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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白世林与葛云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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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正胡思乱想着,只听南稚道:“我在家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但是你那些朋友里可有女士?”
叙民笑道:“三妹,你这洋派的女学生,难道也怕男孩子?没有女士你便不去吗?”
南稚一本正经地答复道:“这倒不是,我们在学校里也是男女同堂的,有什么要紧,只是没有这样一层,若是没有女士,我打网球岂不是没有优势?虽然现在是男女平等,但女子的力气不如男子,我也不能不承认的。”
叙民想了一下,正欲说等我回来我们再商议,忽又想到一个方法,因道:“不如你带上凌霄,若是到时候有女士,凌霄便帮我们看守东西,若是没有女士,她也是可以同你学习的。你看怎么样?”
原是叙民本打算出去会美凤,心虚外加说漏了嘴,怕凌霄恼他,所有极力找个由头来叫凌霄高兴些。
旁人哪知道叙民这心思,少菊摆手道:“这成什么样,哪有出去打网球,倒还要带着丫头的,叫别人知道了,又要说我们张府做事张扬。”转头又向南稚道:“下午你表姐要来,我们可以约了打小牌,你看怎么样?”
南稚原也是可以出去可以不出去,但听到她嫂子说要打小牌,反倒是想要出去了,只因她平时以新女子自居,这些打牌的习气便不想要沾染。因而她想了想,道:“凌霄出去,可以不必说是我们家的仆人,只说是我的女友就行了,我看倒是二哥的话行得通。”
少菊道:“一进家门先在这里商量起来,等叙民回来,咱们再说也不迟。”一面说,一面挽着南稚的手向里走。
用过午饭,叙民果然很快便回来了,少菊她们已经摆好了桌子准备打小牌,南稚看到这样的情况,便向张太太说下午要带凌霄出去逛。
张太太向来便对孩子是疼爱有加的,对这个小女儿自然又是千依百顺的,且张家的仆妇也不缺凌霄一个,张太太又宠爱女儿,自然也便允了,只叮嘱她在外面不要太张扬,以免旁人笑话。
南稚得了母亲的许可,便回到自己房中去了。
她按了铃叫凌霄过来,自己便开始装扮起来。
凌霄进门便笑道:“三小姐不会真要叫我去打网球吧。”
南稚道:“不真要,难道还要假要?”
凌霄笑道:“我打网球的水平是很不好的,三小姐带我去,岂不是连累你输。”
这话倒不是凌霄谦虚,她虽然平日里也曾接触过网球这项运动,但也是观摩居多,且每次和太太小姐们出去,总是要看着她们是否有什么需要,因而心也便不在网球上。
偶尔得到一两次上场的机会,那也是她们中某个人打的腻了,叫她去顶个位置。只要稍微会打网球的人,凌霄便不是他们的对手。
南稚道:“输了便输了,难道只许我们赢,这又不是去打比赛,权当出去玩罢。”
南稚说着,便去开衣橱,她回转身,但看凌霄仍旧是下人的打扮,这样出去打网球自然不配的。幸而凌霄和她身量差不多,南稚便从衣橱里寻了翻领的白色短袖,齐膝运动裤,又选了一根黑色腰带给她。自己则穿了水手领的卡其色上衣,裤子和凌霄一样。
两个人换好衣服,便来东厢找叙民。叙民正在换鞋子,偏偏他的网球鞋只找到一只白色一只黑色,搭对子的一只怎么也找不到。见凌霄来了,便问道:“凌霄,我的鞋子你可知道在哪?”
未等凌霄作答,南稚便道:“从现在开始,凌霄可不是你的仆人了,叫她找鞋子,你需要加上请字,而且你不能叫她凌霄,你要叫她密斯凌,不然旁人肯定要疑惑为何你对女性这样不客气。”
叙民便道:“密斯凌,可否请你帮我找一下鞋子?好允我好护送二位出门。”
此话一出,南稚和凌霄都笑了,南稚夸叙民孺子可教。凌霄则很快便帮叙民找好鞋子,等他收拾完毕,三个人便叫了车出门。
网球场在公园里面,虽然那里地方很大,但因为怕冲撞行人,车子是不许开进公园去的。到了公园门口,司机便开了门请他们下车。
叙民看了看时间,恰是刚到约定的时候,因而便引着南稚、凌霄到汇合的地点去。
及至三人到了集合点,约的人还未来。
又等了一刻钟,南稚道:“二哥,你这朋友不守时的很。”
叙民却有些不以为意的样子,他道:“三妹你读洋学堂,便这样动不动爱批评人,难道我们不曾叫别人等过吗?”
