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C逍遥

56、55度

　　叶承和廖哲修看着薛恺离去后便先后出了分析室，两人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内站了一会儿，廖哲修率先转头望向叶承，却意外发现对方也转来望向他。
　　两人相视一笑，廖哲修深深吸了口气后，对叶承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叶承耸肩：“我不会读心。”
　　廖哲修眨眼：“猜。”

　　叶承长长叹了口气：“也就这种时候让我想起来你也就二十出头。”
　　廖哲修哼笑：“叶大医生，办案这种事本就压力重重，增添人生乐趣的重任就落在我们自己身上了不是么。”
　　叶承：“所以猜心是你的人生乐趣？好吧我今天是领教了。”
　　廖哲修：“猜心确实不是什么人生乐趣，不过，猜你喜欢的人的心，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

　　叶承摇了摇头：“我认输，可以么？我猜不到你的心。”
　　听到这儿，廖哲修忽的露出一抹愕然表情。
　　叶承等了一会儿不解，困惑道：“怎么，卡壳了？”
　　“你猜不到我的心，但是你尝试猜了不是么。”廖哲修坏笑。
　　叶承道：“不是你让我猜的么。”
　　廖哲修：“所以你默认我刚才说的话？”
　　叶承感觉对方似乎设了个陷阱在等自己跳，于是谨慎地止住话头，打算搞清楚这男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你承认喜欢我了。”廖哲修话刚说完就看到叶承要反驳的表情于是立刻出声制止，“你随便怎么解释，我就是这么理解的。好，下一话题。”

　　叶承张了张嘴，直接被憋笑了：“你——。”

　　廖哲修则真像什么都没发生，但唇角的笑意还是暴露了他心情。
　　半晌，他转头看了眼忙碌的警局内部人员，道：“我想说，审讯录像不是不让咱‘借阅么’，不过想研究总是有办法的。”
　　叶承疑惑地盯着廖哲修眼眸，注意到对方藏在眼底的暗示意味，忽的睁大眼眸道：“你是说咱现在回去——”

　　偷？

　　叶承后面那句没说出来，廖哲修已经收敛了面上笑意，慢慢严肃起来接上：“对我来说，这算是个调查员的职业修养吧。”
　　“偷警方资料？？”叶承向廖哲修凑近了些，虚起声音，“你打算怎么偷？那地方全是监控！”
　　“就正大光明地进去。”廖哲修坦然道，“信我，像这种审讯录像他们不可能拿原资料出来给外人看，我们只要借那份拷贝文件就好。”

　　叶承：“你明白这种事情如果被警方知道的后果么。”
　　廖哲修：“知道。不过如果所有事情都按照条条框框走，这世界上就不会有什么优秀侦探和调查员了。好了叶大医生，你是正经出身，如果实在看不过去，在外面等我就好，我自己去。”

　　说完，廖哲修冲叶承轻松笑了笑，转身就打算往里间分析室去。

　　才迈两步，廖哲修感到自己胳膊被叶承紧紧抓住。
　　背对着叶承，廖哲修已经露出了一抹胜利的笑。

　　这个爱着他的心理医生虽然嘴上死不承认，但对方的行动却时刻叫嚣着对他的关切。

　　“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去。”叶承坚定道。
　　转头望向叶承，廖哲修眼角隐藏的笑意已经慢慢泄露而出：“我知道。”

　　随后，两人又互相交换了一个确认的眼神，便先后重新往分析室而去。
　　路上，叶承瞬间感到了来自周边逡巡警员的视线压力，即便他清楚实际上根本没人注意他俩这无关紧要的存在。
　　相对忐忑不安的叶承，廖哲修则放松很多，这不禁让叶承开始好奇这个男人过去到底犯过多少次类似的“案”。

　　感觉仿佛挨过一个世纪，当两人终于抵达分析室门前时，叶承率先拉开门把手，却和分析室内迎面走出来的人重重一撞。
　　对面来人发出一声尖细的惨叫声，随后摸着鼻头一脸委屈地看着叶承。

　　定睛，叶承意识到是一脸可怜巴巴的詹妮弗。

　　“嗯？詹妮弗？”认出这是法医，旁边廖哲修试图借助无关紧要的话来转移詹妮弗注意力，“好巧。”
　　揉着鼻头，詹妮弗跟他们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后道：“确实巧，哦对了，你俩看到薛警探和科萨警探了么？我找他们有急事——”指了指身后分析室，她挫败道，“刚才我问了同事，都说他们在分析室，我大老远亲自跑来了这俩人居然不在。”

