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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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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来找赵景之时,他刚出门,魏澜清道,“他不在。”
“我知道,刚才我来的时候看到他背了一捆柴下山了,我在这等等他。”阎王手臂一展,坐在凳子上,黑色袖袍扬起,光滑柔软的衣料犹如蝴蝶在飞。
阎王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鼻间轻嗅,“你最近怎么样了?”
魏澜清厌厌的,“我还有多少日子你不知道?”
“我是清楚,但赵景之也得清楚才行。”
“什么意思?”
阎王摇头一笑,“裴珞和我的手下在一起了。”
见魏澜清疑惑的看他,阎王解惑道,“我的手下是一个男人,鬼神。这意味着什么你再清楚不过了。”
他当然清楚。
裴珞和男人在一起,意味着赵景之也是有机会和他在一起的,而那个男人是鬼神,意味着裴珞不可能会转世投胎。
可他死期已定。
阎王看他的神情,继续道,“赵景之能入地府,昨日我查生死簿,发现他只剩不到寿命将近。”
“为什么,因为他去经常找裴珞吗?”
“我怎会得知?”阎王道,他伸手摇摇茶杯,“你们人间的茶味道是上品,但喝着终究是苦味萦绕。”
“你今日是来找他还是来找我的?”魏澜清看了眼汤色碧绿的茶,问道。
“闲来无事,想到人间转转,顺便办件事,现在算一算时间,也快了。”阎王站起来。
“有人今日亡命?”魏澜清看阎王慢悠悠的样子问道。
阎王笑道,“人鬼终究殊途,我也并非执意不救你,只是天命不可违,我本就是收容死人的,怎能反着来呢。”
说话间,竹屋外吵吵闹闹来了一帮人。
“魏澜清。”为首的大喊。
是温岐。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尖利。
魏澜清和阎王没有动静,任那帮人进了竹屋。
“哟,这人谁呀?”温岐搓了搓手,咽了口口水,冲阎王道,“公子长的好生俊俏啊。”
阎王低头笑了笑,魏澜清道,“你来做什么?”
温岐轻蔑的一笑,环视竹屋的摆饰,拖长了声音道,“我可是找了好几日才找到你们的住处。魏兄啊,你们过的可真是清苦啊,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当年的魏兄在兰州城可是大名鼎鼎的公子哥,想来赵兄也在这里住着吧。哎呀,我就给赵兄说嘛,你们需要我帮忙,我担心你们拒绝,就把伙伴儿都叫来了,一起帮你们。”说到最后,温岐整个人都阴沉了几分。
魏澜清喝了口茶,慢慢道,“温岐,你是来算账的?”
“呵呵,魏兄说笑了。只是当年的恩德小弟一直没忘而已。”
温岐这人睚眦必报,从相识时便知这人招惹不得,若是制服不住,早晚有一天使尽手段报复他。如今他手无缚鸡之力,对温岐来说,没有丝毫的压力,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对啊,魏兄,我们可是记得你的恩情的啊!”
“魏兄怎么没了当年的脾性?”
“魏兄,赵兄也在这里吧,叫他出来。”
……
一群人七嘴八舌,无非是有钱有势如今没有人可以制服了。
魏澜清想,如果他没有生病,或者他的身体没有这般虚弱,他定狠狠的揍得他们跪地磕头认错。那么多年仍然不长记性!
温岐见魏澜清不语,道,“魏兄,你这不说话,我可开始啦。”温岐转身挥动手臂。
“啊,对了。”温岐把画本甩在魏澜清面前,“这是赵兄那日画的春宫图,你可要好好看看,这么多年的兄弟,一定不知道他的春宫图是何种滋味儿吧!哈哈……”
“砸!”
温岐一声令下!众人犹如暴怒的野兽四处发疯,双目赤红,对着竹屋一通狠砸。
温岐笑呵呵的对阎王道,“这位公子,劳烦移步,这么俊俏的脸蛋被不小心碰到可就不好了。”他暼眼不屑的看了眼自己带来的小弟们,哼笑出声。
一个人试探似的拍了一下魏澜清,魏澜清惊讶的看着他,忘记的像以前那样威胁和暴打。
其他人看见魏澜清没有反抗,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般,大胆的相继把拳头狠狠的锤在魏澜清的身上。
他被大力的推到地上,坚硬的拳头,带着泄愤的脚……
“魏澜清,你早该死了!”
