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
“芜霁，”殷素素靠着张翠山低声哭泣，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痛苦非常。“五哥，这这，这是我的报应啊。”
金毛狮王谢逊此时竟将自己十分宝贵的屠龙刀丢在一边，愤懑地冲老天怒喊不公！“老天，若有什么报应就全部降到老夫头上来罢，不要为难这么小的孩子啊。”他心中哀戚，自然想到了已逝的幼子，老泪纵横。
张翠山现下只能安抚怀中妻子，可内心却也悲恸不已。那孩子是自己的骨血，因出生之时受了惊吓，落下病根。这荒岛之上又能有怎样的灵丹妙药，仅靠着他们三人的真气吊着最后一口气。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命不久矣。
他默默垂泪，可怜孩子生下就受了这么多苦痛。他不配为人父啊。
殷素素使劲摇头，恳求张翠山再试一试。“五哥，五哥啊，”这是她怀胎十月好不容易产下的孩子啊。“一定，一定还有办法的。”
“是不是啊，大哥。”她扭头去问谢逊，只期望他再说一句话。
可谢逊满面泪痕，也是回天乏术。张翠山强忍心痛，慢慢地往地坑里撒土，殷素素跪伏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
静照晕过去后再次醒转，浑身硌得慌。脸上不知被什么密密麻麻地黏附着，她想抬手却发现全身无法动弹。
她有些慌张，微微张口却有一些细土顺着缝隙掉入。
不是吧，静照开始挣扎，她还没死呢。自己只是晕倒了，不要埋啊！奈何半身都已被泥土盖住，她实在动不得。
“救，救命啊。”所幸脸还没有被全部封死，她虽睁不开眼但奋力一喊。殷素素伏在坑边，猛然抬头。
“五，五哥，你听到了吗。”她怕是幻影，不等张翠山回答就不管不顾地跳入坑中，像疯了似的扒开土层，“我的孩子没有死，她没有死。五哥，我刚刚都听见她说话了。”殷素素将孩子从土里抱出来，护在怀中。
细心地将静照脸上的细土擦干净，“你看，你们看。”
“她，她的身体还是热的。我的芜霁没有死啊。”殷素素微微探到了她的鼻息，欣喜若狂。
张翠山只当妻子还是受不了失去孩子的打击，正欲劝解她。
“救救，救命啊。”静照才从土里逃脱，下一刻就被殷素素牢牢拥在怀里，差点就要窒息了。“我，不想死啊。”
张翠山当然也听见了素素怀里的孩子竟在说话，他急急上前压抑已久的眼泪此刻喷洒而出。
他的孩子没有死，没有死啊！
谢逊也耳尖，跨步而来。
“芜霁，芜霁。”殷素素看她慢慢睁开眼，高兴地泪流不止。“我的孩子！”
张翠山双手发颤，替她把脉。身体还是虚弱，但脉搏却缓慢而有力地跳动着，上苍护佑啊！
谢逊又是大哭又是大笑，连连朝老天猛磕了好几个响头。
等静照头脑清楚后，恍惚间竟瞥见了金毛狮王谢逊，吓得直往殷素素的怀里躲。嘴里还不断咕哝。
“狮王狮王，暗算之事我也是奉掌门之命所为，不是真的要取你的性命啊。”她如今只有5，6岁年纪，体弱声小，在场三人皆未听清她嘀咕。
殷素素却抚着女儿的后背，轻声安慰。“芜霁，你忘了义父了吗。你小时候不是还常常骑在义父的头上闹他吗。”
谢逊也连声说道，“芜霁芜霁，我是义父啊，义父给你当马骑好不好啊。”
静照傻眼，无忌？什么无忌？她从殷素素怀里小心侧目，仔细打量谢逊。此刻他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还有些泪痕在他眼下。身上戾气消散，哪里还是那个杀人如麻的狮王。
只是如果金毛狮王谢逊是她的义父，那她岂不就是张大教主？明教教主啊，起码不会死了呀。
一想到此，静照才算心满意足地呼出一口气，靠在殷素素的怀里放松下来。
晚上静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接受自己现在是张芜霁的这个事实，但张大教主怎么变成姑娘家了。这跟她知道的不一样啊。
她腾地坐起来，捧着脸想不明白。
“你说说你吧，到底平白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啊。”是老头，再一次突然出现。
静照懒得起身只挺直背，盘腿坐好。“老头，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反而先倒打一耙啊。张无忌什么时候变成个姑娘家了，这跟我之前的江湖完全不一样。”
“从时间混乱开始，就已经不一样了。老头子我可没有诓骗你，你是不是重新又活过来了。”
她点点头，此言是不差。
“那张无忌日后会不会成为一代大侠。”
静照抿嘴，“我死之前他的确是当世大侠，可现在我是张芜霁了，你就能确保我一定会成为大侠吗。”她细细又想了一下，连忙改口。
“其实当不当大侠于我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你晓得我的，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静照摸着自己的脖颈，心里后怕。
