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你所愿》云有尘

4、视界

　　范良是一个被夜城的许多普通人所嘲讽的人。

　　他空有一个以良心为名的名字，实际上却是压榨人的恶鬼。

　　这是整个夜城的普通人都知道的事情。如果问起夜城的人，有人对他不怎么了解的话，要么就是还处于象牙塔当中的孩子，要么是刚刚来夜城不久的人。

　　即使是范良自己的下属也不得不承认上司本质上并不是个好人，甚至相当糟糕。但根据这位上司能够挣不少钱，所以即使是出卖自己的良心，他们也还是无法放弃这份优渥的工作。

　　必须要提起的是，范良是一个做食品的人。

　　虽然现在都在传说他想要转行去做房地产，但他确实是做食品行业发的家，并且至今仍然依靠手中的资本，疯狂的圈钱。

　　他雇佣人制作各种各样夜城的特色美食贩卖给游客以及网络上的顾客。但作坊本身的卫生条件和食物的用料却令人不敢恭维。同时，他所设定的价格也非常的高昂。

　　一般来说，只有不怎么了解夜城的人和来过夜城几次的人会来购买他这边所出产的食物。但他凭借自己超高的宣传力度，硬生生的在本地整个食品行业甚至网络上同类食品的销售行业当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更凭借被他疯狂压缩的廉价成本而赚得盆满钵满，甚至成为了建立富豪排行榜上鼎鼎有名的存在。

　　因此他手底下的员工对这位老板向来都是又爱又恨，既是爱这位老板所做的一切丰功伟绩，又打心底里为老板的良心与底线而感到惊颤。

　　因此在听说这位老板竟然想要在学校旁边开发房地产的时候，有不少员工的心态都产生了动摇。

　　不过老板本身只是一个食品行业的巨头，虽然有钱，但也不是可以轻易谈下房地产开发的人，因此大多数人心里面都是抱着一种不以为然的心态的。

　　直到这一天早上，他们发现老板难得心情很好地哼着歌踏进了办公室，手里还抱着一系列房地产开发的书籍。

　　员工之一苏小小戳了戳自己隔壁隔间的余裕：“咦，怎么回事？老板不是一向抠门的什么都我想自己花钱买吗？怎么现在房地产开发都还只是梦想而已，指导书就先买好了……”

　　要知道，就连他们办公室的消防安全措施都是消防部门来了两次之后，老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装上的。甚至都没想过要是办公室失火了，这里所储存着的大量的文件和合同该怎么办。

　　余裕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可不是办公室里那些消息灵通的女孩子，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程序员，他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干101——指的是数据代码，并不是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

　　思索了一下，努力的从记忆深处调动起老板最近正在发愁的事情，余裕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难不成是老板买地的事情有结果了？”

　　苏小小被这个猜测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我们老板就算有钱也买不下那块地的……吧……”

　　说着说着，苏小小自己倒是迟疑起来，用一种不定的，有些惊恐的目光看了眼办公室的方向。

　　她家里的儿子十有八九就是在那块地对面正在建筑的小学上学，她和她老公还正商量着，在新开发的楼盘买一栋房子居住，也算是和家里的老人分居多一点自由的余地。

　　可要是那块地交给自家老板来开发……

　　苏小小一想就觉得有些害怕。

　　夜城是一个相当热闹的城市，就算自家老板在夜城的居民当中赫赫有名，声名远扬。也会有无数刚来不久的外地人争相购买新开发的楼盘和房屋。

　　可谁知道老板在这楼盘上会做什么抠抠缩缩的手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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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云也正在担心这一点。

　　她这一回是带着自己的书包走进那家奇怪的店里的。

　　她放学之后原本是打算按照之前的方法坐车前往巷子当中，来找那一家愿望店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仅仅是在一个人时拐进了一条巷子，她就直接被白色的雾气所笼罩。

　　和之前来时一样，当雾气散开之时，古朴的散发着一种年代感的店铺就已经出现在了少女的眼前。

　　她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挂在面前的书包，有些慌乱地看了两眼。

　　没有看到那一位神秘莫测的店长，店铺里面似乎只有她一个人。一切看起来都跟昨天离开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不过是茶桌上的茶具用了一些，并且还没有清洗。

