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瑟瑟发抖[综武侠]》庭和

41、本无伤人意

　　叶燃动了动右臂，明显感到抱着自己右臂的人僵了一僵，却仍紧紧抱着不肯放开。

　　眼前血海孤峰的幻象渐渐消退，意识亦渐渐地回笼。

　　她叹了口气，回手摸了摸黛绮丝乌黑柔软的长发，道：“没事了。”

　　这姑娘应该是被吓坏了，抱着她的手臂一直在不停地在发抖……却始终没有放开，直至此时才“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叶燃一面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一面转头朝后看去。

　　果然便见范遥垂着一条左臂，立在不远处，正朝这方看过来，目露担忧之色。

　　他右手回过来按着左上臂的伤处，血迹仍自指间不断渗出，大约是事出突然，连点穴止血的功夫都未曾来得及做。

　　她本想招手叫他过来查看伤势如何，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却到底还是压了下来，转而让系统检测。

　　“伤势报告给我看看。”

　　系统在她脑海里哭得打嗝儿，却还是完美地完成了任务，“左，左上臂，粉碎性骨折，肌肉重度撕裂，其，其他的没有了。”

　　这两项外伤在主世界里只是轻得不能再轻的小伤了，有能够治疗得完好如初的药物，不会有后遗症。

　　幸好……

　　叶燃闭了闭眼，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平静些，道：“范右使，你先自己将伤处四周的穴位点了止血。”

　　范遥怔了一怔，方依言做了。

　　叶燃垂眸扫了一眼范遥左臂伤势，又自袖中取出两个瓷瓶来，道：“红的内服，每日三粒，白的外敷，也是每日换药三次。”

　　范遥凝神听着，待要上前来接药，却见叶燃将两瓶药都放到了黛绮丝的掌中，轻轻推了她的背一下，示意她将药送过来。

　　黛绮丝满面泪痕尚未拭尽，虽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照做了。

　　叶燃环顾帐中四周无人，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道：“我需得暂离几日，教务交由左右二使处置，黛绮丝乖乖听你哥的话，范右使你先好好养伤。”

　　说完也不等范遥和黛绮丝应声，便自顾自地转身走了。

　　等黛绮丝追出去时，帐外早已人影杳杳，不见踪迹。

　　范遥独自立在帐中，垂首看着手中的药瓶，良久，方取出一粒红色药丸，含在口中，慢慢咽了。

　　※
　　洞庭湖中，大大小小的岛屿如星罗棋布，有像君山岛般人烟稠密的大岛，也有不少连名字都未有的小岛，藏在芦苇荡深处，往往一年半载也不见人影路过。

　　叶燃此时便身在这样一座无名小岛之上。

　　她赤足盘膝而坐在邻水的草地之上，双目微阖，运转起名为“清心咒”的心法来。

　　丹田之中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循环往复冲撞在一起，犹如万把利刃在其中翻搅，纵然她有长生诀护体，不怕损伤，亦是忍不住疼得满头冷汗，却仍是咬牙坚持到这一周天运行完毕，方才收功。

　　“清心咒”并非此间世界的武学，而是她自出身小世界带来的，唯一的作用是清心宁神，能暂时性地克制杂念丛生导致的走火入魔，和她目前的状况不算太对症，但也有点作用。

　　这门心法在武学上没有半点加成，因此勉强可以算是没违反主脑规定，但在此间世界修炼本不应存在的“清心咒”也相应地会受到世界规则的惩罚。

　　每次修炼“清心咒”时的剧痛便是其中之一。

　　系统心疼得说话都带上了哭音，“燃燃，要不咱们再去一趟武当吧。”

　　上次在武当山上住了近半个月，同张三丰一道饮茶对弈，叶燃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了不少。

　　叶燃摇头道：“不行。”