老头并没有正面回答，“你知不知道，纪晓芙是不能喝酒的。”
静照才经过在线被埋，心神惶惶。但经老头一提醒，自然想起自己原先可还在纪师姐的身体里。“不能喝酒？那，那纪师姐现在。。。”
“昏迷不醒。”
“我我我，我真的不知情。她她，她还好吗。”静照急切追问。“既然这么严重，那你又为什么要让我离开她的身体。”
老头暴躁地似乎在乱丢东西，“要不是搞错了时间，我有必要让你借用纪晓芙的身体吗。而且如果不是张翠山他们要把你埋了，我才不管这劳什子事呢。”
“那现在怎么办。”静照缩缩脑袋，小心翼翼问他。心里不免嘟囔，明明就是你一开始搞错了才导致现在这么乱七八糟的啊。可爱惜小命的她，当然不敢说出来。
“看着办！”老头恨恨道，之后便又没了声响。
静照自从霸占了纪师姐的身体后已是非常亏欠，如今又因酒后生事造孽，她更是万死难辞其咎。
只希望老头子会有办法吧。她心中暗暗祈祷。
第二日，静照端坐在由巨大枯木树根制成的桌案前，乖乖等饭吃。毕竟现在她只是个5，6岁的女童。
看着殷素素忙上忙下，她唿地想起将她送上峨眉山的母亲。临行前，她也这般替自己前后打点，却还是在她上山后决绝地转身离开。
静照似乎快要记不起父母的面孔了。可看着殷素素边笑边哭地照顾她，心里一酸，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妈妈。”
“怎么了，芜霁。”殷素素忙擦了脸上泪痕，带着温柔笑脸转过身来。
静照摇摇头，“芜霁就是想叫叫您。”
“你这个鬼丫头。”殷素素看她虽然面色依旧苍白虚弱，但好在保住了性命。“调皮捣蛋的时候怎么就只知道叫你爹爹和义父啊。”
她痴痴地笑了，恍惚间像是看见牵着自己慢慢前行的爹爹，看不清的脸却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话说着，张翠山和谢逊一同进来。
“我的乖芜霁，看义父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静照定睛一瞧，是一对鹿角。她看着狮王笑哈哈，又见张翠山也关切地望向自己，喉中哽咽，原来张大教主幼时竟如此家庭圆满，真叫她羡慕。
“喔哟哟，我的小芜霁怎么哭鼻子啦。”谢逊耳力极好，自然听见她轻声抽噎。匆匆上前，伸手轻柔地替她擦眼泪。“哭红眼就不漂亮啦。”
张翠山也走将上来，揽过妻子素素入怀，称心如意。
这里虽是荒岛，人迹罕至。但他们一家人倒也能将日子过得风风火火。
三人中谢逊对她最为疼爱，有时静照太过顽皮，张翠山和殷素素要加责打，每次都是谢逊从中拦住。
如此数次，孩子便恃他作为靠山，逢到父母发怒，总奔到义父处求救。
不在中原，静照怕死的性子倒也算收敛一些。可每每听到谢逊和张翠山讨论什么回归中原的话，心里就紧张。
她总缠着殷素素一个劲儿地夸说荒岛好，她不愿回去。可殷素素却担忧她体弱，也是想要回去的。还总以为女儿是舍不得义父，便次次都答应她，一定会和谢逊一道回归中原。
静照解释不得，狮王可是万万不能回中原的。这把屠龙刀全天下的人都势在必得，他回去岂不是招致杀身之祸吗。
荒岛的野人生活，虽寂寞困乏，但于性命无忧啊。
时间眨眼便过，又是一年复始。为保女儿身体康健，张翠山传授的都是扎根基的内功。一日课下，静照呆坐在河边，看着里边儿的小鱼自由自在地四处游窜。
谢逊前几日又说起要他们三人南归中土，被芜霁听见，她哭哭闹闹只不愿回去。殷素素说了好一通话才算安抚下。他知芜霁是舍不得自己，于是便来寻她。
“芜霁啊，”谢逊拿着屠龙刀慢慢走来，静照赶紧起身去扶他。
她扶他坐下，“义父，您怎么来了。”
“芜霁啊，你有什么愿望没有。”
静照靠着谢逊，抓着他身上的熊毛玩，“我，我想长命百岁，活到九十九。”
“还想，成为大侠，这样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了。”她做了快一年的小孩子，反倒越来越爱撒娇。“我还能保护爹爹妈妈和义父。”
谢逊哈哈直笑，连声道好，“不愧是我金毛狮王谢逊的孩儿，好志向。”
“可是，你若不回中原治病，如何长命百岁呢？”
静照被反将一军，说不出话来。
谢逊搭着她的肩膀，苦口婆心道，“还有啊，芜霁若要成为大侠，就得回去中原。”
“义父，其实我很怕死的。在荒岛这一年，我却连死这个字都快要忘记了。”静照埋在他怀里，“可若一旦回去中原，我真怕我会因为怕死而害了义父您。”她蓦地想到了雁儿，还想起了杨逍。脸色酡红，自然记起那一夜荒唐。
谢逊却满不在乎，“义父明白，我的芜霁受了太多苦，义父怎么会怪你。这几年，义父早想明白了。”
“只要我的芜霁孩儿能一生顺遂，若贼老天迁怒于我，我也就认啦。”
静照只是紧紧圈着谢逊腰间，心中却是五味杂陈。突然胸口微微一疼，她呼吸不畅，竟直直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