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C逍遥

15、14度

　　没戴框架眼镜的叶承出现在办公室时，从自己办公桌后抬头的琳达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她眼眸中的情绪从茫然转为恍然随后变成一抹隐隐的笑。
　　“叶医生。”笑盈盈的琳达从办公桌后站直了身体，朝他点了点头。

　　根本就忘了自己没戴平常的框架眼镜，叶承不解地看着对方脸上那抹诡异的笑，皱眉点了点头：“文件都找到了？”
　　“放你桌子上了。”琳达朝叶承办公室扬了扬下巴。
　　“好，辛苦了。”叶承冲琳达抿了抿唇，准备往办公室走。

　　“呃，叶医生。”琳达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叶承身后响起。

　　转头，叶承望向她。

　　“你不戴眼镜比较好看。”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琳达的笑靥相当灿烂。
　　闻言，叶承站在原地一愣，才想起那副被自己踩碎的可怜眼镜。

　　看着那丫头像是中彩票般的灿烂脸色，叶承倒是并没表现出多余的情绪：“玩笑就不开了，你继续忙吧。”说完，他径直进了自己办公室，走到桌前那堆文件前垂眸望着。
　　专门从公文包里掏出前一天才打印的婚契，叶承比对着那些笔迹，意识到光从肉眼上自己是绝对没法确认的，于是尝试了一个多小时，他最终决定将自己签下的文件和那婚契交到琳达那边让她帮自己去找权威机构做个鉴定。

　　“叶医生，你需要多久就出结果？”
　　“越快越好。”

　　交代完正事儿，叶承又想到了自家胖团的问题，介于近期自己频频受恐吓信打击，叶承决定将自己的胖团暂时送到自己信得过的朋友家照看。
　　薛恺那边他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近期两人的关系稍显紧张，如果他贸然去请对方帮忙，实在有些显得不近人情。

　　叶承知道琳达也养了一只狗，名字叫狒狒，也是只柯基，于是在当天结束了和几个病人的交谈后，他便跟琳达提出了把胖团暂时送到她那儿“寄养”的请求，理由是自己家里最近闹蟑螂，他请了灭虫公司的人来他们家处理，有些药剂对犬类不友好，于是不得已才需要她帮忙。

　　琳达倒是欢天喜地地答应了，她一向爱柯基，一听说叶承家也有一只，也是十分兴奋，满口答应了下来。
　　至此，叶承暂时把胖团安顿下来，他算是彻底放了心。

　　当晚下班后，叶承开车时想到了廖哲修，立刻便调转了方向去了对方所在的精神病院。
　　廖哲修的状态和前一天比起来有了很大的好转，虽然他头发有些凌乱，面色稍显苍白，但整个人已经比之前活跃了很多，愿意下床走动，似乎也和其他病人有了些交流。
　　当叶承跟负责的精神科医生交流完毕后，正在屋内床边坐着的廖哲修看着叶承走进病房门，立刻便吩咐他将门关上。

　　不知道床上的廖哲修为何一脸凝重，叶承将门关严后便走到对方对面落座，皱眉看着对方：“你还好吧？”
　　直视着叶承，廖哲修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直白地指了指自己鼻梁，示意叶承：“你今儿没戴眼镜？”
　　闻言，叶承一愣，随后尴尬一笑：“早上把眼镜踩碎了。”

　　“是么。”认真观察着叶承，廖哲修说不出是哪里，但总觉得摘了眼镜的对方和戴眼镜的对方是完全两种气质。
　　对方戴眼镜时，因为厚实的镜片，隐去了对方眸中的亮意，而现在，廖哲修有种毫无遮掩直探对方思绪的感觉——除了对方鼻梁上因为长期戴眼镜而凹陷的小洼让他有些想笑。

　　见廖哲修表情有些变化，叶承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道：“我戴不戴眼镜很重要么。”他想到不久前琳达的话，忍不住在这个细节上多停留了一下。
　　直视着叶承，廖哲修并没直接跟对方表达他比较欣赏对方不戴眼镜的样子：“不重要。”
　　“我觉得也是。”叶承耸肩，随后直切主题，“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在这边还适应么。”

　　廖哲修看着叶承，露出一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问题的表情，但十几秒后，他还是开口：“你是想知道我的住宿感想？”

　　听对方这么一说，叶承知道自己这问题问得有些多余，于是抿唇一笑，垂眸道：“不，我——是想说你这两天在这边过渡一下，我几天后就接你出院。”
　　对方那句“接你出院”让廖哲修的表情缓和了些，他审视着叶承，似乎想知道对方的真实心态：“你确定能接走我？”

　　闻言，叶承微微一愣，有些不太明白廖哲修的意思。

　　看着对方那种困惑表情，廖哲修解释：“我在这边的‘同事’说想离开这儿实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着廖哲修那平静的脸，叶承摇了摇头，坚定道：“不会的，这医院比较正式，再说我跟他们也签过协议，不可能不放人。”

