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七月大狂风

19、侠义榜上多捞金

　　是夜，月黑风高，几声狼嚎十分应景。
　　‘咯吱。’
　　睡梦中的夜阑突然被关窗声吵醒。

　　他立刻惊觉起身，黑夜中一凛寒刃快抵他颈部，令他措不及防，抬眼看去月色下一张冰冷俊秀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竟是落寻，而他身旁还站着正瑟瑟发抖的青一。

　　青一懦声道：“被他发现了...”

　　然后威逼青一带他来找他，夜阑一想便知。

　　只不过夜阑没想到落寻竟然能发现他的隐匿术，他的隐匿术在玄侍中也算数一数二，这人实在难对付。

　　夜阑干笑两声，道：“六师尊，你动不动就把剑架在别人脖子上的毛病一定要改改，大晚上会吓出人命的。——哎？六师尊你这把新剑不错，比上一把好些。”夜阑象征性的敲了敲剑体，感受下它的品质。

　　落寻对夜阑的小动作视而不见，他冷声道：“交出来。”

　　夜阑明知故问道：“交出什么？”

　　见他装糊涂，落寻将剑刃对着夜阑颈边靠了靠，夜阑身体一紧，双手举过头紧张道：“六师尊你先把剑放下，我们这么熟，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落寻直接说明白道：“时行。”

　　“昂。”夜阑恍然，“但你现在将剑架在我脖子上，要我如何拿给你？”他将视线转向自己胸前的衣缝中，对落寻眉峰一挑，稍有戏谑道，“不然...你自己拿？”

　　面对夜阑的挑衅，落寻毫不客气，顺着目光手中剑刃一转，便要将夜阑外衣挑破自己动手。

　　夜阑发现其动机，还好手疾眼快，抓住时机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了下来，捂住胸口惊慌道：“六师尊，我可就这一件衣服。”

　　黑夜中，两人在狭小的客房中纠缠起来，面对落寻将至的剑锋夜阑一个侧身从他身旁躲过，在其耳边轻佻道：“刺破了你给我买？”

　　旋即唇角一勾，顺势从窗户跳出去，捏符就跑。

　　落寻旋即追上，两道流星般交错的光芒在夜空中穿梭，绕了沧月城跑了一圈后夜阑心知甩是甩不掉落寻了，不仅甩不掉，还浪费体力。

　　他停住脚，穿着粗气，回头从怀中掏出时行摆弄两下无奈道：“六师尊，这宝贝我们一起发现，你总不能一人独吞吧？你这样严重不道德。”

　　夜阑说话不无道理，虽说这神器原本是所神族制造，但制造它的那批神族早已无影无踪，其实谁也没权利将其占为己有。

　　落寻停身，乌绿地眼眸在黑夜中格外深邃，他问道：“你要如何？”

　　说实话，落寻是夜阑见过最为素质的神族，若是他人听他这么多废话估计早已和他打的昏天暗地，见落寻同意和自己谈条件，他想道：“不如先把这宝贝给我用两日。”

　　“不可。”落寻直接拒绝。

　　见他拒绝的如此快而坚决，夜阑将时行放入怀中，摇头道：“六师尊，你这样可就没法谈了。”

　　落寻清冷的声音在空旷天上很是淡漠好听，他有意提醒夜阑：“时行身为神器，凡人使用不当，会伤及性命。”

　　夜阑听闻，立刻回绝了落寻的好意：“这就不劳六师尊费心，上次用过之后我也知道些用法，况且我就想用它四处游历一番，没事常回家看看，方便。”

　　夜阑撒谎，脸不红心不跳，落寻盯着他笑眯眯地眼睛，思索片刻还是回绝道：“不可。”

　　实则时行威力巨大，一来怕伤及无辜，二来怕有心之人觊觎。

　　这不可，那不可，见落寻还算仁义，夜阑脑子一转突然想起白天所接的侠义榜，顿时有了对策，他可以让落寻帮他做侠义榜，故此来拖延时间，等到他体力恢复差不多时在动用时行，而且还可以有个免费赚钱的劳动力。

　　对此计，夜阑心中暗喜，他从怀中掏出侠义单对落寻义正言辞的说道：“这样吧，作为交换你帮我做三日侠义榜，所有结算报酬都归我，三日之后你交钱，我交货，如何？”

　　落寻问道：“何为侠义榜？”

　　毕竟神族又不用打工吃饭，不明白也正常。

　　“跟我来，我告诉你。”夜阑手一挥，示意落寻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落到侠义榜前，此时夜深人静，整条街就只有这俩人。

　　昏暗的灯火下，夜阑下巴一抬道：“这就是侠义榜，上面麻烦事都是些凡人所遇，你拿着这些侠义单，找到雇主，帮他们把困难解决，他们便会给你报酬。”

　　看着面无表情的落寻，夜阑相信以六师尊这种才智肯定听得懂。

　　夜阑从下面撕下一条侠义单递给落寻笑眯眯地叮嘱道：“六师尊你可不能偷懒。”

　　落寻从夜阑手中接过侠义单，看了看。见落寻没有反抗，言听计从，夜阑心中也是暗爽。

　　一放松，困意也随之而来，夜阑伸着懒腰准备继续回客店睡觉。

　　落寻收起侠义单冷声问道：“你去何处？”

　　夜阑边走边打着哈欠道：“大半夜的当然是去睡觉了。”

　　时行在夜阑身上，落寻不能让他一个人走，必须保证夜阑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他对着夜阑的身影要求道：“你同我一并做侠义榜。”

　　夜阑闻言，回过头面色不悦道：“为何？我们刚才可谈好了，你做事我交货，不能抵赖啊。”

　　落寻道：“你跟着我便可，无需动作。”

