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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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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如水。
灯火通明的麟德殿内，到处充斥着惊恐的尖叫和刀剑碰撞所发出的搏杀之声。
一场蓄谋已久的刺杀正在酣然进行。
前一刻还歌舞升平的晚宴，在殿中两百多名“太监”忽然齐齐亮出刀剑，集体扑向殿中首位上的年轻帝王之时彻底崩乱。
“杀了这暴君！！！”
“还我族人性命！！！”
“血债血偿！”
埋伏在殿外的死士迅速将大殿包围，黑压压一片往里逼近。
今晚是皇帝宠妃孙贵妃的生辰宴，她这时被殿内血腥恐怖的场景吓得花容失色，战战兢兢地往皇帝高大的身躯后面躲。
殿中其余妃子们个个抱头逃窜，唯恐刺客们杀红了眼，随意将她们花一般鲜嫩的生命给摧残了。
“朕在这，别怕。”
温言安抚了下身后颤抖不已的孙贵妃，龙暄眯起一双锐利的鹰眼，不费吹灰之力就徒手扭断了边上两个刺客的脖子。
他护着孙贵妃往殿中偏僻处退了几步，四大护卫带人赶来，翩然落在了两人前头。
“属下护驾来迟！陛下……”
“不必多言。”
龙暄面色阴沉地打断了护卫们的话，他个子极高，站在身形挺拔的护卫们中间也犹如鹤立鸡群。
环视了一下殿中那群各自逃命的妃嫔，泛着点点金光的鹰眼中忍不住闪出几丝嘲弄——既然那些女人在危难之际没一个顾得上他的，那便由她们自生自灭好了。
“走。”他拉起孙贵妃的手走向殿后的密道。
不料刚抬脚，身后那片搏杀声中忽然响起一道刺破天际的呐喊：“陛下！危险——”
特征明显的高个子，让刺客们很容易就捕捉到他的位置。
“狗皇帝！你的死期到了！”
刺客们叫嚣着，疯狂朝他涌来。
四大护卫首领在前头拼命厮杀，渐渐有些抵挡不住。
看着眼前的情景，龙暄眼中戾气毕现，他一手牵着孙贵妃，一手挥剑结果那些突破四大护卫防线的刺客。
然而救援禁军迟迟未到，刺客却有了越来越多的趋势。
在不知杀了多少刺客之后，身后骤然又响起了那道熟悉的声音——只是这次不是提醒他有危险，而是那人被刺客击中所发出的痛呼声。
“啊！”
龙暄回头，看见一道娇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生生用血肉之躯挡住了刺客原本要偷袭他的致命一刀！
娇小的人儿身上穿着件半新的淡蓝色素净宫装，刺客收刀退了开，她失力跌倒在地，身子下很快淌出一片鲜红血泊。
江舒芸在地上微微抽搐着，发髻散乱，那张平常看着就感觉瘆人的丑陋面孔，这会儿看上去显得更加恐怖了。
“芸妃？”
丑陋的江舒芸吐了一口血，像是个濒临死的女夜叉般，两眼直直地望他。
“陛下……快……快跑……”她气若游丝地说。
龙暄被她眼中星星般闪亮的光芒给震住，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丑女人——这个被他利用后冷落多年、嫌弃了多年的丑女人，她竟会拿命来救他！
“暴君！你的死期到了！”
就在他恍神的瞬间，扎了江舒芸的那个刺客不甘心地挥刀再次冲了上来。
孙贵妃吓得往他后头又躲紧了些。
龙暄皱眉，挑开刺客的刀，利落地将其一剑封喉。
“陛下！快带臣妾去密道吧！”见周围刺客人少了一些，孙贵妃面色苍白地拉着他的袖子催促。
龙暄垂眼，地上的丑女人看他暂时安全，小鹿般的眼睛里又泛出了点点星光，然后缓缓合上。
“江舒芸！”龙暄哑声喊了一句，地上的丑女人再没回应。
她死了。
意识到这点，龙暄心头一震，愣愣站在原地。
她看他的眼神，还是如十年前那般，闪闪发光。
*
“陛下，芸妃娘娘殁了……”
折腾了大半夜，东方天际微微泛白，半透明的江舒芸昏昏沉沉地飘荡在麟德殿外，透过层层门窗痴望殿内那道令她心心念念的颀长身影。
龙暄负手走到窗前，低沉的声音里不带半分情绪：“传朕旨意，芸妃救驾有功，赐以贵妃之礼厚葬皇陵。”
“遵旨。”
卓不才垂首站立片刻，见皇帝没有继续吩咐的意思，便恭敬地行礼退下。
身为龙暄身边最得力的太监，卓不才比旁人更加通晓他们这位陛下的脾气——看陛下刚刚那阴郁的面色，显然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这个时候，他当然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为妙~
带着十几个小太监匆匆下了麟德殿外的台阶，卓不才猛然瞧见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在台阶不远处，正对着空气又抓又挠，嘴里发出喵呜喵呜的哀鸣。
