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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春光乍泄 ...

  •   昏暗的电影院,中间靠后的座位。

      冷掉的奶茶杯放在右手边,左手边的人昏昏欲睡,仰着头,闭着眼。

      大屏幕上的光照射到她脸上,变换着模糊的光影——极白,脸庞和五官都很饱满,连后脑勺都圆润,玫瑰色的红唇带着笑。

      电影院有人在擦眼泪,屏幕里的男女挥手告别:

      “我们还会再见吗?”

      “不会了。”

      旁边的人在片尾曲中醒来,她正在拿包,顺手拿上他的西装外套,站起身才看得清她欣长的躯体,套着一件纯色棉布长裙,长发温婉,挽在脑后。

      ——“放完了?”

      ——“放完了。”

      ——“回家?”

      ——“去吃饭。”

      ——“哦。”

      她走在前面,手里拎着那剩下的半杯奶茶,另外一只胳膊上挂着他的外套。他走在她身侧靠后位置,一路上拿着手机发消息。

      饭店是提前订好,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没有红酒玫瑰,他甚至没有帮她拉开椅子的假意温存,他们各自坐下,她把西装外套挂在身后的椅子上,理了理裙摆。

      他已经在低头看菜单,她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他头顶位置,有白色的头屑。

      她移开视线:“刚刚那个电影,最后女主角说什么?你还记得么?”

      男人的眼睛仍旧在菜单上逡巡:“电影?不记得,我最近太忙。”

      她的手捏着那杯冷奶茶:“那个长头发的配角呢?他挺搞笑的。”

      他头也不点:“嗯,清炒虾仁好吗?”

      ——“我们离婚吧。”

      他终于抬了头:“秦诗,你不要无理取闹。”

      她笑起来眼睫弯弯:“我们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秦诗,我很忙,不要无事生非。”他把菜单合上,啪的一声。

      “那就离。”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发出亮光,铃声在安静的饭店里显得格外刺耳:“喂,季总,你好你好,好久没见。”

      他起身走到秦诗面前,勾了勾手,她坐在那没动,他自己从她身后抽了外套走了。

      “小姐,请问您这边点好单了吗?”

      她摊开菜单点了一盘清炒虾仁,一粒一粒吃完,然后结账。

      三室一厅的房子还算温馨,她把衣服收拾好装箱,早先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放在桌子上,钥匙留了一串在旁边,电话也没打,发了条微信结束了这段婚姻。

      三天后她收到消息,开车去民政局拿绿本,闺密说她这婚离得值,没纠缠也没费时间,房子白拿了一套。

      “当初结婚的时候怎么想的?”

      她递过来瓷白的盘子,里头装着葡萄:“家里觉得合适,年纪也到了,我们家你也知道。”

      “你长的好,如果当初没早早结婚倒也不一定怎么样,话说回来,你爸妈能同意你离婚?”

      “不同意,我没告诉。”素手剥开葡萄皮扔在一边:“我打算出去走走。”

      “工作呢?”

      秦诗婚后一直在一个培训机构教画画,她美术专业毕业,当初在学校也是出了名的美女。

      “打算辞职。”

      第二天她去培训学校,校长是个将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干练、精瘦,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和鹰钩鼻,他每次和秦诗说话,总是喊:“小秦啊。”

      偶尔会用手拍她的肩膀,眼神里带着些可惜,兴许是不怀好意。

      秦诗说要辞职,他叹气:“最近学校缺老师,小秦你教学成绩好,学生家长都喜欢你,你不要走,好伐?”