　　“薛警探和科萨警探刚出去，你现在到外面找找，说不定能看到他们。”叶承屏蔽着心下鼓点，祈祷詹妮弗注意不到他和廖哲修单独返回分析室的动机。

　　“哦哦。”詹妮弗点了点头，甩起大波浪卷发正准备离开，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般，冲叶承和艾登道，“对了，叶医生，你们来分析室有事儿吗？”

　　叶承&廖哲修：“……”

　　仅一瞬的沉默，叶承几乎感觉詹妮弗的视线带着浓浓的审判意味。

　　不过完全没注意到叶承两人的情绪波动，詹妮弗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继续道：“我有事找薛警探他们商量，其实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跟来听，我听说你们在案子上也帮了不少忙。”

　　意外的叶承和廖哲修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在几秒钟的时间里，两人瞬间达成共识：“呃，好。”

　　**

　　听着楼梯间大门轰然一响，薛恺脑海里还回荡着艾登那句“你疯了么”，不禁真开始觉得自己是个胡思乱想的蠢货。
　　但同时，一股说不出的无名火又开始在胸间熊熊燃烧起来，他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后面色平静地重新走回警局大厅。

　　跟经过的同事微笑着打招呼，薛恺寻找着艾登身影。
　　没人能从他平静的面孔上看到他此刻因为愤怒而几乎颤抖的拳头。

　　最终，从同事嘴里得知艾登被拉去示范即将检测托马斯的测谎仪，于是他加快了步速，迅速向测试间赶去。
　　抵达现场时，薛恺看到托马斯坐在一张钉死在地面的椅子上，双手双脚被铐在椅子扶手和腿上。

　　艾登则坐在对面，身上贴着不少测谎电流点，旁边站着三五个观察着测谎仪输出的监控员。
　　注意到薛恺迈入，艾登视线只抬了一瞬，在认清是薛恺后，又迅速沉了下去。

　　压着火，薛恺转而望向其中一个监控员，道：“什么情况？”
　　“哦，薛警探。”其中一个监控员望着薛恺，完全察觉不到对方和艾登之间的微妙氛围，用一种背书般的死板口吻解释道，“科萨警探只是帮个忙以确认这台新进的测谎仪性能正常，可以捕捉到最微小的情绪变化。”

　　“测试？”薛恺转头看了眼一直没跟他交换视线的艾登，忍不住道，“这样的测试根本没有参考性吧？”
　　那监控员耸了耸肩：“一般来说测谎仪最多只能捕捉到本人心虚的话而不能捕捉到真正的谎言。不过很少人能做到在撒谎时不心虚，所以仪器的精准性是可以通过测试来评估的。”

　　“如果有人真切地相信自己说的谎言，结果就显示不了是么。”薛恺问得很认真。
　　无奈地摊手，那监控员道：“众目睽睽下还能坦率撒谎且一点不心虚的人，几乎就是高手了。这种人怕是侧写师也抓不出心理变化。”

　　那一瞬间，薛恺想到了叶承的职业，露出一抹苦笑。

　　“行了，可以开始了。”一个一直在捣鼓仪器的监控员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艾登，简单道。
　　点了点头，伸了个拇指，艾登双目直视着前方监控员，等待对方发问。

　　直勾勾地盯着艾登面容，薛恺一点点眯起双眼。
　　几秒后，他瞬间冲艾登对面的监控员开口：“嘿，哥们儿。”
　　刚准备提问的监控员适时顿住，成功被薛恺吸引了视线：“嗯？有事么？”

　　看也没看艾登的反应，薛恺一脸淡然道：“可以让我来提问么？”
　　这话落下，几个监控员脸上露出一丝意外。

　　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拒绝，薛恺不紧不慢地从容解释：“你们做测试的结果是想捕捉到最真实的反应不是么。”
　　几个监控员互相交换了眼神。
　　语气中带着足够的自信，薛恺道：“我和艾登也搭档很久了，什么问题他会撒谎或者他什么时候在撒谎，我可能比你们更有数。”

　　这话落下，先前一直装没看见薛恺的艾登终于转头朝他投来哑然一瞥。
　　似乎被薛恺说动，众监控员互相商量了下，终于同意采纳薛恺的意见。

　　走到先前那监控员的位置，薛恺低头望着桌面上对方列出的几个标准问题。

　　“你的名字是叫艾登·科萨么。”薛恺故意用一种审视犯人般的眼神看向艾登。
　　不悦地回望着他，艾登沉声道：“是。”

　　薛恺瞄了眼测谎仪输出，那是一段波动平稳的曲线。

　　“你是一名警探。”
　　“是。”
　　“你穿着深蓝色的上衣。”
　　“是。”
　　“你头发是金色。”
　　“是。”

