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十里香雪》鹓凰

9、别离•虚圈一年游（二）

　　虚圈，没有白昼，被清冷月光照耀的永夜之地，人类的孩子抱着双膝坐在洞窟一角，外面偶尔传来的吼叫，让她忍不住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不睡。”
　　嘲讽似的语调来自洞窟另一头的亚丘卡斯，只问了一句，仿佛不在意她的回答般继续工作。伊尔弗特又去现世了，走前把香雪海托付给了萨尔阿波罗。
　　“唔？……嗯……”孩子点点头。
　　到虚圈不过短短几日，心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旧的未明新的又来，如同滚雪球越来越大，压得香雪海喘不过气。
　　“……为什么……要照顾我……”
　　疑问终于出口，稚嫩的声音在洞穴内回荡，分外清晰。能否得到答案，香雪海不抱希望，但萨尔阿波罗回应了。
　　“去问他。”轻轻地转了半个圈，萨尔阿波罗把脸从试验台转向孩子，丝毫没有被人打扰的烦躁，只是以轻微恶意的语调回答：“可能是觉得好玩。”
　　“是么……”
　　不甚在意的回应，前世孤儿的经验使得香雪海不会为区区一句恶语而发怒。近似无所谓的态度，却引起亚丘卡斯的好奇。
　　“不生气？”
　　人类最讨厌被玩弄，是亚丘卡斯的经验。
　　“生气能改变什么。”香雪海将半张脸埋在膝盖后面，平静地回答。
　　面具下的眼睛，偏红的粉色，正若有所思地眯起。
　　“你，真不像个孩子。”
　　“夸奖？”
　　“算是，我很少夸别人，尤其还是人类。”
　　“谢谢。”
　　“不客气。”花朵样的身体与地面摩擦，发出索索响声。
　　怪异而和谐的相处，比起古兰兹兄弟之间的僵冷应对，他们对香雪海反倒是好得不得了，当然参照标准是一般情况下人类和虚的关系。
　　视线落到周旋于试验中的萨尔阿波罗身上，香雪海不明白他为何要照顾自己，如同不明白伊尔弗特为何要收留自己。
　　虚，不是以人类的魂魄为食吗？
　　虽然现在身为人类，但只要——
　　攻击活人的虚，不是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要养育自己？
　　【……储备粮食……】
　　牛头的亚丘卡斯一脸阳光的给埋在地里的“植物”浇水，阴沉的花朵在一旁研究让“植物”快速长大的“肥料”，一金光闪闪的牌子“虚圈养殖场，古兰兹兄弟所有”。
　　被脑中的幻想囧到黑线丛生，香雪海甩甩头，把诡异的想法抛出大脑。
　　【研究。】
　　可能吗？
　　来虚圈大概有两个星期的时间，香雪海十分确信身体毫无异状，况且所谓研究中重要的一项不就是实验，无论药物或者器械，始终没见萨尔阿波罗有任何动静。
　　为什么？
　　不需要任何仪器辅助，甚至连灵力都无法自如操控的人类，却能在虚圈的狂暴灵子流中生存，任谁也清楚香雪海是多么稀奇的存在，假如萨尔阿波罗是个合格的研究者，怎么肯放弃眼前绝佳的素材，如果他真下定决心，就算有伊尔弗特，也一样无法阻止狂热的科学探索精神。
　　对萨尔阿波罗，香雪海搞不清楚他的想法，一如想不明白前一刻仍是婴儿的自己，再睁开眼为何变成两三岁左右的年纪。
　　【为什么？】
　　弄明白，又能如何，除了等待，香雪海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回转，唯有一个始终不变。
　　回去。
　　回去的地点不是前世无忧无虑的校园，而是那拥有温柔声音的宽大臂膀中。
　　【爸爸。】
　　爸爸。
　　无论内外，始终不停歇的呼唤声。
　　只是，呼唤着。
　　回去的方法只有一个——黑腔，唯有虚或死神才能开启的通道，香雪海是人类，至多是个有灵力，却不知如何操控的人类。
　　不管伊尔弗特，还是萨尔阿波罗，从现今状况看都不可能送她回去，至于其它的虚……呵！开始什么国际玩笑，恐怕只要一出这个洞穴，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就会被他们扯成碎片。
　　人哪，再痛苦也想要吃饭，疲累到极点自然会休息。
　　“该休息了。”
　　虚的阴影从上笼罩在人类身上，亚丘卡斯伸出手，看着骨质覆盖的异类手掌，孩子把圆圆润润的小手搭在了上面。花朵样的身体延伸物向上，在虚和人类外面形成屏障，与皮肤贴靠的骨质是冰冷的，只有在香雪海想睡时，才会变得很温暖。
　　虚圈很冷，尤其是睡着的时候，当然这是对人类而言。
　　不明白大多时候无视自己的萨尔阿波罗，为何要这么做，不想让人类冻死的办法有很多，如同香雪海现在穿的衣服就是伊尔弗特从现世带回的，再多拿点衣被很简单，不需要用身体帮她取暖。
　　但真的单纯为了取暖吗？
　　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灵力，在身体外旋转，受虚圈刺激产生的难受感消除，香雪海忍不住猜测还是孩子的自己，不会用灵力的自己可能会因为一次睡眠，而永远消失在虚圈的灵子流中。
　　可以把他的举动看做保护吗？
　　为什么？
　　“想什么？”
　　语调还是嘲讽，骨质手指轻轻地、小心地擦过香雪海的耳际，孩子感到略痒而缩缩肩膀，手指迅速地缩了回去。扁扁嘴，有些赌气，却不知为什么生气的香雪海任性起来。
　　“我想听睡前故事。”
　　“…………解剖报告一，时间——”
　　“啊！我不要听恐怖的！！”使劲堵着耳朵大叫。
　　“睡觉。”粉色略偏红的眼睛闭上了。
　　只能再次扁扁嘴，乖乖听话。
　　等到孩子的呼吸变浅后，萨尔阿波罗睁开眼睛，虚是不需要休息的物种。
　　月光从墙上的窗户穿过，被它照耀的虚壳泛出同样的白光。骨质覆盖的手掌抬起，轻触着人类黑色的头发，然后回到原位。
　　距离再接近，关系再亲密，也改变不了虚和人类之间的猎食关联，一如以羊为食的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