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古宅》洛书楼主

2、自杀案

　　二零一零年，北京，小召街。
　　朱涅像是往常一样开了古董店的店门，然后躺在里屋的一个躺椅之上开始晒太阳，每天早上总会有一束阳光照在朱涅的脖颈处，朱涅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但是随后而来的敲门声让朱涅又一次心情烦躁。
　　“哎呦，段警官，我家老板还睡着呢。”门外小军的声音响起，朱涅可以想象他又高又瘦的身子驼着背赔笑着说话的样子。
　　“问你家老板话是不是得我请他去警局问？”那个被称为段警官的人冷笑一声，依旧不听劝阻的朝着里面走。
　　朱涅知道这个人叫段佩城，是个刑警，因为一个在自己家中自杀的人查到了自己的店里，原因是这个人曾经在自己店里鉴定了一个青铜面具。朱涅从躺椅上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走了出去。
　　“段警官怎么有空来，小军，倒茶。”朱涅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责怪小军没有招待好客人，转而将段佩城请到座位上面。
　　段佩城举起手拦住了小军，他那一双像是狼一般的眼睛发着光的盯着朱涅，哈哈笑了一声后说：“不麻烦朱老板了。”说着拿出来一张残损的快递单递给了朱涅。
　　朱涅接过快递单。
　　段佩城的那双发着光的眼睛死死盯着朱涅，似乎试图从他的表情之中读出来些什么。
　　快递单残损到只能读出来三个信息。
　　1.安杨物流的快递单。
　　2.寄件人处的签名是自杀的那个人，名叫白面。
　　3.寄件时间是六月五日，是白面自杀的那天。
　　“安杨物流的老板大名叫杨学恒，外号叫杨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杨子和朱老板关系还很好。”段佩城说。
　　朱涅轻笑了一声，将快递单递回给段佩城：“寄给杨子的，段警官没道理来找我啊！”
　　“这个杨子已经失踪了三天了。”段佩城没有接回快递单。
　　“段警官如果想从我这里问出杨子去哪里的，我只能让段警官失望了，我和杨子很久没见过了。”朱涅将快递单放在了桌子上，他第一次看向了段佩城的眼睛，那是一双深陷在布满皱纹的眼眶之中的眼睛，似乎一眼能看穿你一般。
　　段佩城几乎与朱涅对视了三秒钟，随后他哈哈一笑，将桌子上的快递单拿了起来：“我看朱老板面熟的很，今天日常问候一下。”说完他哈哈笑着出了店门。
　　小军目送着段佩城走远才回到店中，见朱涅已经又回到里屋躺在了躺椅上眯起了眼睛，他在原地转了两圈，似乎鼓起勇气才走到朱涅身边说道：“小凤爷，首长晚上请吃饭。”
　　“嗯。”朱涅像是梦呓一般回答了一声。
　　小军再也不敢多说话，连忙出了里屋。

　　通向二楼的楼道只安了一盏幽暗的黄灯，朱涅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踩在檀木楼梯之上，前面一重一重挡着屏风的大堂之中，只有最里面透出黄色的灯光。朱涅每次到这个四合院的时候都本能的有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
　　没等朱涅踏上最后一级楼梯，里面传来了三种声音。
　　“还没查清楚？”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声音之中透着威严。
　　扑通一声，这是膝盖砸地的声音。
　　啪啪啪，这是扇耳光的声音。
　　朱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到大堂之中，绕过第一个和第二个屏风。
　　第二个屏风后面是一个矮个子的男人，他站在地毯中央，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跪在地上不停的扇自己巴掌。灯光太暗，朱涅看不清年轻人的脸。
　　“癫子叔。”朱涅问候矮个子男子。
　　癫子对着朱涅笑了，满脸的皱纹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狰狞。
　　“小凤来了？快进去吧就等你啦！”
　　朱涅应了一声，绕过了第三道屏风。
　　第三道屏风后面摆着一个圆木桌，圆木桌上面都是没动的饭菜，四周摆着红檀木古玩架子，架子上的每一件物品都是千金难求的宝贝。
　　圆木桌上坐着两个人，年长的大约六十岁左右，每次一见他，不论是身材还是长相都能让朱涅想到那个叫陈道明的演员。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脸上从太阳穴到左脸颧骨有一道疤痕。另一个三十岁左右，理着不起眼的平头，一双眼睛大而有神，里面有着掩藏不住的暴虐与不安，他的外号叫悟空，悟空四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在带着他贩毒的过程中被一个警察当场击毙，十六年后那个警察在一条无人的小巷被人连捅十六刀失血而死，至今没抓到凶手。
　　“首长。”朱涅低头行礼以示尊重。
　　啪！
　　外面一声枪响。
　　咚！
　　枪响之后是身体倒地的声音。
　　朱涅霎时脊背发麻，但依然努力站稳。
　　悟空似乎看出了什么，轻轻的笑了一声。
　　“小凤来了，快坐。”首长指着他旁边的一个位置。
　　朱涅刚一坐下，外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很多人拖走了什么东西。
　　“癫子叔这是和谁生这么大的气啊？”朱涅提起茶壶给首长身前的青玉杯中注满茶。
　　“现在的小孩办事没轻没重的。”癫子手中拿着一块白色手帕擦着手，拧着眉头走了进来坐在首长旁边。
　　“你也是，跟小孩生什么气，咱们都不年轻了，也悠着点。”首长从朱涅手中拿过茶壶，给癫子前面的青玉杯里面倒满了水。
　　“那是那是，小凤和殿勋都长大了，马上读大学了，以后呀都是年轻人的天下。”癫子笑哈哈的说。
　　每次癫子笑的时候，这笑意像是一把阴毒的针刺入朱涅心里。
　　“癫子叔背后又讲我坏话？”人未到声先到，接着一个穿着一身红色西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马上看见了朱涅勾着朱涅的肩膀道：“凤兄也在啊！”
　　对于这样的亲昵，朱涅只能笑笑。
　　来的是傅殿勋，首长的侄子，对外已经是现在当红一线的明星。
　　“你看你毛毛躁躁的，哪个敢背后讲你的坏话啊！我们首长可不依啊！”
　　“人来齐了，动筷子吧！”首长说道。
　　“是啊，你们俩过几天读大学，这是首长特意为你俩准备的。”癫子自顾自的给自己倒酒然后一口干了。