　　说到这里，薛恺又扫了眼下面几个平平无奇的问题，忍不住微微顿了顿。
　　对面艾登目不转睛地盯着薛恺，生怕漏掉他的微表情。

　　终于，薛恺抬了头，完全没再参考问题列表的意思。

　　“艾登警官，在过去的三个小时内，你说谎了么。”薛恺眯起眼。
　　艾登微微皱了皱眉，不明白薛恺用意。
　　斟酌了一番，他回答：“说了。”

　　“在警局大厅说过慌么。”薛恺假装这是官方化的询问。
　　周边几个监控员目不转睛地盯着测谎仪输出，像是看戏般兴致勃勃。

　　“没有。”艾登看上去十分困惑。
　　“在分析室说过慌么。”
　　“没有。”
　　“在审讯室说过慌么？”
　　“没有。”
　　“那么，在楼梯间说过慌么。”

　　薛恺眯起眼，将问题重重摔在艾登身上。

　　“楼梯间”那几个字蹦出时，先前还云里雾里的艾登瞬间明白了薛恺意思。
　　沉默着，艾登用略带怒气和指控的视线望着薛恺。
　　无情地回视着艾登，薛恺毫无惧色。

　　顿了好一会儿，艾登才悠悠道：“说了。”

　　薛恺瞄了眼输出，波动平稳。

　　“科萨警探，你有喜欢的人么。”薛恺稳然道。
　　艾登绷了绷牙关。

　　转头望向监控负责人，艾登道：“这种问题涉及个人隐私，我可以不回答么。”
　　“科萨警探，很遗憾，刚才请你帮忙时我已经告诉过你相关风险，为了测试准确性，你可以说谎，这样数据会更明显。”

　　艾登得到这种回应，意识到无论自己是说实话还是撒谎，这帮人都会知道自己真实的答案。
　　于是直接从椅子上起身艾登顺手准备拔链在自己身上的测试线。

　　“这么急着逃走，看起来我刚才在你离开前问的话你是撒谎？”薛恺挑眉，故意刺激艾登。

　　全场只有艾登听懂了薛恺那句话的意思。

　　——你他妈是不是对我有感觉了，艾登·科萨？——
　　——你疯了么？自作多情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那一瞬间怒火冲上，艾登甚至忘了自己还没来得及拔掉电线便怒吼出声：“我那句话是认真的！”
　　镇定的薛恺迅速低头望向测谎输出。

　　那疯狂的波动曲线，让他忍不住瞬间勾起一抹浅笑。

　　显然被薛恺的表情激到，艾登颇为野蛮地拔掉测试线，侧步紧迫地向门外冲去。

　　并没急着追艾登，薛恺转头望向周遭目睹了一切此刻正目瞪口呆的看客们：“仪器没问题，谢谢了。”
　　言毕，他从测试间快步离开，皱起眉开始满警厅寻找那个暴怒的金发男人。
　　但还没站定，他便看到大门边和詹妮弗站在一起的艾登、叶承还有廖哲修。

　　颇有些意外，薛恺仔细分析着几人脸上的表情，不过还没等他得出结论，詹妮弗便率先看到了他。
　　面色一亮，迅速冲他打招呼，詹妮弗笑得灿烂。

　　伴着她的口吻，几人纷纷向薛恺方向望来，其中，夹杂着艾登那几乎要将他击穿的视线。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薛恺朝几人点了点头，步幅沉然地迈了过去。

　　“怎么了。”薛恺摆出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你们几个凑一起的风景真是难得。”
　　“我主要是找你们说说现在警局的情况。”詹妮弗却收敛了笑，一副没法开玩笑的认真神情，“我一个同事的朋友是联邦警局的人，他们也有人作为随行参加了案件侦破，但没想到快结案的时候，他那朋友直接跑去联邦做了个比DPD还要详细的报告……”

　　薛恺：“……”
　　周遭几人显然已经知道了消息，一副劫后余生的颓丧表情。

　　沉默了一会儿，薛恺道：“情况有多遭？他们要是真以为案件了结了的话倒还好，如果——”
　　“他们想接手案子。”詹妮弗叹了口气，“他们认为这案子没那么简单，想做深入调查。”
　　“这东西就算联邦想接手也轮不到吧？”廖哲修困惑，“毕竟是D城内部，再怎么说也不用惊动联邦那边。”

　　“如果要找借口，他们什么时候失败过？”詹妮弗无奈，“你们记得三号女尸吗？案发那条地铁线通往G城，联邦以这个理由表示这案子属于联邦管辖。”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