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花[民国]》风脉脉

18、第十八章

　　叙民急迫的，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她，但他又很有耐心的接受她的拒绝。

　　她拒绝他，一次又一次。

　　凌霄知道她的拒绝多少让叙民难过。她抱歉又无辜的看着他，虽然抱歉，但她不愿意从自己的城堡里走出来。

　　她眼睛含着笑，带着浓浓的喜悦，安安心心的看着他，叙民只能和她呆呆对望。

　　过了一会，她又乖乖地靠在他肩头，好像这样可以叫她十分安心。

　　叙民可以的抚摸她的脸，可以亲吻她的唇，但也只限于此。

　　她决心只限于此，多次的尝试后，叙民明白了这一点。

　　“凌霄。”他叫她的名字。

　　“嗯，”凌霄轻轻地答，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她总算可以开口回答他，虽然答案只是一声轻轻的“嗯。”

　　“你爱我吗？”叙民问。他问的这样认真，像是电影里求爱的男主角。

　　凌霄又羞涩地把脸窝在他的肩头，在少女看来，这个动作已经表明了一切。但叙民却不懂。

　　凌霄无法说出爱，她在言语上是这样的害羞，但她的身体已经替她给出了答复。

　　凌霄想，‘傻子，他为什么这样问呢？如果她不爱他，她早已经逃之夭夭了呀。’

　　叙民知道她爱他，但他又充满了不确定，而且叙民发现，如果凌霄不完全地交给他，那她还有余地。

　　只要她有余地，她就可以再去爱白世林，甚至其他的男人。他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不是她的最后一个。

　　叙民想起白世林，想起白世林看着凌霄时的那双明亮的眼睛。

　　“你不爱我，凌霄。”叙民说。

　　凌霄好似受到了惊吓一样猛然抬头，她呆呆的看着叙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

　　“除非，”叙民下定了决心，道：“除非你属于我。”

　　随即，凌霄露出痛苦的神情，叙民看着她，和她一样的痛苦。

　　现在不行，这是凌霄的回答，但她说不出。她的身体再次替她说出了回答。她又逃回自己的城
　　堡，只是与起初的高高兴兴不同，如今城堡里的她，看起来脆弱又彷徨。

　　“你不爱我，凌霄。”

　　叙民每说一次，凌霄的心就痛一次。

　　‘不，’她心里说着，‘我爱你，我是爱你的呀。’

　　但是叙民说的话，她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夜开始蔓延，两个人僵持着，彼此对峙。

　　少女的城堡不知何时被打破了，凌霄很害怕，她甚至忘记了呼吸，但她更怕叙民说她不爱他。

　　“叙民，”凌霄轻声拒绝，甚至哀求：“不，不要。”

　　她拒绝着，因为害怕，心都是惶恐的。

　　良久，凌霄的眼角滑下一颗大大的眼泪。

　　“叙民，”她轻声呼唤。

　　“嗯。”叙民低声回应。

　　“你爱我吗？”她轻轻的问，问一个自己知道答案，又想要对方给出肯定回复的问题。

　　“爱。”

　　叙民回答的肯定又温柔。

　　凌霄的心突然碎了。

　　原来，爱，竟然是这样的痛苦，这样的不安。这和电影里，和凌霄想象里，完全不同。

　　她看看叙民，想要从他那里找到一些想象里的爱情的样子，但叙民沉沉地睡了，浓密的睫毛和缓的垂着，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灯光不知道何时亮了许多，凌霄无法入睡，也不忍心去叫醒沉睡的叙民，她在他肩膀处找到一个稍微舒适的位置，静静窝在他旁边。

　　可是凌霄的眼泪却止不住地从她的眼角滑落，顺着她的太阳穴，流向她的发髻，滑进她的耳窝。

　　凌霄转了转头，不想让泪水打湿叙民的肩膀。

　　鸡声远远地传过来，她推了推枕边人，轻声叫他：“叙民。”

　　叙民沉沉地呼吸声停了一下，他翻转身，睁开的眼睛出了一下神，好像有点疑惑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似的。叙民看着凌霄，呆了一呆，然后露出暖暖的笑容。

　　凌霄轻声说道：“天快亮了。”

　　叙民“呼啦”一下从被窝里坐起半个身子，转头看了看窗户，外头仍旧是黑漆漆的：“还早啊。”

　　凌霄道：“很快的，天要亮了，你，起来吧。”

　　叙民点点头，嘴角弯弯，俯身抱了抱她，凌霄心随即暖了一下。

　　他看了看她，有些惊讶：“你的眼睛怎么了？”

　　凌霄低了头，用手抚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说：“没什么，你，先起来吧。”

