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C逍遥

33、32度

　　艾登的迷失让薛恺深切地感到一种从头到脚的无助，平时的他可以是警局雷厉风行的薛警探，但在自己搭档面对巨大困难时，他却无用地像个废人，除了给对方一些几乎毫无帮助的口头安慰外，他无法以任何方式减轻对方的痛苦。

　　望着窗外砸在地面的雨花，薛恺手掌还覆在艾登肩膀上，而那个低声啜泣的男人的泪水正顺着对方指缝无声地流下，就仿佛他阻止不了死神永远地带走亲妹最后一息般无力。

　　听着艾登喃喃的祷告，薛恺许久后才慢慢开口：“我答应你，找不到这个幕后人，我誓不罢休。”
　　这话说出后，正在祈祷的艾登忽的话音一顿。
　　几秒后，他径直伸手捉住了薛恺覆在他肩膀上的手，稳稳地收紧。

　　愣了一下，薛恺看着依然垂着脑袋的艾登，皱眉道：“艾登？”
　　“我想亲手把他送上电椅。”用一种低沉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回应，艾登缓慢道，“我要看着他，让他在弥留之际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存在是多么渺小可笑、他的死会给我带来多大的愉悦。”

　　这样充斥着黑暗气息的话语让薛恺心下一凉。
　　但看着艾登那被泪水和痛苦交缠的侧颜，他又能感同身受——

　　如果什么人对自己的妹妹（如果他有的话）做了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他可能会比艾登此刻的反应更加激烈。
　　点了点头，即便无法用言语赞同对方这句话，但薛恺也表示理解。

　　正当他开始思考该说些什么来减轻艾登脑海中的阴郁，手机却忽的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最开始薛恺并没管，但十几秒后艾登便催促他道：“我们毕竟是警探，不要让我的私人情绪影响进展。”

　　闻言，薛恺看着重新抬起头的艾登，注意到对方那红肿得可怖的双眼，心酸地将接听键按下。

　　“喂。”
　　“喂？薛警探？”

　　对面话筒中这个“喂”字带着个恶心的尾音，薛恺瞬间便拉下了脸。

　　“是我。”重新瞅了眼身侧面色疲惫的艾登，薛恺回应对面，“什么事汤姆森？”
　　“Lt说叶宅的无心女尸和廖陶青的案子有了相当的相似性，已经可以扩充原先的专案组。”一如既往，汤姆森有能耐将正经消息用一种欠揍口吻说得让人听上去十分不悦。

　　果然，薛恺无奈道：“你想表达什么？”
　　“我已经算是这次连环杀人专案组的正式一员。”汤姆森语气中带了些得意，“你们在这案子里的进展自然都需要告诉我。”

　　“是么。”薛恺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知道那个一向喜欢邀功的男人又在打什么如意小算盘——无非是探来他们的进程，然后再向别人隐瞒自己小组的进程以抢先破案（如果这蠢货可以的话）并独揽荣誉，“我记得Lt几天前就说过你可以入组的事情，现在才来统一进程，怎么，汤姆森，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迟钝的？”

　　立刻有些不悦，汤姆森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中勉强有些怒意地重新道：“半小时后有个专案组会议，你他妈最好带着艾登那个哭包滚过来，影响了进程我觉得你们可担当不起责任！”

　　说完，汤姆森直接撂了电话。
　　知道惹毛了对方，薛恺虽然觉得每次都忍不住去刺激对方这种行为确实不对，但他一点都不想为自己的行为向对方道歉。

　　以一种相对缓和的语气向艾登告知了汤姆森传达的信息，在得到艾登的认同后，薛恺才正式驱车折返。
　　由于天气原因，薛恺虽然急着去赶会议，却也没敢开野车，以至于两人最终抵达警局时，会议已经开始了十分钟。

　　待找到会议室后，艾登和薛恺推门而入，刚进门他们便发现整个屋子聚集了很多同事，而其中还有不少陌生面孔。
　　会议室尽头，他们的Lt杰尔米正站在一张巨大的白板跟前，似乎正在分析案件逻辑；会议室西边站着汤姆森从另一个案子带来的几个警探；会议室东边则是薛恺和艾登小队上的副手；南边站了包括詹妮弗在内的数个法医、法医助理、现场调查员们还有以爱丽丝带头的三两个心理测绘师。

　　众目睽睽之下，薛恺和艾登硬着头皮走到自己小队最前方，顶着不远处汤姆森嘲讽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望向杰尔米方向。
　　法医队伍里的詹妮弗一脸同情地望着他们，朝偶然扫过视线来的两人投去无奈一笑。

　　“你们来了。”杰尔米见薛恺和艾登已经到位，并没有表现出要批评的意思，只是转头指了指身后空白的板面道，“我们也才刚开始没多久，别担心。”
　　朝自己上司投去一瞥，薛恺感激地点了点头。

　　“现在简单总结一下各位刚才的自由发言，我只说最关键的，你们头脑风暴里几率很小的事件我在后面就不赘述。先是一号女尸。”杰尔米从旁边的会议桌上拿过一张廖陶青死后的面部照片，推到白板左上角用大头钉固定住，“姓名廖陶青。女。亚裔。黑发。最直接可见的是对方缺失了心脏和生殖器。现场方面几乎没有发现可利用的指纹和DNA残留，即便凶手用漂白剂清洗过现场，依然可以判断不是第一现场。第一女尸所在的工厂外的抛尸地点地形特殊，如果是第一现场，有几处地形即便是氧性漂白剂也不可能照顾到，但是根据现场调查，以女尸坠落的方向和体型，周遭的血迹高危圈内都找不到一丝血样痕迹，这违背常理。”