　　“那不行，我还要去游山玩水，如何跟着你？”

　　答应他进行交换已经是落寻的底线，不可在退让。落寻欲拔剑淡漠道：“那便无需再谈。”

　　“别！”夜阑立刻摆手认怂，刚才只是心存侥幸说上一说，况且落寻已经让步到这种地步，再说下去恐怕也不会在退让。

　　等他恢复体力，可用时行之时，还怕这一个落寻不成？来十个都拿他没办法。

　　“好，那等天亮我们在去。”夜阑痛快识趣。

　　落寻将出鞘剑刃收回，夜阑翻了个不为人知的白眼，对落寻叹气道，“那我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吧？”

　　落寻轻扫了眼夜阑，径直朝客店的方向走去，冷声道：“一起。”

　　夜阑登时一个寒噤，一起睡觉？

　　他眉峰一挑，没想到六师尊表面为人师表，正人君子，私下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癖好。

　　*

　　两人从窗户回到客房内，月光透过纸窗撒了满地。

　　夜阑没想到，落寻在他睡觉时都不肯放过他，坐在桌前‘闭目养神’地盯着自己。

　　夜阑躺上床，有着困意，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缘故可能是房中多了一人。

　　自从寄魂到王二麻这具身体里，他已经习惯独来独往，对于青一也只是有事则来，无事则爱去哪儿去哪儿。突然多出来个人他反而不适应。

　　他转眼看向落寻，闲地开始仔细打量起此人。

　　打眼看去很像他所认一人，仔细看去却又截然不同。

　　鼻梁挺高，睫毛挺长，嘴唇红润，皮肤又好又白净，长相算十分不错，不过同他当年姿色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一翻审美结束后，夜阑又抬眼看向床板，想起千年前一些事情，时间太久，有些事情他记得模糊，有些事情他却清楚记得。

　　他曾经从凡世将一位名叫祁天的少年带回无涯之地，他对这少年十分喜欢至今都印象深刻，每当静心之时，便会想起他一二，这几日看到落寻，思绪更是如泉涌。

　　但祁天身为凡人，早已葬身在无涯之地那场大战中，想到这里，夜阑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被褥因之褶皱。

　　他迟早会让神族血债血偿，这种想法一直作为他活下去的意义。他很欣赏炤宁为自己一族报仇纵而牺牲自己，他们是一种人，或许炤宁的结局便是他的结局。

　　但他从未退却，不过是一死，如他现在这般又同死有什么区别？

　　心底的仇恨如水墨般一点一滴蔓延开来，将要溢满之际，夜阑原本刺骨凛冽的目光倏地一缓，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他揉搓起自己有些发胀的额间，感叹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怨天尤人，悲凉凉地，简直影响自己复仇的心情。

　　他斜眼看向一动不动的落寻，月色寒白，倾洒长衣之上，将他整个人显得有些落寞，又显得至高无上。

　　而他的眼中只剩下神权，只要他活着便会用尽全力令神权倾覆。

　　*

　　夜阑没想到，落寻做侠义榜的速度这么快，不到一天时间，侠义榜便被他清理的比脸都干净，夜阑也因此赚了一笔小财。

　　侠义榜一天被清空的消息立刻惊动大街小巷。而落寻一眼看上去就超脱不凡，非等闲之辈，他身旁围观着大批群众，对这位神仙的崇拜程度且恨不得跪在地上给他磕俩头，在喊声祖宗、祖师爷之类的。

　　一些女子更是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如此俊俏男子，‘神仙哥哥’的称号顺着妇人之口瞬间传遍大街小巷，踏着日落都想跑来要瞧上一眼，原本寂寥冷清的街道也变得喧嚣拥挤起来，并很自觉的和落寻夜阑保持着半径的距离。

　　夜阑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像只猴子，被人围观，浑身不自在。

　　经常游走各地除邪祟的落寻却早已习惯这种场面，他面不改色对夜阑道：“侠义榜我已替你做完——”

　　话未说完，夜阑立刻提醒落寻，生怕他不遵守约定：“我们的约定可是三天。”

　　落寻轻瞟夜阑一眼，说出还未说完的话：“还有何事？”

　　这倒显得他夜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啧。”夜阑倒吸了两口凉气，想了想也没什么事情可以让落寻做的，看他招蜂引蝶的样子，不然让他站街上卖身？
　　算了，这不像一个正经人能让人干出来的事。

　　左思右想，他忽然想起手里还有一张未做完的侠义单，但已落寻的速度只不过是时间的事情。
　　不管了，先拖延点时间，在琢磨琢磨有没有些发财的路子。
　　他从怀中取出侠义递给落寻道：“我这还有一张。”
　　这时他才发现，这张侠义单还是个六颗星，他接这么久单子还是第一次见。
　　仔细一看上面价钱写着五金。
　　夜阑眉峰一挑，心道：出手够大方。

　　这一单可顶榜上所有侠义单还绰绰有余，不知示榜之人遇到什么棘手事。

　　他凑近落寻不怀好意道：“六颗星可难见，六师尊你好好干。”

　　落寻接过单子，看了眼上面人名地址，将其收入怀中，说：“走吧。”

　　夕阳西下，黄昏将落寻影子拉的修长，映在石径上。

　　夜阑兴致勃勃，一手拦住落寻，一手拿出已经沉甸甸地钱袋，晃了晃提议道：“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明天再去？”

　　“天还未暗，不晚。”落寻直接绕过夜阑穿过人群。
　　激动的人群很主动地给落寻让出一条路。
　　夜阑一天未吃喝，此时已经饥肠辘辘。
　　既然好心邀请落寻不去，那他便自己去，时行在他手中，他不信落寻不来找他。
　　夜阑朝酒楼方向走去，好不容易大赚一笔，下馆子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