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恐怖]虚拟救赎》煅千千

2、第 2 章

　　罗赛睁开眼。

　　他一伸手，摸到自己胸口的衬衣，果然一手湿黏。

　　“艾一！”黑发黑眼，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女孩慢慢地拿勺子吃着一小罐桃子罐头，她速度很慢，吃的专心致志，只撇了一眼罗赛，又和罐头做斗争起来。

　　罗赛深吸一口气，自己把胸口的口水擦干，一边絮絮叨叨的抱怨，“你之前睡觉明明没流口水啊？怎么突然有这个毛病……再把口水擦在我身上，今天你就自己睡！”

　　这时候一只手递过来一个罐头，里面是吃了一半的人造水果，罗赛咽了咽口水，别过头去：“算了，就那么一点你自己吃还不够呢，别给我留了。”

　　他们在一个昏暗晃动的房间内，说是房间，只有一张简陋的床，除此之外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话音刚落，房间猛地一晃，罗赛朝前一扑，罐头洒了一半。罗赛的手也重重磕在墙壁上，却没顾上自己的伤，只是心疼的看着罐头直吸气。

　　最后剩下的罐头他还是吃了，味道一般，但就算是人造水果，对罗赛和艾一这俩个中下平民而言，价格也不便宜。如果不是前几天看见艾一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在吃罐头的婴儿看，让罗赛担心地一直拉紧她的手，害怕一松手她就冲上去抢了——罗赛也不会抠出俩人少的可怜的钱，给她买了这么个罐头。

　　吃完一转头，小姑娘黑亮的眼珠在晦暗的光线下熠熠生辉。

　　“……”罗赛无言，如果是前几天他还会吓一跳，习惯之后他明白，只是艾一在发呆而已。他抄起这个小姑娘，顶开开在头顶的小房间的门，嘈杂而混乱的声音一时间到处都是。

　　这个小房间——或者说小储物间，位于飞船的地下衬格之间，费用只是普通票价的一半，还有独立的空间，简单的铺上一层人造毛毯，就是一张床了。

　　这里也没有第二张床，所谓的让艾一自己睡，不过是罗赛的一句气话而已。

　　罗赛在三天前来到这个世界。一个两千多年前的灵魂与一具失忆的身体成为了一体，正在他茫然无措时，艾一，原主长得一点都不像的便宜妹妹，拿出了两张船票，表示：“我们去找爸爸吧。”

　　罗赛：“……”

　　艾一的爸爸，也就是原主的舅舅，据说在相隔两个星系的灰堡星当地质考察员。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一眨眼穿越到未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块钱，只有两张船票，罗赛先是说服艾一卖掉船票，灰堡星在不久前爆出有人挖出了少量锡美矿石，“淘矿热”使得这个偏远星球的船票供不应求——用卖票的钱买了最便宜的营养剂，以及一张飞船储物间隔间的票，这种票被叫做“夹票”。不限制人数，理论上可以塞下一船舱印度人。

　　……

　　罗赛自己爬出储物间，又把艾一拉出来，将装着两人全部家当的背包被在胸前，贴着墙壁挤过人潮。混杂的气味充斥在他鼻尖，注意到艾一似乎被挤到了，他又把小姑娘拉倒自己身前。

　　罗赛习惯了她的沉默寡言，握紧艾一的手防止走散，身体因为紧张而静绷着。舷窗外，光幕急速变换着，接着是颠簸的震动与身边一同挤着的人烦躁的谩骂，背包上突然出现一只很多老茧的，一看就是从事体力劳动人士的手，但被一只苍白到透明的，幼小女孩的手握住了，无法向下。

　　……嗯？！

　　猛地意识到什么，罗赛抱着艾一甩开旁边穿着廉价衣服的男人，挤过人群，到完全看不见那个男人的脸。

　　“算了，算了……”罗赛轻声说，像是解释给艾一听，又像是给自己听。

　　舷窗外光线一暗，片刻的失重后，又重新出现光明，这次两人身旁是一个年轻的，戴着眼镜的青年，他小声欢呼了一下：“回家了！”

　　……满满的，铅灰色的光幕洒下，罗赛晃了晃神，目的地，到了。

　　飞船外的这个星球简直像一个灰色的堡垒，到处都是灰与白相杂的建筑。那是灰堡星终年无歇的雪。

　　艾一转头望向那个小小的储物室：“在那里什么都看不见。”

　　以为艾一是说星空的景色，罗赛向她表示：“等我们有钱了，去别的星球旅游，就能买两张观景票了，想看什么看什么。”

　　小姑娘点头，理直气壮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去赚钱？”

　　“……不是有舅舅在么？”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罗赛求证式地看向艾一，小姑娘则低头摇晃罐头罐（她出来时顺手带走了），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来不及细问，舱门已经打开。

　　灰堡作为废弃矿星，曾经以矿产兴旺了三百多年，最兴旺的时候，受工业影响，漫天的雪都下成灰色，在资源枯竭，气候失常后。大部分居民已经移民，留在这的都是少部分本地人——大都习惯了这样的气候，既没有在他星生活下的一技之长，也没有搬迁的本钱。

