好也就罢了，竟还学会和喻家小子背后嚼舌根了。”
到底是做父亲的，见祝玖低着头一声不吭站在原地，嘴上说得狠，但到底还是心软了。祝朝夫小退了一步，僵着脸对祝玖说：“阿玖，你现在离开弭棹厅，再也别提退婚这两个字，今日你大逆不道的一番话，为父就当没有听过。”
祝玖猛地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他代入上辈子听到祝朝夫说这一番话的不可置信，委屈又气愤道：“爹！我不走！你不答应我，我就不离开弭棹厅！”
好意被忤逆，祝朝夫的气性也上来了：“好！好！好！那你住在弭棹厅别回去了！”说着拂袖而去，“都走！让他一个人在弭棹厅待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祝朝夫走后，厅内其余仙侍左看看右看看，也陆续跟着离开了。
祝岩扉和祝讷也接连出了门，走之前祝岩扉还回头看了看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弭棹厅的大门在祝玖身后轰然关闭。
小书道：「我的判断没有失误，你爹不会同意让你们退婚的。」
祝玖叹气：「别说我爹了，我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我原剧情里和上辈子里都要那么执着的和危宿退婚。他那么好，我现在就想和他成亲。」
但上一辈子的祝玖很明显不会那么想。
上一辈子的祝玖在空无一人、光芒昏暗的弭棹厅站了很久，久到记清楚“一枝清绝”牌匾上的每一个细节。他盯着这四个字，直到觉得这四个字都不像是文字。他脚都站得麻木了，心里一波更甚一波的委屈。
他想不通为什么以往对他有求必应的爹为什么变了，甚至他撒娇耍赖都不管用了。
他不敢相信他爹竟然为了一个他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就对他发了大火。
祝玖不可能恨他爹，所以他的委屈、他的恨意都不遗馀力的归结到了危宿身上。他前无仅有的这么讨厌一个人。祝小少爷是众星捧月，是独子得惜，凭什么在一个已经没有家的废物身上受挫？
不知道过了多久，弭棹厅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祝讷走了进来，他绕行到祝玖身边，半俯下身子直视祝玖眼睛，笑着问：“玖小子，还生你爹气呢？”
祝玖气鼓鼓的，不理他。
祝讷劝解道：“你别气你爹，你爹也是没有办法。或许你觉得这个婚约能说退就退，只是你爹一句话的事情，实则哪有那么简单啊。当初危家同我们祝家定亲，可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而是下了婚书、互换了贡礼，换了魂纹，也代行了奠雁礼的。举行了奠雁，那就是向上天进行了昭告，将你们俩绑一起了。更别提定了魂纹，魂纹都定了，不尊诺是要遭因果天谴的。”
祝玖仍不理他。
祝讷继续劝解，“当初订下这桩婚事的，也是你爷爷和危家老爷子。长辈订下的事，就算你爹，也不好轻易违背的，不然就是不孝，就是忤逆。你想想看，如果你爹背着不孝之名，他还怎么统帅我们这么大一个家族？近些年旁系那边本就不稳，我们也不能给他们攻讦我们的机会啊，对不对？”
祝玖是听不进去的。被宠得无法无天的祝玖只会摇头。
“其实就是我在我爹心里不重要呗。”小少爷委委屈屈地胡搅蛮缠道，“他儿子未来幸不幸福，快不快乐，一点都不重要。”
“哎，你这话就不太对。”祝讷说，“你们订这门亲事，是危家老爷子卜筮卜到的。当时你娘刚怀你，危小少主也还在稚岁初，危家老爷子算到你们天生一对，彼此都互相喜欢，所以才订的亲。危老爷子，那是什么人物啊，当时我们都称呼他‘半神’‘全知者’，他算的卦象，就没有一个不应验的。所以呀，你别看你现在不喜欢危小少主，但是相处相处着，没准就喜欢了呢？”
祝玖执拗得很，只摇头，不说话。
最后祝讷实在劝不动了，没办法，只好说：“这样吧，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教你个法子。你说要退婚，那不算数，你爹是不可能同意的；但是如果危小少主那边说要退婚，违诺方是在他，就算要论因果，也会归咎在他身上。你爹肯定能同意，毕竟危家没落，你爹为你好，其实心里肯定是不愿意让你和他结亲的。怎么样？他总比你爹更容易搞定吧？”
听了这话，祝玖的眼睛瞬间亮了。
祝讷于是拍了拍祝玖的头，笑道：“想通就好。行嘞，你也赶快回去吧，你爹那边我也好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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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璞间院的祝玖又把自己窝成了一个团。
他照样翘掉了隔天的课，知道错了就是不改。
虽然不太情愿承认，可祝玖清楚得很，他把自己关在璞间院，就和鸵鸟把自己的头埋进沙子里差不多，归根结底，还在因为祝玖对要再次见到危宿这件事心中没底。