南稚道:“我不知道你叫没叫别人等过,但我却是向来守时的,咱们国内的人都这样不守时惯了,总是一种坏的习惯,而且只晚几分钟也可以理解,晚这么久,就难免叫人觉得不受尊重。”
叙民看了看手表,正欲说话,一辆车子疾驰而来。
到了他们三人前面,车子哐当一下停住了。这样的开车技术不能不叫人吃惊,且公园命令禁止车子的,此时却有车子这样大张旗鼓的进来,叙民和南稚便不自觉地停下争论,去看那车子。
车门开了,司机很快走下来,这司机穿着一身制服,带着白色手套,很是正式的样子。靠着马路的车门先被打开,只见一个穿着半身百褶短裙,上身穿着开领露肩洋装的年轻女孩走下来。
叙民三人看了她一眼,倒是都不认识。
另外一侧的人不等司机开门,自己走了出来,他隔着引擎盖看过来,眼睛不由自主停在凌霄身上,凌霄原以为这人是认识她的,仔细辨别了一下,却是从未见过。
此时,叙民走上去道:“世林,你来迟了,叫我们几个好等。”说着转向与世林同来的人,问:“这位是?”
世林介绍道:“这是密斯葛,葛云慧。”
又向葛云慧介绍道:“这位是密斯托张,张叙民。”
叙民便冲葛云慧弯了弯腰。
葛云慧低了低身子,算是问了好。如今的青年男女,倒是不大有这样问好的。那个葛云慧似乎也察觉了不对,脸上有些红,但转瞬即逝。
世林笑着和南稚打了招呼:“三小姐许久不见。”
南稚笑道:“许久不见吗?上个星期我们学校话剧表演,你还去了呢。当时拜托你帮我们找一个会唱曲儿的女学生,你还说替我找,看来,我是白指望了。”
说到这,世林指了指身边的密斯葛,“你瞧,她怎么样?会唱曲的,女学生。”
葛云慧的脸又红了,欲伸手去拉世林的衣襟,又怕旁人看出她和世林亲密的模样,正左右为难。
南稚见葛云慧害羞,便绕开了话题,指着凌霄道:“这是我的朋友,密斯凌。她不太会打网球,可以在一旁给我们做裁判。”
世林道:“密斯葛的网球也不甚好,还是叫凌小姐来吧。”
凌霄在外人面前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一不好意思,她便不由自主地看向叙民,这有怎么能瞒得过世林这样的人呢。
世林伸出手去,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凌霄不懂这些,但也知道这是他在表示极大的尊重,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回应。
看她窘住了,南稚笑着走到她身边,挽起她的胳膊,对世林道:“白先生,那等下还要承让呀。”
世林道:“自然,我最会看人下菜碟的,长得三分漂亮,我就承认三分,长得十分漂亮,那我自然也就十分的承让了。”
凌霄听了他这话,虽然知道对方是逢场奉承,未必有许多诚意在里头,但也不免微微笑了。
微笑的时候不免多看了世林一眼,却见世林也正看着自己,凌霄便移转目光去看他身边的葛云慧。
不知道为何,凌霄总觉得这位密斯葛和一般的女学生不一样,她看起来年纪很小,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这原本没什么问题,但她眉眼间有一种说是成熟又并不成熟的矛盾样子,让凌霄煞是好奇。
那葛云慧看到凌霄看自己,便不自觉地低了头,看她这样,凌霄才知道自己失礼了,便回转了身子,和南稚一同向前走。
世林跟上去,只略略比她们退后一点。
他们三个在前,倒是把叙民与葛云慧留在最后。
叙民向葛云慧道:“密斯葛在哪里读书?”
葛云慧只微微一笑,并不答言。
看她那样低眉顺眼地模样儿,叙民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也笑了一下,“怪到我说有些眼熟,想来是见过的。”
葛云慧柔声道:“昨儿个便见过,二爷这样快就忘了么?”
这一提醒,叙民便一下想起来,原来这葛云慧并不是什么女学生,而是百花楼里的一个姑娘。
昨儿个她在舞厅里出条子,可不是的确见过。
叙民想着昨儿个她是一身妩媚的装扮,和普通的茶楼姑娘并无什么区别,舞厅里人多且个个浓妆艳抹的,这并不是什么奇怪事,只是今日她忽换了这身女学生的打扮,倒是叫叙民没有认出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