　　……而且在这儿还能领社保。

　　2000年过去，社会保障制度更加完善了。因为星球的过度开发导致资源枯竭，作为原住民后代，有资格申请社会补助，由帝国统一发放。

　　……

　　“凛冬城白夜街、矿石摊集7号、后巷23栋……”罗赛站在门前自言自语，艾一没搭理他，定定地盯着远处出神。

　　也许是因为他们站着的时间长了，隔壁22栋开着门，门口的大叔看了他们会，出声问道：“抱歉，这栋房子不出租，你们也是来寻宝的么，趁早去找个别处的住处吧？”

　　“不”，罗赛道，”我们是来寻亲的。”，那男人似乎有些疑惑，定了定，招呼他俩，“进来说吧。”

　　房间内的布置很质朴，原来男人就是23栋的户主，自己住在22栋收租，罗赛三言两语和对方解释清楚，又将艾一的身份和户籍证明拿出来表明两人的身份，男人面露迟疑：“……可是，他现在已经不在这了。”

　　“？”

　　“他已经失踪半年多了，我几个月前就报了警，一直没什么线索。既然你俩是他的家人，应该有给你们留下什么信息吧。”

　　艾一像是才晃过神来，轻声说：“没有，我和他不熟。”

　　男人惊讶道：“不是你父亲么？”

　　艾一点点头，又摇摇头，没说话。

　　男人纠结地挠挠头：“你们来找人，一时半刻也不会走，现在还没去找房子吧。反正租期还有半年才到，要不先住我这？”

　　他友好地笑笑：“我们这个星球来的人本来就少，我房子放着也是放着。”

　　罗赛和艾一是趁着“淘矿热”买票过来的，自然知道这段时间房子很紧俏，但两人已经没多少钱了，实在无法拒绝人家的好意。

　　罗赛心想，等有钱了，再补偿对方好了。

　　治理灰堡星的是帝国下阶星球统一政府，兄妹两人没带什么行李，邻居自我介绍姓林，主动表示可以带两人去市政厅登记，在市政厅确认过两人身份属实后，林大叔对兄妹两更热情了，罗赛看在眼里，也放下心来。

　　又去市警卫处更新了艾一父亲的备案，人依旧是没有找到，只是给了对方联系方式，确认一有艾爸爸的信息就会联系他们。

　　23栋积灰不多，看样子林大叔有经常打扫，见兄妹两人准备清扫房间，林大叔还把儿子林放借给他们帮忙。林放是个瘦弱少语的眼镜男，看上去和罗赛上辈子的宅男室友差不多，让他还挺有亲切感的。

　　艾一不知道偷懒跑去了哪，打扫完毕林放已经走了，罗赛坐在一楼客厅，一时间有些茫然。

　　中式的名字，熟悉的人类长相，稍微抚平了他心中的不安，身下的家具乍一看是木制的，其实是一种特别的金属，从苏醒，到乘坐飞船来到灰堡星，一件件都是事赶事，带着艾一这个小孩子，罗赛的精神一直紧绷着。

　　直到现在，大人没有找到，借人家的善心暂且有了住的地方，兄妹两的生活担子就压到了罗赛身上。不说别的，他俩已经没有钱了，少有的营养剂还是用卖船票的钱换的，想到船票钱可能是艾一省了很久的，罗赛更心疼了。

　　艾一期待了那么久穿越星际来找爸爸，结果得到爸爸失踪的消息，这孩子不会躲在哪偷偷哭吧……

　　“嗡——”一个蠕动的东西突然撞到他腿上，消失了小半会儿的艾一把那东西抱起来，似乎是个墨绿色的小球，有一处方形开口，艾一不知道按了哪里，小球释放出一种微弱的光波，空气在光波的震动下产生微弱扭曲，然后漂浮起的灰尘都被吸进了小球中。

　　罗赛：“……”

　　有这玩意他们刚刚在费劲打扫啥？

　　艾一淡定地按了几个键，噪音消失不见，淡定地和罗赛解释：“这是坏的，好的没有声音。”

　　“一一，我们家还有钱吗？”，罗赛轻声问。

　　小女孩摇摇头，又点点头。突然拉着罗赛便往楼上走。

　　银白的舱体代替床铺静卧在主卧，艾一指了指：“可以卖”，又补充一句，“很贵。”

　　这……这是！？？经过飞船、空轨、小球等等超过21世纪民用科技的物品，前者都是日常物品，为了掩盖自己2000年前土包子身份，罗赛只能一路憋着不表现出激动的心情，直到看到面前充满科技感的舱体，罗赛没忍住扑了上去。

　　由L-max研发的第五代全息仓，观影、学习、游戏，还有辅助式全息家园系统，让跨星系交流成为可能，在虚拟世界改造自己的家园，设有半睡眠模式，在睡眠状态进行游戏学习，节省时间，刺激脑电波活动……反正一通天花乱坠的大吹特吹，为了维持跨星际沟通，成本十分高昂，于是L-max很快出厂了的第六代仓，将跨星际沟通拆出作为全息仓补丁售卖，五代也退出了历史舞台。