说起来好笑，他一面想见他，一面又害怕见到他，尤其害怕再次看到危宿冷冰冰的眼神。
祝玖伸手招来了三白，问他：“你知道养戏班子是什么流程么？”
三白纵然吃惊，反应还是极快的，躬身笑道：“小少爷是要养么？还是像往常一般请来听个几场？”
祝玖说：“是要养的。”他顿了顿，又说，“我晓得我爹不大会答应。不过不用理他，我和他怄着气呢，他不会来管我。”
三白如同并不觉得这任务艰难，听了吩咐就笑嘻嘻的应了是，并给祝玖承诺道：“行嘞，准给小少爷办好了。”
一转头，三白就拽了四清来嘱咐：“小少爷要养戏班子。既然是养在祝家的，就不能像以往那般只在附近找找。戏班子是背着老爷的，安排的地方应当会离璞间院很近，所以找来的那些唱戏的伴奏的首先人品都要过得去，省得手里不干不净的，尤其不能找凡人。要注意的点还有很多，一会儿我们再慢慢说。”
在重视血脉及修为的逐麓州，梨园的身份并不高，即使在凡间，也属于“下九流”之一。
有世家子光鲜亮丽，也就有世家子狼狈不堪。
例如每一个世家都有嫡系和旁系之分，虽同样冠以世家之名，可待遇却如云泥之别，单说族内最核心的心法秘笈，旁支就不可能接触到。更何况旁系中又根据同嫡支的血脉亲近程度、长辈是嫡出还是庶出、该支脉整体修为如何、有无特别出众者在嫡系领活计等等条件又分了许多层次，复杂程度已经构成了如同生态系统一般的鄙视链。
在底层的世家子是没有对凡人视若蚊蝇的避讳的。
或者说他们只能在凡人身上找到优越感。所以他们往往非常热衷在凡间挑选容貌出众的少年少女，顶着世家之名为非作歹，将更加淡薄的血脉铺散开。
他们的庶出子嗣往往血脉淡薄到一生都在为筑基拼尽全力，除去一个世家的名头以及仅仅保证衣食无忧的生活，和凡人也并无更多区别。
九大世家尚且如此，更毋论依附着世家的不入流小家族。
所以，梨园的身份再不高，也还是有世家优伶的存在。
对于他们而言，或许这就是除了修行以外的更好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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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祝玖是被喻乱蹊从被窝里刨出来的。
他睡眼惺忪，意识迟钝，眼角发红，脸蛋上还残留有梦中带来的泪痕。
喻乱蹊见他在床上呆呆坐了半天，颜色剔透的眼珠子才慢慢转了转，找到了焦距。
喻乱蹊不满地哼哼：“小玖子，你这不行啊。也没见你屋里有什么让你乐不思蜀的啊。怎么我人都特意跑到了你们家，你却一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样子。”他指控道，“你连我的面都不来见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吗？你逃学都不喊我！”
祝玖才不和他贫：“谁让你来找我的？”
喻乱蹊老老实实交代：“还不是殊为先生。他拜托我和你说，金阙楼的日程都改了。好像是你们家三长老过来和他讨论了一下课程设计，现在也不是整天听讲学了，昨天我还试着拿玉符炼了块避尘符，喏，给你。别说你们家炼器还真的挺好玩的。赶明儿就该我家长老过来教偃甲基础了。我们这批人衣食住行都被安排在金阙楼附近，集体生活还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和我住一起？”
祝玖很嫌弃：“才不要，谁不知道你睡觉还打鼾的。”
他接过喻乱蹊塞来的避尘符，瞄了一眼，玉符是好玉符，用的是贵重的簟秋玉，只可惜喻大少爷学术不精，把非常简单的避尘符篆刻得和鬼画符一样，多亏他灵力精湛，这才勉强维持了避尘之用，没浪费了一块好玉。
祝玖毫不客气的嘲笑道：“你这刻的是什么鬼，我稚岁刻的都比你这块好。”
喻乱蹊死皮赖脸：“那是，我们小玖子天纵奇才，也就比我差一点点而已。”
祝玖顺手将避尘符在贴身之处放好，收拾完后就被喻乱蹊拖去了金阙楼。
金阙楼中果然没有上课。
同窗们三五成群正聚在一起看书。
祝玖一眼就看见了危宿。危宿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质。
可他身边围着的人是最多的，他们都礼貌地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谁都能看的出来，危宿是这个小团队的中心。
——他修为低归修为低，但是真正优秀的人怎么可能掩饰得了周身的光芒。
金阙楼的首批子弟各个都天资卓越，岂会做到鱼目混珠。祝玖只不过是偷了一下懒没来上学，不过几日，所有人都被危宿吸引了过去。
祝玖进来的时候，恰巧一个圆圆脸的少年正拿着书问危宿问题，危宿简洁明了的回答了什么，圆圆脸少年就笑了，他脸圆人也稚气，笑起来格外讨喜。
祝玖冷哼一声，立刻就不高兴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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