　　然后就是……

　　少女缓缓的抬头，看向挂在整间店面的最中央，垂落下来的那一面巨大的铜镜。

　　铜镜的边缘铭刻着一圈又一圈古老繁复的图文，而铜镜的顶端则用一种相当潇洒的笔法写这一个“视”。明明是看不清的东西，但少女却在凝视许久之后，莫名的感到了一种无法继续直视下去的惶恐，下意识的就将自己的眼睛别开了。

　　直觉告诉欧云，如果继续看下去的话，也许会迷失于什么东西当中也说不定。

　　她匆匆忙忙地将自己的书包放下，开始清洁起茶桌。

　　看起来昨天她离开之后还有一位客人来过，因为有一个茶盏里面倒满了茶水，但是并没有被使用——是喝过了还是没喝过？

　　少女仅仅是思索了一秒就不想考虑这个问题，动作麻利的开始清洗茶盏。

　　与此同时，店面的右侧通向后方的另一扇门被打开了。

　　昨天见过的店长从门内走出，半敛着双眼，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衫，瞳孔当中雾蒙蒙的。

　　他看到欧云的时候似乎愣了一下，接着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已经到高中下午放学的时间了吗？”

　　欧云有些局促的回答：“我们学校基本上都是艺考生，文化课之余还需要去各个老师那里学习，所以下午放学都比较早。”

　　她说话的时候有些磕磕绊绊的，不知如何是好。明明和昨天那个高深莫测的店长比起来，现在这一位穿着长衫的青年看起来更加亲和一些，就像是从一种冰封的状态里面被解冻了一样。

　　可欧云却莫名的多了几分惶恐。

　　陶如愿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的表情迅速从之前的状态中抽离，变回了那一副仿佛永远凝固着浅淡微笑的样子，在茶桌边坐下了。

　　没有去关注其他地方的打扫情况，青年动作娴熟的开始泡起了茶，并且朝着自己的店员伸手做了一个邀请入座的姿势。

　　欧云有些局促地坐下来。硬木制的椅子让少女莫名的有些坐立难安，花了些功夫才静下心来。

　　陶如愿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双眼当中无波无澜。

　　欧云又觉得有些抱歉了，刚刚那个状态的店长给人的感觉似乎更加人气一点，她刚刚不应该表现的那么慌张的。

　　不过陶如愿并没有在意她的表情，而是在开始煮水之后歪过了头，将双手搭在下颚上，摆出了一副思索的样子。

　　“想要和你讲述所有的一切的话，这应该是一个有些漫长的故事了……”

　　“夜晚的恐怖、愿望店的故事、为什么店员选中了你……我们按照这个流程来一次次叙述可以吗？”

　　欧云的心情还沉浸在刚刚的抱歉里，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点完头她才想起自己应该先问最后一个问题的，但这时候已经晚了。

　　天青色长衫的青年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欧云的这个举动，低笑了两声之后开口进行解释。

　　“我想，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都看过一些无限流或者逃生游戏的小说吧。”

　　欧云下意识的点点头，乖巧的跟只小鹌鹑一样。不但看过，而且一度非常喜欢呢。

　　“夜城的夜晚，其实就是无限流逃生世界的现场。”

　　“有一个古老的存在希望能够从沉睡当中苏醒过来。为此，他需要无数的恐惧作为突破封印的养料，重新找回自己的意识与力量——也许其他的什么力量也可以，不过这些力量需要一丝轻微的信仰勾连才可以。而如今的社会，信仰是最飘渺不定的东西。”

　　“于是他创造了一个拥有着简单意识的生命体，并且将它分裂成了无数份，共用同一个意识。并且将城市的夜晚改造成了战场，通过这个简单生命体来进行调控指挥。”

　　“他原本就拥有死灵方面的力量，只需要付出一些诱饵，亡魂就会疯狂地在领域内肆虐——而那个简单的意识生命体则会通过调控亡魂数量与力量的方法来操控人的心灵，实现恐惧的最大化。”

　　“当在黑夜中落单之际，明月照亮天际之时，被他精挑细选的存在，就会被捕捉到这可怕的世界当中，成为那古老的存在复苏的力量之源。”

　　陶如愿说到这里，没有再说，而是抬头看向店内悬挂着的镜子的方向。

　　铜镜在风中轻轻摇摆着，上方那个笔画清晰的“视”字开始亮起光，镜面也漾起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