“哟，那不是芸妃娘娘养的猫么？”
一个小太监惊恐道：“听说猫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莫非，是芸妃娘娘此时就在这——”
“闭嘴！”
卓不才狠狠瞪了那小太监一眼：“再乱说话，小心你的脑袋！”
他说完，命另一个小太监去驱赶那猫。
小太监抖着腿儿，刚靠近一点，不料那猫弓身炸毛，立时对着太监们露出一副敌对的凶相，嘴里还发出丝丝的恐吓声。
“啊！”
“卓公公……”
天还未全亮，经过一夜镇压厮杀，此刻殿外灰蒙蒙的空气中还透着股浓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再加上那只表现诡异的炸毛猫，一群小太监们不由感到后背嗖嗖发凉。
“行了行了，瞧你们那点出息！”
卓不才强作镇定，招呼那个小太监回来：“正事要紧！陛下发了话，芸妃娘娘的丧仪要好好地办……你们两个，速派人去江府报丧……”
被召回的小太监如临大赦，一行人跟在卓不才后头，边听他絮絮叨叨地指派任务，边快步往昭阳宫的方向而去。
“原来我已经死了。”
江舒芸浮在半空中茫然自言，黑白猫还在地上冲她呜呜叫。
“墨墨，你居然能看见我？”
黑白猫喵呜喵呜，叫得更加悲切和大声了。
“不枉我疼你一场……”
隔空望着麟德殿里那个鲜活的背影，她不由抿唇微笑：“他没事，那我死得也是值了。”
她想靠近仔细看他一眼，然而麟德殿上空金光冲天，她稍微靠近一点，便被金光强硬地弹开老远。
“啊——”
江舒芸痛叫一声，伏在离殿外很远的一颗树上，黑白猫焦急地爬上树，在她身边喵喵直叫。
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继而又回到原来飘浮的位置。
这时殿内已经多了一个孙贵妃。
贵妃孙雅君柔弱地伏在龙暄怀里，细声细气地诉说她昨晚受到的惊吓。
“芸妃殁了，真是可怜……”
江舒芸听孙雅君在龙暄耳边娇媚低语：“不过，以后陛下就再不用顾忌外头的看法，忍着恶心召幸她了~”
龙暄扯起嘴角，笑意未达眼底：“爱妃这是在吃醋？”
“陛下~~~”
孙雅君娇嗔，用雪白的小拳捶他胸口，却被他一把捉住，摁到御台上颠鸾倒凤起来。
殿中伺候的宫人们十分乖觉，见此情景忙一起无声退了出去，顺便给皇帝和贵妃带上了殿门。
令人面红耳赤的娇喘很快从殿内传了出来。
江舒芸睁大一双眼，看着殿内肆意纠缠的两个人儿，只觉得心碎欲裂——她为救他而死，如今她尸骨未寒，他竟然就迫不及待地和孙贵妃欢好……
果然，在他心里，从来都只有小孙氏一人，没有她。
昨晚那样危险的境地，他还牢牢拉着小孙氏的手，护着小孙氏；而她拼上了性命，也无法在他心中溅起半点涟漪，更不用说，让他为自己流半滴眼泪了。
“江舒芸，你真是又丑又蠢啊。”
——天底下，怎会有男人喜欢你这样一个丑如夜叉的女人！
当年他不过是为了争取祖父的支持，才费尽心思地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说什么女子的美不在皮相，而在内在的温婉高雅。
每天一封绵绵情书，再加上他俊美如神祗的面容、高贵的出身、无时无刻的体贴照拂，丑而不自知的她便以为遇到了良人，怯怯地将一颗心交了出去。
其实那时候，她也曾怀疑过他的真实目的，可是他的骗术太过精妙。
她被巨大的“好运”冲昏了头，直到他登基后祖父去世，江家式微，他才露出了真面目，将她丢到冷冷清清的昭阳宫，让她成了宫中人人嘲笑的丑娘娘。
从此，没有他的准许，她只能每天蜷缩在昭阳宫里，看他以前写给她的那些情书，在自欺欺人中苟延残喘。
……
“陛下……芸妃救驾死了，陛下让人以贵妃之礼葬了她，是要追封她为贵妃么？”
“爱妃真是不专心，这种时候，净扯些扫兴之事！”
殿内的动静变得重了些，隐隐传来小孙氏凌乱的呼吸和娇笑。
江舒芸听得心如死灰，多年来对龙暄的执念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再也不想继续骗自己，幻想总有一天他会回心转意——他的心从一开始就没有属于过她，何来回转？
可笑自己一颗真心喂了狗，还傻傻赔上了短暂的一生。
如果她当初没有执意要嫁给龙暄……凭着江家的地位和祖父对她的疼爱，就算面容丑陋，她江舒芸堂堂太傅嫡孙女，想嫁一个普普通通的、不嫌弃她的男子，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太阳缓缓从东方升起，暖暖的阳光洒向人间大地。
地上的黑白猫焦躁地呜呜直叫。
江舒芸仰头，沐浴在阳光下，感觉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在温暖中一点一点消散……
就在她消失的瞬间，麟德殿内蓦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