　　君山大会之后，丐帮一败涂地，明教事务却陡然比从前繁杂了十倍有余，杨逍范遥两人齐心合力之下，倒也还能支应，只是对外的场合仍需她时不时出面坐镇以震慑心怀鬼胎之人。

　　一两日不见人影也就罢了，若是不露面的时间长了，只怕会有人使些鬼蜮伎俩。

　　因此叶燃才选了这么个离明教驻地不远的无人岛暂且容身。若是教中有变，她全力施展轻功，赶过去也来得及支援。

　　但日常行动什么的……就算了吧。

　　叶燃收了功，也不起身，仰面往后一躺，双手枕在脑后，看着那高天之上的流云被风吹得一会儿向西，一会儿向东，倏忽之间便变了形状，良久，方慢慢阖上了眼。

　　这些日子以来她断断续续地也想起了一些事，却都零零碎碎地无法连缀成片。

　　只记得师门遭劫，她救援不及。

　　每次的回忆，都结束在她手持长剑，站在已成尸山血海的师门之时。

　　最初她的情绪是充满了愤怒的，对着不知是谁的师门仇敌。但不知从何时开始，这情绪渐渐地转化成了心中最深重的恐惧。

　　恐惧于出手的人到底是谁？会不会是自己？

　　毕竟她在幻象中清楚地记得长剑刺入身体的感觉，血液飞溅到自己脸上的感觉，唯一看不清的是那个被自己刺中的人的脸，只觉得那应该是一个极为熟悉的人。

　　她既盼着能看清，又害怕当真如同自己所想的一样。

　　是不是……自己真的会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对身边的人出手？

　　是不是……自己挥剑屠的师门？

　　自己心底是不是潜藏着某种嗜血的欲望？

　　※
　　杨逍一面同各大派的带队人远交近攻，软硬兼施，一面要催着胡青牛和各派通医理者推敲解药，一面还要另寻个合适的人物来暂掌洪水旗事务。

　　好好一个诗酒风流的光明左使，硬是被如山般压过来的教中事务逼成了个陀螺，恨不得能生出八只手八只脚来。

　　正盼着教主那头赶紧完事，放范遥过来接这千钧重担，却冷不防晴天一个霹雳，被告知在讯问陈友谅时此贼子垂死反扑，竟伤了范右使的手臂。

　　怎么就能伤到手臂呢！

　　哪怕是腿呢！坐着也还能干点活儿的！

　　杨逍当即怒而甩锅，将身前堆得高高的一大摞卷宗硬塞到韦一笑手中，也顾不得蝠王脸色是不是更青了，便脚底抹油地溜去探望同僚了。

　　谁知范遥帐中竟有人比他先到，却正是他那不省心的妹子黛绮丝，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见他来了却一并住了口，黛绮丝还眼睛红红地给他让了座。

　　杨左使简直受宠若惊地坐了下来，这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太对劲——黛绮丝居然破天荒地没有横眉冷对，还给他让座？！

　　再一打量这两人神情，一个沉默凝重，一个欲说还休，他该不是要换妹夫了吧？

　　越想倒越觉得合适，放眼这天下，能让他看得上的人原本也没几个，范遥正是其中之一，黛绮丝若是真要换人，那可真是……大喜事啊！

　　杨逍心里过着各种不靠谱的念头，却也没忘记此来的正事，一眼扫过范遥的左臂，眉头立时紧紧皱了起来，抬手便去搭他的脉。

　　武功到了他们这等境界的人，大都懂些医理脉象，杨逍按了半日，只觉得奇怪，范遥分明伤得不轻，那条左臂至今还软软垂着不能动弹，脉象却宽洪强劲，鼓动有力。

　　他这些日子也是看惯了叶燃替范遥金针拔毒的，心想此时胡青牛正忙着配解药，且未必有叶燃了解范遥的身体状况，顺口便问道：“教主怎么说？”

　　谁知他这话一问出口，帐中却蓦地静了下来，气氛一时凝重得有些可怕。

　　杨逍是何等聪明之人，之前不过是不曾往那方面想过，此时见范遥面色灰败，黛绮丝含泪欲滴，再将整件事在脑中过了一遍，立时便发现了可疑之处。

　　就凭陈友谅那点微末武功，怎么可能将范遥伤得如此之重？就算是他暗藏了什么机关暗器，也还有教主在场，以她的武功怎么可能护不住范遥，除非是……

　　杨逍看向范遥，沉声道：“是教主伤的你。”

　　范遥默然点头，黛绮丝在一旁已经哭了出来，抽抽噎噎地道：“主上，主上走前叫我听你的话。”

　　她没头没脑地冒了这么一句话，杨逍心中一惊，又看黛绮丝还哭得乱七八糟，只能长叹一口气，转向范遥道：“范兄弟，还是你来说罢。”

　　范遥点了点头，将主帐中的情形一一同他说了。

　　杨逍位列光明左使，本就是教主以下第一人，按教中惯例，教主不在之时便是他暂代署职，便是此时不来，稍晚他们也要去寻他的。

　　杨逍听罢眉头紧皱，久久不曾开言，帐中一时只听得到黛绮丝抽泣的声音，又过了片刻，杨逍才道：“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再让旁人知晓。”说着便看向了黛绮丝，神情严厉。

　　黛绮丝难得地并未与他唱反调，应道：“韩郎守在帐外，并不知内中情形，我亦不曾同他说起。”

　　杨逍同范遥对视一眼，立时便明了对方与自己立场相同，当下不由得一起松了一口气。

　　明教正在急速扩张之时，人心便不如以往那么稳了，全靠叶燃威势，才压得人不敢起异心。

　　即便如此，不也仍然出了洪水旗副掌旗使这等公然叛教之人么。

　　四大法王中除了黛绮丝毫无根基之外，其余三人麾下各有势力，五行旗更是经营日久，关系盘根交错。

　　是以杨逍当机立断，要将知晓此事的人控制在叶燃亲信手下范围内——其实也不过就是此时帐中三人，再加一个叶燃带来的外门门主金九龄。

　　范遥亦点头赞同道：“今日曾在主帐中逗留之人，都被我寻由头外派了差事。”天南地北地往外一撒，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

　　也因此他一直忙到此时，才刚回到帐中敷上今日第一次的药，这药也不知是如何做的，一敷上去竟清凉无比，痛楚渐消。

　　三人正在说着如何善后之事，忽然听到帐外有人来通传，白眉鹰王率天鹰旗众人已自临安赶到，正欲拜见教主。