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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猴魁茶 ...

  •   戏台上的花旦小生已唱到动情处,周边的小丫头们闻声俱下,偷偷地拿袖口拭泪。

      苏夏时端坐在八仙椅上,手里的紫檀扇轻轻地瞧着桌面,戏台上正入高潮的腔调,她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心想着,云瑶姐姐出嫁后,想再见上一面,怕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容易了。

      傍晚,戏台子才算是彻底冷清下来。

      兰芝跟在苏夏时身后,亦步亦趋地回了院子。

      一路上,兰芝都低着头,半句话不敢多说,只因她明白,小姐现在的心情不好。世人皆说她家小姐爱听戏,她起初也这么认为,只每次听罢戏后,小姐都异常地不爱说话。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小姐今天的心情好像格外低落。

      两人刚跨过院子的门洞,就见紫鸢捧着个盘子走过来。

      “小姐,这是今日里几位宾客夫人送的礼…”紫鸢是穆氏身边的大丫头,为人谨慎知礼,见着苏夏时脸色不对,立马止了口,默声跟在两人身后进了房。

      苏夏时进房后,就坐在铜镜前,兰芝小心地为她拆了发饰。

      紫鸢自进房后就规规矩矩地捧着盘子站在门侧,眼观鼻,鼻观心,神色无恙。

      兰芝将苏夏时头上的发饰取下,拿梳子轻轻拢了一下如墨般倾泻而下的青丝。

      这时外间的小丫头送来茶水,兰芝接过后迅速地打了热水,将一杯泡好的猴魁放到苏夏时面前。

      苏夏时掌了掌茶盖,轻轻抿了一口,淡淡的兰花香入喉,嘴角也泛起笑意来。

      半晌,苏夏时转头看向紫鸢:“紫鸢姐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紫鸢闻言,笑着说:“今日京城来了几位贵夫人,全都送了礼。夫人拿不定注意,便让奴婢全数挑出来,给小姐亲自过目呢。”

      苏夏时侧目看了一眼托盘,那盘底用红色的绒布衬着的,上面摆了白玉响铃簪、金丝红宝石步瑶、碎珠流苏和玉兔捣药耳坠。

      四样首饰倒都做工精致、成色极佳,只苏夏时看了一眼,兴致缺缺道:“玉兔捣药耳坠留下,其他的...让母亲看着赏人罢。”

      紫鸢稍稍愣住。

      兰芝听闻苏夏时点了其中一样,便将那玉兔捣药耳坠取走,转身从多宝阁里拿出了一个首饰盒,将耳坠放了进去。

      紫鸢的表情有些讪然,看来夫人交代她的事没能做好。

      只依着苏夏时的身份和心思,想必应该早就明白夫人为何要让她送这些东西来才对。但若是明白,为什么又让她把挑剩下的首饰赏出去呢?紫鸢一时有些想不通,面上也带了几分愁疑。

      “紫鸢姐姐可还有事?”苏夏时的声音传来。

      紫鸢回神,忙道:“奴婢这里没什么事了,小姐要是没有别的吩咐,紫鸢就先退下了。”

      苏夏时“嗯”了一声,对身边的兰芝挥了挥手:“兰芝,你代我送送紫鸢姐姐吧。”

      兰芝垂眸应道:“是,小姐。”

      门外的小丫头们很机灵,立刻就撩开了门帘,两人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苏夏时叹了口气,抬手拿起梳子,慢慢地拢着披散下来的头发,过了会儿,又端起之前的猴魁茶抿了一口。

      或许是时间有点长了,茶水有些冷,入口后带了一些苦涩。

      苏夏时咽了口气,将猴魁茶往外推了推,她不喜欢发苦的茶水,无法下咽。

      自然,她也不是不明白母亲让紫鸢送那些首饰来的目的,相反,她记得很清楚。

      那些首饰是今日及笄宴上,跟母亲两看相好的人家所送的礼物,说白了,就是有意提亲的人家送她的见面礼。

      上辈子,她最中意的白玉响铃簪是国公府的送来的,后来她也如愿嫁给了国公府的大公子卫惊澜,只婚后的生活着实有些一言难尽。

      苏夏时侧目瞧着镜中里的自己,倒是好多年没仔细瞧过了。自重生回魂那日起,她便很少认真地看过自己。如今镜子里十四五的少女模样,当真是美得可以。

      呵,也不知这么美的人,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非要嫁给那卫惊澜呢。

      思及此,前世之事也历历在目。

      严格说起来,卫惊澜并不是祸心藏胆之人,却是个彻头彻尾寡情冷性之主。上辈子的两人,除了成婚那日外并不常见面。哪怕是成婚起初,两人住在一个院子时,也是分房睡的。

      作为国公府的嫡长子,卫惊澜三岁开智,七岁能文,十二岁便随父入了朝堂,深受今上喜爱,十八岁便担起了户部侍郎一职,可谓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备受追捧,自然也是众多贵女的理想良人。