　　“从现场的照片上看，一号女尸手掌上有类似‘三角’的痕迹，这种痕迹虽然在移动尸体的过程中有损毁，但是和二号女尸手上的三角有关联，所以不予排除。”杰尔米说完这话便在廖陶青的照片下画了一个三角形。

　　“就目前来看，一号女尸的生殖器已经被寄回，以松脂包裹，黑色棉线传送信息‘The unlucky’。各小组寻找过相关The unlucky的文学、影视等各种艺术形式或者生活方面的涉及信息，都没有很明显收获。”杰尔米又在廖陶青的三角下写了“The unlucky”的字样。

　　“奇怪的是凶手并没归还受害人的心脏，凶手在这方面的初衷也并没有直接的表明。”杰尔米在unlucky旁边写了个“心脏？”。

　　“在建立关联前，我们先来看二号女尸的基础信息。”不紧不慢地，杰尔米环视整个屋子内神色严肃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在艾登身上，“科萨警探，你和二号受害人之间的关系我们都知道，如果你有任何这方面的顾虑，我们都表示理解，而且——”

　　“Lt，我没问题的。”面色憔悴的艾登强打着精神望向杰尔米，“我不会因为个人问题拖整个专案组后腿。”
　　“不，你的情况很特殊，如果你需要暂时离开——”
　　“我真的不需要您担心。”艾登语气坚定。

　　杰尔米接收到艾登眸中的决绝，明白自己再坚持下去也侮辱了对方的意念，于是只是平静地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默许。

　　转身走到会议桌前，杰尔米本想拿起艾比死后那张面部照片，但是斟酌了一下，他还是侧身从艾比的档案夹中抽出对方生前一张表情阳光的照片，回身将那照片钉在离廖陶青那张浮肿面容有些距离的白板中上方。

　　“二号受害人，姓名艾比·简·科萨。女。白种人。金发。抛尸特征和一号女尸类似，挖心、挖生殖器。目前现场方面调查初步的进展依然是现场为抛尸现场，一贯的谨慎作风。目前为止，死者的心脏和生殖器并没出现，如果仅仅是从尸体表征某些器官的缺失，还不能完全确定是原凶手所为。一号受害人的生殖器是通过亲身邮递进入检测中心的，不论是间接或是直接，监控上出现的人都还有被追击到的可能性。汤姆森。”

　　“是，Lt!”立刻响亮地回应，汤姆森点头。

　　“等会议结束后，邮递这条线暂时交给你们队负责。”

　　“是。”满意地笑着，汤姆森冲薛恺他们投去一瞥。
　　翻了个白眼，薛恺将视线重新转到杰尔米身上。

　　“二号受害人和一号之间的共性还有手上的三角印迹、趴倒的体位、体内的花汀迷药等等。”杰尔米在艾比的照片下画了个双三角符号，随后连写了几个词“信息？”、“生殖器？”、“心脏？”。

　　最后，他又将两个受害人用红笔连线，在线段中间写下两个案子中间的通性。

　　薛恺认真地听着杰尔米的分析，期间他一直若有若无地注意着身边的艾登。
　　对方面无血色地看着白板上艾比的照片，整个人胸膛有明显的起伏。
　　知道艾登在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薛恺深深叹了口气，随后重新望向不远处的杰尔米。

　　看着自己的Lt在两个受害人照片中央越画越多的线，他自己的思绪也重新陷入一片疑云。
　　首先他认为凶手抛尸这种行为并不完全是有逻辑可寻的——

　　他理解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抛尸行为是一种双重保护，毕竟第一现场可能留下的微小错误太多，而一旦被警方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但薛恺也明白一般凶手的抛尸是需要掩盖第一现场的某些痕迹，但从凶手本人的手法上，对方完全不像是会因为冲动杀人而把第一现场弄得一片狼藉的人，换句话说，凶手没必要隐藏第一现场，因为对方完全可以自主选择对警方不利而对自己有利的地点进行杀人操作。

　　思考着各种可能性，薛恺正打算深入，他的Lt又提到了另外一个人——廖哲修。

　　不知为何，现在一听到廖哲修的名字，薛恺就会联想到叶承。
　　而这种令人不愉快的联想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建立的。

　　“凶手对廖哲修的偷袭也是难寻动机——在当时的状况下，凶手抛尸实际上并不会被廖哲修目击，比起潜入房间，抛尸后就立刻离开，留下的痕迹反而会更少，但凶手却选择了另一条更冒险的路：亲自潜入叶承家对廖哲修下药，且事后并没对廖哲修做什么，这点实在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点了点头，薛恺望着杰尔米初步构建的简单关系图出神。

　　“另外，我们还有一点需要提及的事情。”杰尔米重新转向一侧表情颓败的艾登，“那就是二号受害人还有个姐姐，而这个姐姐跟她同父异母，且跟一号受害人的哥哥一样患有躁郁症。”

　　众：“……”
　　薛恺：“！”

　　艾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