      “我有点私事。”

      “有困难你跟我讲啊,我们都是朋友,能帮的我都会帮你的。”

      “我离婚了,心情不好,要出去走走。”

      他脸上的震惊一闪而过,继而是笑:“离婚呀,现在这个年代嘛,离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像你这样漂亮又年轻的女孩子,总归很容易再找的,小秦啊,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六。”

      “才二十六嘛,人家跟你这么大,还没男朋友呢。”他脸上的笑变成了大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把辞职信按下去,手也没有松开:“一会儿下了班,我陪你喝两杯,散散心嘛,工作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辞掉的,你还年轻,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秦诗盯着他的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手来,把辞职信扔在他脸上。

      “诶,你这个……”

      秦诗推门出去,他没再声张,外面都是等着看戏的人。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她无力地坐在地毯上,屋子里空荡荡的,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机票订的是明天的,去厦门。

      以前结婚的时候说去厦门度蜜月,后来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她也不记得了。

      弄好了机票,她去房间里收拾东西,顶上的大柜子好久没有打开,她搬了凳子打开柜门,里面叠好的衣服堆放的整整齐齐,她尽数拿出来扔在床上。

      短裙和短裤这两年都少穿,她以前很爱吊带衫,各种花色和款式,后来他不让,也就少穿。

      她拿着那条亮片的吊带裙子,二十三岁生日的时候买的,到现在还亮的刺眼,像旧时光。

      她对着镜子比划,侧着头看了看脑后的长发,有点碍眼。

      楼下的理发店每晚开到午夜,理发师手艺不精,是个家庭妇女,孩子三两岁,总是哭。和老公从外地来谋生,偶尔路过可以看见他们彼此大声吵嚷,倒比她和她前夫,更像是在生活。

      老板娘看着镜子里的人:“张太太长得可真是好看。”

      “不要这么叫了,我离婚了。”

      那人眼神陡变:“什么时候的事情,没听说过呀。”

      “就这两天。”秦诗翻着手机找发型递给她看:“剪短,剪成这样的能么?”

      “能啊,我这里烫染都可以的。”

      “不用,就剪短。”

      “要说张先生看着倒是很老实的,倒不是因为出轨吧?”理发师压低了声音,黑色的发丝一缕一缕地掉在地上,让人觉得轻松不少。

      “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不合适。”

      “哦,那倒也是,一辈子长的嘞……”

      理发师说话带着点不知道地点的方言味道,韵味悠长。耳边有孩子的啼哭,她的老公拍着孩子的后背,发出噫噫呜呜的安抚声,像不知名的童谣。

      绵软的海绵刷子扫过她的脖子,她抬头看着自己,镜子里的人看着像是焕然新生,一双明眸动人,白皙的脖子显露出来,越发显得人高挑纤瘦。额前的碎发随意地盖住眉毛,蓬松细软的短发才及耳边。

      “你剪什么发型都好看的。”

      “谢谢,多少钱?”

      “十五块钱。”

      十五块钱,买一个新生。

      晚上一点半,她还没睡,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窗外有清风拂动窗帘,她揉了揉太阳穴,趿着拖鞋起来在旁边的柜子里找老片子。

      卧室的投影仪是她安的,偶尔会看,大多是一个人。

      经典的电影她都有买片子存着,人总会有点爱好。

      在电影声中悄然入眠,第二天一早被闹钟吵醒,东西都收拾好了,洗漱好了就能走。

      她戴上墨镜,如玉的脸上只剩下一双玫瑰色的红唇,上了一层薄薄的唇釉。锁骨两端各有一条细细的肩带,下面坠着一条浅粉色亮片裙。

      清晨路边车不多,她找计程车半晌没有找到,在手机上叫了个顺风车,等了约摸有十分钟,一辆黑色桑塔纳开过来,她把墨镜扒拉到鼻尖,核对好车牌号走过去。

      她这边不好上车,这条路很窄,那边走不进去。

      她敲了敲车窗,很快被人摇下来。

      “师傅,你往前开一段,我从那边上车好吗?”

      “行,到机场是吧?”

      “嗯。”

      副驾驶坐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眉眼疏淡,不动声色。午夜兰花的香水味在逐渐燥热的空气里弥漫,窜进他的鼻腔……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春光乍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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