      当年,是她先看中了那支白玉响铃簪,后又隔着屏风看了一眼,便不可自拔地迷上了那人,却不知当时的卫惊澜早心有所属,不过是碍于父母的意思不曾婉拒罢了。再后来,两人成婚,卫惊澜对她也算是以礼相待,只是从不交心。

      偏她上辈子又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照着母亲所言,以为帮着卫惊澜好好操持着国公府,总有一天能暖化他的心。

      殊不知在这世上,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温暖不了一颗没有你的心。哪怕她将国公府大大小小一切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卫惊澜还是不愿多看她一眼。

      犹记得那年冬雪初化,国公府的卫老夫人过八十大寿,她找来了整个大齐最当红的戏班给老夫人过寿,自己却因操持寿宴累倒,后来还染上了风寒。

      寿宴那日,她因自己病着不便出席,便差了兰芝前堂后院地督促每一个办事的人。只兰芝却早早回了房,红着眼说:“大少爷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还说要娶为平妻!”

      直到那日,苏夏时才知道,卫惊澜等了那么多年的白月光,就是那位年过三十无所出,跟宁王和离的唐太傅的嫡孙女唐宛如。

      多少个深闺寂寞的夜里,她无比渴望着一个人的温存,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空。

      苏夏时忘了那天晚上自己睡没睡着,只记得后来卫惊澜听说自己病了,差下人给她送了次汤药,至此再没过问一句。

      她得的病并不是什么大病,但心却死了。

      卫惊澜娶平妻的事,完全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不过几天便敲锣打鼓地将人迎娶进门。而她,那个曾经倔强、不喜欢服输的苏夏时,也选择在那一天,吊死在国公府最安静的竹韵院里。

      好在老天不负卿,让她大梦一场,重回年少。
      这次,她可是要好好过活的。

      至于卫惊澜,抑或唐宛如…说不上怨,也说不上恨。
      谁让上辈子的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心眼呢,怪不得别人。

      这时,守在门口的两个小丫头撩起了门帘,兰芝扶着一位梳着发髻的妇人走进来。

      妇人穿着紫金阔袖衫,发髻上斜插着的也是一支白玉簪,眉目端庄,唇边带笑。
      虽已年过四十,却保养精致,容光溢彩,正是苏夏时的母亲穆氏。

      穆氏进门后冲兰芝摆了摆手,兰芝会意地往门外退去。

      “今日那些首饰没一个入眼的?”穆氏走到苏夏时身边,拿过她手里的梳子,轻轻地拢着她的头发。

      苏夏时轻笑一声,抱着穆氏的胳膊撒娇:“娘,女儿不信您看不出来,那些首饰虽看似精良,却也不过都是从金鼎阁批量打造出来的,没有一个是孤品,都不值钱的。母亲随便给的一个,都比那些要好上千百倍呢。”

      “你这丫头!”穆氏听得直乐,拿手指点了点苏夏时的额头,故作严肃道:“平日里又不缺你吃喝银钱,怎的像个守财奴似得,只盯着价格呢。再者说了,你选的那对捣药耳坠可是当中最不值钱的。”

      “娘~”苏夏时的声音格外轻柔。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被她唤的百转千回,惹地穆氏嘴角漾笑。

      苏夏时将脑袋拱在穆氏腰间,撩起穆氏腰间的流苏锦带边绕着手指:“娘,耳坠看上去比虽不及旁的几个贵重,却是真正的孤品。再者说了,母亲给女儿的,总是最好的呀。”

      穆氏终是没忍住,抬手轻轻打在苏夏时的背上,笑着说:“就你机灵,一眼就看出来那耳坠是娘放进去的?”

      苏夏时仰着脸,笑地露出了嘴角两侧的小梨涡:“那可不,女儿就说嘛,娘随便拿出来的东西,都要比旁人的好上千百倍。”

      “得了,我看你惯常的小嘴抹蜜。”穆氏轻轻抚开她在自己腰间作乱的小手,退了一步,坐在茶凳上:“别想着避而不谈,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让紫鸢把那些首饰拿给你看了吧?”

      苏夏时不依,踮着脚就把穆氏往自己床边带。

      最终也是如了她的愿,穆氏坐在床沿边,苏夏时侧歪在床上,整个头放在穆氏的腿上。

      穆氏摸着她的头,又气又笑:“唉,你这都及笄了,怎么就不能像个大姑娘呀?”

      “娘,女儿多大都是您的女儿呀。”苏夏时踢腾着双脚,将脸整个没入穆氏怀里:“娘,女儿不想嫁人呢,女儿要一直待在您和父亲身边伺候。”

  • 作者有话要说:  慢热,慢热,前三章基本没啥进展的,就是...z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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