　　幽暗的书房中，首长的一张脸几乎藏在阴影之中，空气中都是墨香的味道，那是从铺在桌子上的一幅山水画上传来的，山水画还没画完，也没完全干透。
　　悟空坐在房间角落的一把椅子上，几乎完全在黑暗中，不时有咬碎硬物的声音从悟空所在的角落传来，那是悟空咬碎冰糖的声音，他总是喜欢吃冰糖。
　　“小凤啊，听说警察找上了你。”首长开口，声音低沉。
　　朱涅点头，他知道在首长面前，话少些没什么错。
　　“杨子跑了？”
　　“白面死的那天和杨子去我这里鉴定完青铜面具，按照程序给杨子手里，让杨子送走，快递单那个警察给我看过。”
　　“小凤爷，这次首长重视这个面具哒，白面从你那里回去的时候，我们就等在了白面家哈，当时杨子就在他身边，也就过了几分钟，这个东西就吊死在了他家窗户上，家里什么人都没有撒。”悟空说。
　　“真的是自杀？”朱涅回头问。
　　“我们一拨人在楼下，一拨人堵在他家门口，有人看见他拉着拴在窗棂上的白布从窗户边跳了出去，吊在了窗棂上，当时死没死不知道，我们门外的人闯进去救人撒，正好那个白布断了，六楼，摔下去死了哒。”
　　“所以这个时候杨子不在白面家了？”
　　“不在哒。”悟空嘴里的冰糖敲打着他的牙齿，哗啦作响。
　　首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起了狼毫，细致的在山水画上面填了几只黄莺，他端详着整幅山水画，许久才放下笔，对着朱涅道：“小凤，你看我这画里还要填些什么？”
　　画上座座高山隐在云雾之中，左边高山山顶坐着一个戴着斗笠着白袍的人，山下缓缓溪流将山体分割左右。
　　“缺座竹桥。”朱涅说道。
　　首长头都没抬的看着画，听了朱涅的话哈哈大笑道：“连小凤也学坏了。”
　　说罢在那高山山顶之上的戴斗笠小人手中画了个鱼竿，只画竿却无线。
　　朱涅看着画中水上的飞鸟，有一阵凉意从脊背窜到后脑。
　　这次饭局结束后，癫子将朱涅和悟空送出门。
　　首长的家紧挨着南锣鼓巷，此时晚上十点，小巷中行人不少，小吃的油烟呛得朱涅睁不开眼睛。
　　悟空居然拿出了揉得皱皱巴巴的五十块钱买了十串羊肉串。
　　“来小凤爷，来几串。”悟空将五串羊肉串塞给了朱涅。
　　朱涅只好拿着。
　　悟空坐在小巷角落的一块石头上，翘着二郎腿吃起了羊肉串，如果朱涅不认识他的话，他现在的样子活像是一个农民工。
　　但是朱涅现在没心情看悟空，在人群之中，朱涅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身上。
　　“我先走了。”朱涅对悟空说。
　　“小凤爷大晚上去哪唦？是不是找婆娘去？”
　　朱涅笑了一声：“没的事。”
　　“去去去，该找个女朋友哒。”悟空爽朗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