　　叙民很快坐起来，不一会便穿好了衣。

　　凌霄也站起来，天色果然已经有些微微发亮了，叙民整理好衣衫往门口走，正准备开门，凌霄在叙民身后勾住他的手。

　　叙民停下脚步，很快便明白了凌霄的意思，他回身把她拉在怀里，用力拥抱了一下。

　　鸡声又响起来，叙民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一夜未眠，此时再睡已是来不及了。凌霄在床边坐了一阵，听得外面有了人走动的声音，便开始洗漱。

　　刻意等到外面人声多起来，凌霄才打了洗脸水到叙民那里去。

　　叙民并未关门，凌霄敲了两下门，叙民“嗯”了一声表示叫她进去。

　　凌霄推门，见叙民果然正在床上睡着，她在洗脸架子前的镜子上照了照。

　　自己的两只眼睛可真都成了单眼皮，凌霄便不去叫醒叙民，自己先洗了毛巾，拧干了水，用毛巾捂一下眼睛。

　　反复几次，眼睛看着是好些了。她这才走到叙民床边去。

　　“哎，也该起来了。”她用浸过热水的手摸了摸叙民的脸。

　　他的脸很热，凌霄便赶忙把手缩回来。

　　叙民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眼睛还只是尽管闭着，手去抓凌霄的手。

　　他的手亦是热的，凌霄道：“我手冷。”

　　叙民不听，只管握着。

　　凌霄无法，只能用另一只手隔着被子推了推他：“起来吧。”

　　叙民笑道：“电影厂可不许再去了。”

　　凌霄微微一笑：“这样不愿我去？”

　　叙民在枕头上一下一下地点头。

　　“那便不去吧。”这些东西，和叙民比起来，原本是叙民更要紧的，他不喜欢，她自然也不能去。

　　听她如此说，叙民就安了心。捉着凌霄的手在自己脸上贴了贴，“我十点钟再起也不迟吧。”

　　凌霄无法，只能由着他。

　　她抽手准备出去，叙民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凌霄稍稍用力去挣脱，却不妨被叙民用力拉住，一下跌在床上。隔着被子，凌霄感觉到着实压了叙民一下。

　　凌霄忙用手把自己支撑起来，叙民却拉着她的一只手不许她起来。

　　“别闹。”凌霄只怕万一有人进来，见到他们这样可不行。

　　叙民见凌霄着急，放了她的手：“好，不闹，给你的丈夫一个早安吻，便放你出去吧。”

　　凌霄脸上一红，手指点了点叙民的额头，转身去了。

　　一上午的功夫，白世林挂了三四回电话到南稚那里。

　　南稚依着凌霄的意思告诉世林说凌霄不打算再拍电影。

　　白世林却不肯信，南稚无奈，只能叫凌霄来自己同他说话。

　　世林着急，电话里的声音却是耐心又温柔：“好好的怎么突然不想拍了？凌霄，可是有了什么事？”

　　凌霄有了事，是为了叙民不去演戏，这话又怎好与白世林解释。

　　凌霄便想了个托词：“白先生，我原不是做这个的，如今确实不方便再去，多谢了白先生一番好意，还请您和苏导演说明吧，实在，抱歉的紧。”

　　“不必的，不必说抱歉。”世林阻止道：“慧冲那边我同他讲，只是你可考虑好了？多少人想要这样的机会都不得，我替你惋惜。”

　　“考虑好了，多谢，”凌霄对着电话筒微笑，虽然知道对面的人看不到，仍是带了三分歉意：

　　“衣服和珍珠串收好了，白先生知道我的，拜托人送去的话多有不便，还请麻烦白先生托人取一下。”

　　话筒里传出世林一声无奈的笑：“最漂亮的那颗珍珠丢了，别的又有什么要紧。”

　　凌霄没明白世林的话，世林继续道：“东西拜托你先收着，见面的时候还有。”

　　凌霄正待说什么，却听南稚叫了她一下。

　　“来了，”凌霄应了一声，匆忙嘱咐世林叫人来取，世林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

　　电话一挂断，南稚便已经走进门来。

　　“我倒是忘了你在打电话，说完了？”南稚问。

　　“嗯，”凌霄看看南稚，脸上倏然染上一丝红晕。假装找东西一样侧过头，让脸上红晕褪下来，凌霄问道：“三小姐找我做什么？”

　　南稚扬一扬手里的纸：“妈打了电报来，这两三天就能回来了，趁她回来前我想着要好好洒扫一遍，不然老太太回来指定抱怨。”

　　凌霄笑道：“这倒是，还是三小姐读书人心思细。”

　　南稚摆摆手：“可别以为是我，我也是听了别人的。”

　　“是吗？”凌霄已经拿起毯子开始扫灰，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南稚说话：“那这个细心的人是谁？”

　　南稚笑了一声，也不回答。

　　凌霄把桌布一卷，正要抬脚出去，忽又转过头来，问道：“到底是谁呀。”

　　“是，苏慧冲。”南稚露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