　　“你认真看过那协议么？”廖哲修盯着叶承，将话收了收。
　　“什么？”叶承眯眼。
　　“你。”廖哲修微微向前倾身，跟叶承的距离拉近了些，“认真读过那协议上的每行信息么。”

　　叶承：“……”
　　他知道这种标准化的协议是什么样子，以前他也不是没签过类似的协议，尤其是自杀事件的病人。
　　于是稳然地迎着廖哲修双眼，叶承道：“这种协议的内容基本都是一致的，就像租房的条约，有个基础模板，如果他们——”

　　“叶承，回答我。”廖哲修似乎探到了一丝不妙，“你有读过他协议的每行字么。”
　　回忆着当天签字时的情形，叶承努力在脑海呈现那纸上的条约，但不得不说，因为前几条和基础模板完全吻合，他简单浏览了一下后面的条约便签了字。

　　毕竟是出院协议，医院实在没必要扣押情节轻的病人，只要廖哲修过了测试，出院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后面几行我没看那么仔细。”叶承诚实道，“但他们的协议模板应该是正规的，毕竟是正规医院。”
　　这话说完，叶承却觉得廖哲修脸上并没有被说服的表情。
　　他盯着对方，不解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怎么了？你觉得这医院会不让你出院么？”
　　“没什么。”想着昨天神经质的棕发白人，廖哲修摇了摇头，“我应该是想多了。”

　　叶承耸了耸肩，表示认同。

　　“对了，还有个事我觉得要跟你提一下。”廖哲修看着叶承的表情有些严肃。
　　“嗯？”叶承挑眉，“你说。”
　　“薛警探今天下午的时候过来了一趟。”廖哲修道，“来找我。”

　　听到这儿，叶承有些意外：“薛恺警探？”
　　“对。”廖哲修看着叶承的表情，微微一笑，“就是你认识的那个。”
　　自然知道对方说的薛恺是谁，叶承干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容我冒昧地问一句。”廖哲修看着叶承道，“你跟那个薛警探是什么关系？”
　　思绪本还逗留在薛恺那边，但被廖哲修这么一问，叶承表情一转，视线径直落在廖哲修脸上。
　　对方此刻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自己，似乎在研究他的微表情。

　　“我跟他是什么关系……”叶承稍显不自在地侧了下眼。

　　——你喜欢我么？——

　　“……这很重要么。”回忆起前一天薛恺那张认真脸，叶承表情微变。
　　“看起来应该重要。”廖哲修微笑着看着薛恺，用一种颇显暧昧的口吻道，“毕竟你现在是我的合法丈夫不是么。”

　　叶承：“……”

　　笑意越来越浓，廖哲修露出他那对好看的虎牙：“糟，我不会是无意间给你们创造了个三角关系吧。”
　　“你想多了。”叶承看了眼廖哲修，“我跟他只是朋友关系。”
　　“行吧。”耸肩，廖哲修继续调侃，“既然只是朋友关系我就不追究了。”

　　叶承看着廖哲修那玩笑意味满满的脸，此刻才深切地体会到他和这小子之间的年龄差距。

　　一点都笑不出来，叶承想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在正事上：“薛恺都问了你什么？”
　　“没什么很细节的东西。”回忆着两人当时的谈话内容，廖哲修脸上的笑意如退潮般迅速消失，“就是些关于我妹妹遇难前的事情。”

　　立刻便捕捉到了廖哲修情绪上的变化，叶承整个人神经便紧绷起来。
　　他知道躁郁症患者会因为某些事情为“trigger”，迅速陷入一种强烈的情绪无法自拔，比如极度的兴奋或者极度的抑郁。
　　叶承还没法确定廖哲修妹妹的事情会不会对廖哲修的行为造成决定性的影响，但他也实在不愿意用对方来冒这个险。

　　但叶承正准备转移话题时，廖哲修却再次开口：“他跟我说了一种在我妹妹体内找到的药剂，说是叫‘花汀迷药’，问我有没有听说过。”
　　叶承撑起眉梢，全神贯注，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我告诉他我不确定，但我可能向他隐瞒了一些细节。”廖哲修皱眉。
　　“细节？”叶承意外，同时感到心下有种不安感，“什么细节？”
　　“我跟他交谈的时候他警告过我关于媒体的事情。”廖哲修道，“这案子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免不得会有媒体的人来采风。如果媒体报道了这件事情，凶手可能得到风声，迅速遁迹，薛警探说他们的工作就会变得很困难。”

　　叶承：“……”

　　“他的本意是不想让我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但我觉得媒体采访不是重点，只要有消息泄露出去，媒体就一定会从某些途径得到风声。这个，我还得谢谢他提醒我。”
　　看着廖哲修坚定的眼，叶承讶然：“所以你的意思是——”
　　“如果能从这医院出去，我想暂时不跟警方做详细联络，亲自去找我妹妹案子的线索。”廖哲修盯着叶承，一字一顿，“我知道给我妹妹提供这种迷药的供应商是谁。”

　　叶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