　　此时的罗赛还不知道这些，绕着充满科技感的五代仓打了会儿转，找着了它的出厂介绍，又用智脑查了下价格，发现的确如艾一所说，很贵。

　　完全可以把这个卖了，买个便宜的嘛。两人现在快有上顿没下顿了，想必失踪的便宜舅舅也不会在意女儿侄子为了不饿死卖了这个全息仓。

　　和艾一简单用营养剂对付一顿饭，罗赛把五代仓挂上了etop，相当于星际时代的ebuy。盘算了一下卖得的钱够他们吃上四五年的营养剂，还能时不时买点天然食品加餐。想想也是心酸，2000年前的一盘家常的番茄炒蛋如今这个乡下星球都不一定有餐馆售卖，etop上的价格，罗赛估摸自己只买得起蛋（并不是鸡下的），买不起番茄。

　　艾一并不在意罗赛要卖掉全息仓，喝完营养剂又不知跑哪个房间去了。罗赛一个人待在主卧含情脉脉的看着全息仓，一会儿是看烤鸡的眼神，一会儿是看情人的眼神。

　　“我上去看看有没有问题……反正大约是绑定的舅舅的id……对了，明天还得找工作人员格式化一下……”

　　罗赛关上门，脱到身上只剩一条裤衩，刺溜钻进全息仓内。

　　仓门默默闭合，光线也消失了，一片黑暗内，不知触到了什么——

　　【非睡眠模式启动】

　　【正在进入虚拟家园】

　　罗赛出现在一个温暖明亮的房间内，坐在触感真实的椅子上，这回是木制的而不是不认识的金属了。房间内都是默认家具，家园也只有这么小小一个房间，但2000年前的土包子毫不知情。意识移到任何一个家具上，都会浮现出物品的介绍，这种虚拟与现实结合的感觉，这才让罗赛感到穿越的不真实感。

　　【金属雕像】

　　【介绍：伟人金某的雕像，为了阻拦小人的侵害，他的真名没有流传后世，但是他微胖的脸庞与身材，就像黑暗中的启明星。】

　　【作用：雕像上的花环可以防虫。】

　　罗赛一脸黑线的别开眼。

　　【水晶灯具】

　　【介绍：20世纪的古董摆设，似乎是房间的装饰。】

　　【作用：不提供光源，只是为了美观。】

　　至于房间的光源，温暖的黄光是默认的，罗赛身上的服装也是默认的，而其他颜色的光源，是需要购买的……

　　想到购买，罗赛用意识点开自己的信息——

　　【id：a18273（可改名）】

　　【余额：0星际币（隐藏）】

　　罗赛：“……”好吧，a18273应该就是舅舅的全息仓id了，像是个普普通通的编号，警方肯定检查过全息仓但没有查到信息，他也不认为自己能看出什么。0余额真是凄凉过了头，看样子养家糊口还得靠兄妹两自己。

　　不知道那个隐藏是什么意思，罗赛尝试性的点更改id，果然跳出了界面，谨慎起见他没做什么，退出界面爬出了全息仓。

　　想到这玩意早晚得卖掉，罗赛克制自己没有多玩，毕竟网瘾少年怕不是会舍不得，然而第二天L-max的工作人员来到后，告诉罗赛一个不幸的消息。

　　“什么？得我出邮费？”

　　“L-max五代仓已经是过时的款式了，维护价格也很昂贵，内置程序为了支持跨星际交流十分精细，公司在灰堡星的维护人员没有会格式化的，”工作人员挠头，“……这个，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寄到主公司去，但是因为不是故障维修，所以不代付邮费。”

　　“L-max主公司在哪？”

　　“太阳系！”工作人员语气激动，一副你怎么能不知道的样子瞥了罗赛一眼，“隔了三个星系，邮费是不低，小哥你如果是想玩公司新出的游戏，不如买第七代仓，只要邮费的一半！”

　　干笑着送走一个劲推销的工作人员，罗赛默默在客厅坐了许久，嘱咐艾一别出门，然后便出去了。

　　灰堡星的夜晚来的很早，罗赛回到23栋时，天已经黑很久了，打开灯，小女孩坐在宽阔的客厅中央假寐，地上摆着一地零碎，但罗赛猜到都是他不认识的科技产品，包括那个聒噪的小球。

　　“这些都能卖。”艾一揉着眼睛，一脸困倦。

　　“不用，”罗赛摸了摸便宜妹妹的头，“我把我俩的户口落在灰堡星了，现在被评为低保户，过两天就可以领低保了。”

　　谢天谢地星际时代的社会保障制度很完善，至少不至于让两人饿死，将小姑娘找出来的东西收到柜子里，又将她赶去房子里唯一一张床睡觉，自己脱衣服进了全息仓。

　　“……还好没卖，不然我连张床都没得睡了。”

　　罗赛也不知道全息仓是不是真能促进睡眠，他的确很快睡着了，然后又在那明亮温暖的房间惊醒。

　　【睡眠模式启动】

　　【正在进入虚拟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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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赛沉默着，在虚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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