“对,你早就该死了!”
“打死他!”
他们是地痞无赖,他魏澜清就是好人了吗?他们抢别人的东西他他妈的出什么风头,和他们打架,还他妈的子曰子曰的训斥,有病吧,通通的有病,老子就他妈的抢东西,就他娘的调戏女人,你他妈的还手啊,哈哈,还手啊!
血吐出来的时候,魏澜清已经被打的没了神志,恍惚间他想起阎王说的今日要取人性命――原来是他的啊!
闭上眼的那一刻,他在那群人的腿缝间看到了一片青色的衣角。
是赵景之回来了呀。
赵景之惊讶的看着屋内的景象,惨不忍睹,东西被他们砸的粉碎。
他愤怒的挥掌去迫使他们停下来,在快要碰到那人的一瞬间,阎王默默的念诀,屋内顿时恢复平静。
魏澜清昏倒在地,嘴角流血,衣衫背撕扯的凌乱不堪,裸露的胸膛被抓出血痕,青青紫紫很是吓人。
阎王走过去抱起昏迷的魏澜清,看着气喘呼呼的赵景之,“你回来了。”
“他怎么了?”赵景之冲上来拽着阎王的衣襟,大声吼道,“我问你,他怎么了?”
他不过是出去短短半日,被他精心照顾这么多年的人就被一群畜牲打昏过去。
“被打晕了。”
“你就看着他被打晕?”赵景之张张嘴,不敢置信的问道。
魏澜清的病莫名其妙,连皇宫博览群书的御医都没有见过此种病例,当今世上能医者无人,他所能做的不过是找到世间最好的药,给魏澜清补气血。
见到阎王那日他惊的跌坐在地,原来鬼神之说并不虚妄。
他跪求灵药救魏澜清一命,阎王轻笑道,“一介凡人,拿什么来换?”
对啊,拿什么换呢,那是阎王,无所不能的鬼神,要什么没有?
“拿情爱来换。”赵景之盯着他的眼睛,“拿我的七情六欲和你换。”
“呵呵,为什么?”
“鬼神大人要什么有什么,偏偏不得七情六欲之滋味,你不想尝尝吗?”赵景之说的极慢。
反正裴珞已死,他也家破人亡,要这些还有何用。
阎王低头轻笑,“好啊,我也……很好奇呢。”
印象里的阎王一直在笑,轻轻的,不留恋的,仿佛淡的雾,看得见摸不着。
他凭什么要求他帮魏澜清呢。
“给我。”赵景之垂眼抱过魏澜清。
魏澜清干瘪的皮肤尽是血迹,赵景之哆嗦的拿起手帕给他擦拭,“魏澜清,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阎王道,“我不救他,是因为我想看看,看到他受伤你会是什么样子。”
赵景之弯下的腰僵在那儿,小心的把魏澜清的身体平放在床上,猛然扭头看阎王,赤红的双眼赫然含着怨恨。
“你现在满意了!”
阎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悠然道,“你想让我救他吗?”
“你有什么法子尽管说。”赵景之的声音很沉静。
“你可以做一个选择,让裴珞转世投胎,或者看着魏澜清死在你面前。”
赵景之脊背僵直,回头问道,“为什么?”
阎王笑了,“裴珞和我的鬼将军在一起了。”
聪明人说话,不用一句一句解释清楚,来来往往几句,答案自然明了。无非是裴珞喜欢的那人正好是阎王心仪之人。
“魏澜清……”赵景之轻声道,怕惊醒魏澜清般喃喃,“魏澜清……”
还好,你答应过我,去了地府不和裴珞闹。
你是不是厌倦了。
没关系。
这次,我不救你了。
阎王静静的看着赵景之忙进忙出的黑魏澜清清理脸颊,头发和身体。
心里突然被一只手抓紧了似的,不断缩紧,难受的厉害。这种情况他第一次经受。
什么情爱,凡人的东西果然庸俗至极。
阎王向门外走去,两步后消失在竹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